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似水年华
“是啊,你也只有十二岁,”拉斐尔凝视着面前的小少年,“然而你无疑已经成为圣域的中坚力量,才能够独自一人来到橘子镇处理事务。”
艾俄洛斯不说话,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拉斐尔忍不住叹了口气,尽量委婉地说,“艾俄洛斯,并不是所有身强体建拥有高超格斗术的人都会成为军人或者警察,并不是所有擅长长跑的人都会训练参加马拉松竞赛,拥有常人无法理解的力量也是一样。你有没有想过,力量之外,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小少年的双手团成了拳头,下巴抬得更高,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想要成为能用这种力量守护大地的人。”拉斐尔许久没有回应,于是最后反倒是艾俄洛斯忍不住了又是低声说,“我知道你觉得我只是个小孩子,可是我是真心的。”
“我知道的,艾俄洛斯,我能理解,”拉斐尔柔声道,“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好么,孩子?如果你有耐心听的话。”
艾俄洛斯惊讶地看着面前的神父,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从小没有父母,在孤儿院长大,”拉斐尔开始了他的故事,“六岁那年我第一次用自己的双眼看见了恶灵。我将看到的东西告诉孤儿院的大人们,他们却担心我的精神出了问题,为我请来了心理医师。这位儿童心理学家对我十二分的关爱,最后成了我的养母。当我渐渐意识到自己不但拥有看见恶灵的能力,甚至还能驱逐恶灵,我开始如饥似渴地学习一切相关知识。我想我的力量是上帝的恩赐,是最高的存在给予我的意义和使命。我想成为能使用力量保护众生的人,就和你现在一样,艾俄洛斯。”
“这一切都让我的养母很困扰。她并没有禁止我学习圣经和其他宗教文献,但是她逼着我去参加乐队,去打篮球,在学校里要得到全优。她说,当然无论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我都会支持你,但是你不能小小年纪就陷进一个狭小封闭的世界,你需要尝试各种各样的事物,学习不同的知识和技术——首先要成长起来,拥有健全的人格,然后你才能真正地自主选择所谓的使命。”
“可是,可是,”艾俄洛斯忍不住打断他,说,“有些任务只有我们才能完成,毕竟不是人人都有这种力量。如果不早早开始训练做准备,如果精力都放在尝试别的东西上了,那么有人需要我们的力量怎么办?”
拉斐尔目不转睛地望着面前的小少年,轻声道,“所以你不是很坚决么,艾俄洛斯?那为什么弟弟的事情还是让你如此困扰?你开始给你的弟弟派任务,你想着让他适应希腊的生活,然而你的心还在犹豫。如果你真得想通了,结论应该是显而易见的,对不对?”
“是啊,里亚也是星命注定的最高力量的继承人。他也说过希望能和我一样。我早就应该带他回圣域了,可是……可是里亚其实很黏人,如果去希腊他会想爸爸妈妈还有姐姐的,还有他最喜欢的东西希腊都不会有。我是他的哥哥,我应该永远保护他,但圣域的任务都很危险。在那个公墓里我看到了,里亚他,他或许也会……”艾俄洛斯深深吸了一口气,眉毛紧紧拧着。他看上去竟然显得害怕,“我不能让弟弟死!还有爸爸妈妈。我知道他们为了我已经伤透了心。如果里亚也跟我走的话他们就又少了一个孩子,该有多难过!如果只是我自己那没有关系,我已经下定决心。但是我不想让弟弟遇到危险,也不想让家人伤心。”
“好孩子,”拉斐尔握住小少年的手,“你要知道,从来都不会‘只是我自己’,从来都不会‘没有关系’。我相信你的决心,但是你也应该弄清楚所有的代价。我可以给你说说剩下的故事么?”
看见艾俄洛斯点头拉斐尔续道,“我第一次驱除恶魔是我十三十四岁那两年,只比你现在大一点啊——不过我小时候可不如你这么成熟稳重。被恶魔困扰的人是我的妹妹,我养母的女儿。因为恶魔的侵扰她病了整整两年。我从一开始就能看见那个魔鬼,然而第一次尝试驱除魔是完完全全的失败,失败的下场就是妹妹病得更厉害了,而我也差点死去,在加护病房里躺了一周。我醒来的时候看见母亲在我的床边哭泣。她是个很坚强的女人,人生中第二次有机会见她落泪还是在我妹妹的婚礼上呢。那时候我也对着她哭了出来。我祈求她的原谅,对她赌咒发誓,说一定会继续学习尝试,一定会有驱除恶魔治好妹妹的那一天。我没想到这个承诺让母亲哭得更厉害了。她说,我虽然不能理解你能看到的和做到的,但无论如何这并不是你的责任。我母亲那时候对我说过的话,我也对你说一遍吧,艾俄洛斯。”
“‘没有一个孩子应该用肩膀挑起世界,这是成年人自主选择的命运**。’对你弟弟来说是这个道理,对你来说也一样。”
“可是没有别人了,”小少年埋着头黯然说道,“难道要让我明明可以帮上忙的却眼睁睁地坐在一旁看么?”
“我懂你的意思,孩子,当初我也是一样的心情。母亲后来找来许多神职人员与僧侣来帮助妹妹,但是并没有什么用;虽然也有几个人拥有与我类似的力量,能看见附在妹妹身上的恶魔,但他们也无法治愈妹妹。那个时候我想,再没有别人了,这只能是我的责任。我开始更加疯狂得学习宗教典籍,四处旅行寻找圣物,那两年内学会了读古希伯来语和通用希腊语,还跑了许多意想不到的地方。当我第二次尝试驱除折磨了妹妹许久的恶魔,我终于成功了——虽然还是在医院里躺了几天,但妹妹终于开始好转。于是我下定决心,这就是我的使命。”
“我向母亲提出去修道院学习,她一言不发地同意了。她陪我找遍了全美国,终于找到一个愿意让我周末前往去学习的修道院。我与家人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开始做形形□□的任务,有些无疑很危险。那段时间里母亲一直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就在这种寂静中我成了她人生中最大的痛苦与遗憾。她总觉得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她作为一个成年人和一个母亲却无法保护自己的孩子,反而要看着一个孩子担起常人无法想象的责任;一直到现在她也无法释怀,她总是说,我小时候那么喜欢艺术,如果能如愿以偿当上画家,是不是会活得更幸福。这一切都是她得了癌症之后告诉我的,不过我想我一直都懂。”
“也许因为一个常人不能理解的世界你必须挑起本来绝对不应该属于你的责任,也许你的力量独一无二,也许只能是你。但你不是一个人,艾俄洛斯,没有任何一个人在这世间是孑然一身,于是也没有什么责任是一个人能背负的。既然你决定承担,就一样要承担弟弟或者其他同伴的的选择,还有家人的痛苦。这一切一切的代价,你都要理解与接受。”
☆、志愿者(5)
故事讲到这里,八岁的城户纱织开始落泪。她没有发出哭声,只是沉默地任由泪水漫出眼眶,滚落脸颊,落在她的小手上。加长轿车缓缓地行驶在东京街头,朝着城户大宅的方向。车内的人们一言不发,车外的嘈杂无法传入,于是这与世隔绝的小空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拉斐尔坐在小女孩的身边,耐心地沉默着。他仍然有很多疑问,但已经为艾俄洛斯困扰了许多年,如今答案就在眼前,也不急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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