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似水年华
“你穿着那身衣服回来是什么意思?”阿莉听见母亲低声问道,牙关都在打颤。
“圣域的任务,没带便服出来,”艾奥里亚说,“所以我没进门,只是想在这里坐坐。是阿莉感到我在门外,她……”
“闭嘴!不要跟我说这种话,”母亲的声音里反而没有了颤栗,剩下的全是决绝,“不要说大道理。你若是一定要带走阿莉我当然阻止不了你,但是我死都不会原谅你。”
艾奥里亚沉默了许久,最后开口说的却是,“我不是来抢阿莉的。不过这句话当初你也对艾俄洛斯哥哥说过,我五岁的时候——‘如果你带走里亚我死都不会原谅你’,这句话我一直记得。”
没有回答。
“你那句话多半是哥哥一生中听过的最可怕的一句话。但最后他还是把我带去了圣域,”艾奥里亚继续说道,“所以姐姐,你懂我为什么一定要回去了么?那是哥哥赌上一切的坚持——不只是生命,是哥哥一切的一切。如果我走了,我永远都不会知道哥哥究竟是为了什么。”说完艾奥里亚将披风甩到身后,准备消失。
“里亚!”
阿莉感到母亲放开了自己,然后冲上去一把抱住了小舅舅。母亲似乎……在哭?对于五岁的阿莉来说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原来大人也是会哭的么?阿莉的记忆在这里渐渐模糊,只记得大家都在哭;母亲放声大哭,老管家詹姆斯无声地垂泪,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楼来的外公外婆捂着脸啜泣,而父亲扶着外婆,一动不动地看着地板,怎么也不肯抬起头来。阿莉记得自己没哭,只是被吓傻了而已。
两年后小舅舅又一次在平安夜回到家中。时年七岁的阿莉准确地在晚饭之前的祷告就要开始的时候突然从椅子上跳下,冲到大宅门口拉开大门。门外站着的那人穿着肥大的帽衫休闲裤,差不多将整个人都埋了,鸭舌帽拉得很低,完全看不见眉眼。
“艾奥里亚!”阿莉兴高采烈地说,“我就知道是你。”
对于七岁的孩子来说记忆都是不连续的片段;阿莉还记得自己的小舅舅,甚至还记得他上一次回家时一身金光闪闪的特殊,却已经忘记了那时的愁云惨雾,又或许在七岁的时候她还不能理解。
小舅舅伸出手来摸摸她的头,轻声说,“阿莉长高了。我给你带了圣诞礼物。”
阿莉看着他手里捧着的卡片游戏盒子,看上去十分简陋,没有用花纸包裹,甚至连商店里的价码标签都没有撕掉——29.99,再打个五折。小女孩扁扁嘴,但是在出言不逊之前管住了自己的嘴。妈妈教过的,并不是所有人家都像自己家里那样的情况,要时刻想着别人的心意和感受。她双手接过了盒子,大声说,“谢谢!”
七岁的阿莉想,这份圣诞礼物留着对她来说也没意思,扔了却是故意浪费,那是不对的,倒不如带到母亲每周做义工的孤儿院,送给那里的孩子,一定会更有意义。她自豪地将想法告诉母亲,本以为母亲会夸奖她的慷慨和周到,但没想到母亲的脸色瞬间变得雪白。沉默了许久之后母亲轻声说道,“这是艾奥里亚亲自送到你手上的。好好收着吧,总有一天你会发现这份礼物有多珍贵,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也只剩下这样一份礼物了。”
阿莉迷惑地眨着眼睛,“为什么?这有什么珍贵的?为什么会只剩这一份礼物?”
“别问了,阿莉,”母亲说,“让你收好那份礼物你就照做。”
阿莉还是不懂,但是她一向是个很听话的乖孩子。于是她不再询问,而是请詹姆斯伯伯帮着她买了一口大箱子,庄重地将小舅舅赠送的那套十五美刀的廉价游戏放进了箱子深处。之后的日子里那口箱子以极为缓慢的速度一点一点充实起来。小舅舅每年都会在圣诞夜出现在家门口,偶尔还会在她的生日或者家里其他人的生日出现。每次回家他总是会给阿莉带些礼物:大多是花花绿绿的廉价玩具还有饰品,偶尔也会有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说来自日本山寺的福袋,或者埃及街头买的羊毛围巾,甚至是据说北极圈内的小岛上采到的花。只不过小舅舅带回来的礼物从来没有一样是她喜欢的或者能用得上的东西,所以一件接一件地全部收进了箱子里。
如果她的生活是一个童话故事那么这一切都很标准:尊贵的小公主有一个古怪的哥哥,年轻英俊又神秘难懂,像吉普赛人一样飘零在外,带回来的礼物都缠绕着魔法的气息;终于有一天这位神秘的兄长失约没有回家,于是在他的指引下,小公主踏上自己的冒险旅程,成为缔造传说的英雄……听起来是多么浪漫有趣,但童话故事的桥段放在现实中只能成为折磨。
八岁的时候她问母亲,“生日派对艾奥里亚舅舅能来么?”
高高兴兴为她准备派对的母亲顿时冷了脸,说,“阿莉,别问。”
九岁的时候她问父亲,“艾奥里亚什么时候过生日?为什么我们从来不给他买礼物?生日圣诞节他都没有礼物,多可怜。”
父亲转过头去,说,“别提他了,阿莉。”
十岁的时候她在阁楼找到一张没有装裱的全家福画像,画上的父亲抱着一点点小的自己,年轻的母亲身侧站着两个帅帅的小男孩,外公外婆笑得好开心。阿莉抱着画像来到外祖父身前,嚷嚷,“外公外公,我们把这个裱了挂起来好不好?画得好漂亮!”
外祖父接过画像,默然地看着画像上的一群人许久,最后从背心口袋里掏出打火机。他点燃了画像的一角,然后将整张画布丢在了地板上。阿莉吓得整个呆住了,一动也不能动。还好老管家及时赶到扑灭了火焰。他对外祖父说,“先生,您别这样,将来只怕您又要后悔这最后一张画像也没有了。”
后来詹姆斯伯伯将那张烧毁大半的画像小心翼翼地重新裁剪装裱,还配上了一个金箔装饰的镜框。原来偌大的全家福只剩下一小块,上面画着两个金发碧眼的小男孩,笑起来仿佛拉斐尔画笔下的天使,只是却孤零零的,身边既没有家人也没有天堂的云朵。
尽管艾奥里亚还是会偶尔出现在家门口,但其实他和在阿莉还不记事的年月里就死去的艾俄洛斯也没什么区别了,总归都是不能提及的存在。
☆、丧钟为谁而鸣(中)
阿莉渐渐长大,传到她耳中关于德密提欧家族死去的长子和消失的次子的谣言也越来越多,越来越不靠谱,从黑帮火并到财产争夺战以至于外星人和神秘宗教组织,真是要什么有什么。然而对阿莉来说最可怕的是这些五花八门乱七八糟都有可能是真实。十三岁哪一年,她开始收集与自家有关的所有新闻报道,小道八卦,甚至网络论坛上的捕风捉影也不放过;到了后来她甚至偷偷打开了家里的保险柜,查阅家里所有人的身份文件和历年税务医疗记录。但就是做到这一步她仍然一无所获,眼前只有谜团,没有答案。闺蜜是唯一一个发现她的探索的人,尽管闺蜜完全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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