雄性吞噬
简陋的小屋里容不下太多人,避开小心翼翼搜集现场的工作人员,徐骁捂著嘴巴走到闪光灯聚焦的地方。不是因为屋子里有难以忍受的味道,而是他在试图掩盖自己的酒精味,出门太过匆忙,只在路上嚼了几块口香糖。
最後一次见到郜岩峰时的样子还历历在目,被警方搅了好梦的他在接受盘问时显得极不耐烦,不过即便是那种时候的神情也比当下好看许多,此时那条曾经鲜活的生命已经变成一具僵硬的尸体,神情更为狰狞可怖,没有生气的双眼凸瞪,一脸震惊不敢置信。
视线再向下移就更觉诡异,身高足有一百八十公分的郜岩峰身上居然也穿了一套女仆服,虽然这一次没有被捆绑,但身体从腰部扭曲呈九十度角也太不寻常了。除此以外,最为引起注意的地方便是胸口那一大滩血迹及插在上面外露的刀柄。
视线迅速离开郜岩峰的身体,徐骁在他身侧及周围寻找,果不其然在郜岩峰脚尖的一旁发现了那张白底黑字的“十”字卡片。
“我们在夜店没有找到郜岩峰,就想来他家看看,他手机虽然可以拨通却一直没人接听,後来到这里又打了一次,手机居然在屋内响起来,我们觉得情况异常,就破门了。”
手掌在嘴巴上来回摩挲,徐骁一面试图掩盖酒精味,一面在认真思考。在第一起案件没有对外公布的前提下,再度发生极其类似的凶杀案,可以初步认定为同一凶手所为。
再次看向那张安静平躺在现场的“十”字卡片,白底上的黑字越来越显露出它的险恶与凶狠,实在不愿将它作为杀人预告与被害人数联系起来。第一死者许豪与第二死者郜岩峰关系密切,现在再来分析凶手的杀人动机,变态行凶与心怀仇恨比起来,後者更为明显。
七天里连续发生两起关联命案,让在场每个人的心都沈甸甸的。凶手敢淡定在现场留下痕迹,除了向警方挑衅,还暗示他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几年来无法破解的魔咒在圣诞前夜如期而至,不但没有吃上辛苦完成的大餐,原本负责的案件还雪上加霜。徐骁用力挠了挠头,一个人走到楼下,站在单元门口抽起了烟。
回想几分锺前室内的景象,郜岩峰家是一居室,一进门的走廊两侧分别为厨房和洗手间,而郜岩峰则倒在刚进起居室的地方。因为几天前才来过这里,徐骁那时还特意观察过他的居住环境,屋子里很阴暗杂乱,曾让他想起飞鸟以前的住处,而刚刚的样子却有些不同,这一次凶手又收拾了现场,好似把郜岩峰作为一样艺术品,在他身体周围十公分的范围里没有任何杂物,故意突出一般。
身後的楼道里传出响动,徐骁丢掉烟蒂,吐出长长一口烟气,青烟似薄纱般立刻在空气里四散开。简陋的社区连路灯都昏昏沈沈,不过徐骁还是看出第一个走出单元门的是李法医。
“怎麽一个人站在这里?初步尸检做完了,死亡时间在二十四小时以内,死者身上其他部位都没有伤痕,是被刀扎破心脏当场致死,凶器全长25公分,刀身15公分,几乎全部刺入死者心脏。”
“唔……够狠,看样子就是要他命来的。”望著警员抬出的运尸袋,徐骁双手叉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头一次让徐晓作为负责人就负责这种重案,巨大的压力在所难免,不知这个平日里懒散惯了的年轻人是否可以担当起来。“别有太大压力,我尽快交给你尸检报告。”
“多谢。”拍了拍李法医的肩膀,徐骁将视线转向楼群。
破旧的社区完全没有安装监控系统,单元门任何人都可以随便进出,想在第一时间搜寻凶手的行踪全无可能。
“现在已经死两个人了,咱们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不能再像之前那麽没效率了。”
小张宛如负责人,听起来像要全力破案,实则是在暗指徐骁之前的懒惰与不上心。
“是啊,咱们立刻回警局整理信息,虽然已经调查出许多关於郜岩峰的情况,但肯定还有遗漏。”小马用力点著脑袋,好像小张才是真正的负责人。
望著小宋也站到两人一侧,徐骁双手插进裤子口袋,耸了耸肩,“那我回去啦。”
“什、什麽!你怎麽……”
事态已经很严重了,没想到徐骁居然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不等小宋表露完吃惊,小马忙按住他,没好气道:“哼,算了,他不在咱们更能安心分析案情。”
“就是。”扯了扯嘴巴,好像迫不及待回家钻被窝似的,徐骁立刻转过身边走边随意挥了挥手,“你们辛苦,明早晨会见。”
直到远离案发现场,徐骁背後不舒服的感觉才消失。不得不承认三人怨念的电波太强大,他们焦急的心情当然理解,但很多时候不是光凭心情就能解决问题。站在家门口时已是凌晨两点,虽然在案发现场表现的态度很无所谓,但不知今夜是否能眠。
“啊啊!你干什麽!”
刚打开家门,徐骁便险些撞到挺尸般立在门口的黑衣男子身上,脑袋里全是和案件相关的东西,尚未适应飞鸟住进来事实的他吓了一跳。
“案件处理的怎麽样?”
“什麽怎麽样?你怎麽还没睡!”换掉鞋子,徐骁径直走到自己的区域,当扫过飞鸟一侧亮著的台灯和笔记本电脑时,才想起这家夥一天的生活刚刚开始,早知道还不如回警局。
“你饿吗?我把菜收起来了,要不要热?”
斜睨著没有表情的飞鸟,如此百般讨好其实是想套出和案情相关的信息吧。早几个小时前还有吃饭的欲望,从郜岩峰家出来後就已经没有胃口和心情了。“留著你白天吃吧,我睡了。”
“你脸色不好。”
见死缠烂打的飞鸟一直跟著自己来到床边,徐骁忙揉了揉脸,钻了被窝。“我累了。”如果使用和上次同样的假寐计谋,飞鸟还会信以为真吧。
於是徐骁立刻闭上眼睛,打起了呼噜,可等了很久,身边的人都没有离去的迹象,心里想著再坚持一会儿,自讨没趣的家夥就会走掉。就在他准备把呼噜打得更响时,床上忽然一沈。
不知怪家夥到底想干什麽,实在装不下去的徐骁只得眯起眼睛,结果却发现飞鸟居然站到自己床上,此时正居高临下鬼魅般盯著自己。
“我知道你今晚睡不著。”
“你到底想干什麽!!”如果飞起一脚踹向他,以飞鸟这种体质,应该会有致残的可能,不过那岂不是如了他的愿,更有理由让自己照顾他。哼,怎麽可能。
“说说今晚的案件吧,你看上去好像已经一筹莫展了。”
咂了一下嘴,要整治过著老年人生活的飞鸟方法很多,徐骁心想只要拽一拽被子,脚踩在上面的家夥一定会失去平衡,跌到床下。哼,不摔个鼻青脸肿才怪,於是为了好好教育一下不会说话的他,徐骁真就那麽做了。“开什麽玩笑,你给我滚下……啊!”
但飞鸟毕竟不是没有生命的物体,与预期跌倒的方向相反,失去平衡的家夥却硬挺挺地扑向徐骁。作为一名善良的刑警,在危急时刻正义之心忍不住要保护弱者,躺在下面的徐骁张开手臂,试图接住肢体不协调倒下的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