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笆外的喵
医院急诊室里。
光遥躺在单人床上,值班医生先给简单清理了一下膝盖上的伤口,因为撞在了“垃圾堆”上,伤口又有些严重,为预防感染医生建议吊几瓶消炎药,再留院观察一天。
之后就是骨头的问题了,她右脚不敢落地,医生用手给试了试,初步判断是韧带拉伤但也不能保证骨头没事,建议还是拍个片看看。
光遥惶恐:“应该没事儿,拍片就不用——”
话没说话直接被头顶一道冷声打断:“医生,麻烦给拍个片。”
……
从江边一路到医院,简席言给她查看了伤势之后,简单跟机车小伙交涉了几句,之后开车直奔最近的医院挂急诊。
全程一路沉着脸,话也不说一句、
周身释放的低气压也让光遥几次冲动之后彻底打消了跟他说话的念头。
她坐在后排上,一路盯着他后脑勺,风驰电掣般开到医院。
挂急诊,取单,转住院,然后送她去拍片。
拍完片,光遥抱扎好了膝盖坐在大厅里等护士给安排病床。
简席言去窗□□完医药单回来,走近了接起个电话,简单说了几声,期间也没看她。
关于J市末场画展时间赶得紧,原本计划明天一早赶早班机回A市,紧接着就要马不停蹄转回J市,所有展会筹备人员整装待发等着明天J市的展前会议。
时间一分一秒都耽搁不了。
因为是最后收场,会后还约了一场个人访谈,紧接着还有展品拍卖,一系列活动虽然有姜扬的公司帮忙支撑着打后手,但需要他亲力亲为的依然不少。
专门负责的项目经理是个尽职尽责的职场老手,赶着头一天就一遍一遍的打电话确认各项安排。
简席言走远了几步,皱着眉听了几声,略一沉思重新安排了计划,言谈间难免添了些歉意,语意婉转。
他虽然平时较为寡言,但待人接物,或是与长辈师辈之间该有的礼貌绝对少不了。
夜晚深静,万籁俱寂。
外面不知何时下了点小雨,偶有雨声,淅淅沥沥。
空阔的医院大厅里间或有推着诊疗车经过的护士,小铁车轮子滚在大理石地面上咕噜咕噜响,护士目不转睛路过大厅,转向走廊拐角,消失。
大厅里重新恢复寂静,室外的雨声更加惹耳。
头顶天花板上的白射灯管发出刺目的亮光,把整个大厅照得通透,映着大门外漆黑的夜晚,形成鲜明的对比。
以至于里间太亮,竟看不清室外淅沥而下的雨水。
电话里收了音,听他客气的道了再见,她下意识从门外收回目光低着头,一言不语,盯着视线边缘进入一双磨砂面黑色细软牛皮鞋,黑色休闲裤脚。
他一贯喜好宽松随意的打扮,外套很多户外运动风。
很少穿得正经,唯独今天。
简席言把手机收进裤兜里,就站在她面前,也不坐,自上而下目光落在稍显凌乱的头顶上,看她受伤的一只腿搭在座椅上,一只腿挂在下面,手无意识地背在身后,低着头沉默不语。就这么等了半响,终于让她迫不得已抬起头来,这才能顺着目光看清那张小脸。
不知道是哭过还是累得亦或是惊吓过度神经紧张的后遗症,反正是眼眶通红,嘴唇也红,反倒是脸颊两边青白一片,看着对比的有些扎眼。
就这么仰着脑袋,抿着下唇,直射而来的眼神有些隐忍有些委屈又有些桀骜。
那目光好似带着电,一下子直击到灵魂的最深处。
四目相对,他视线顺势往下一走,落在包扎结实的膝盖上,刚才膝盖皮肉模糊了一片,医生拿着镊子蘸着酒精棉球给处理的时候她手拼命抠着床边,硬是一声没吭,包完了才开始大喘气。
现在出来才多会儿,伤口溢出来的血又染透了纱布。
就这么一眼过来,刚软下去的心又被一股气给充满了,眉一拧,冷眼一句毫不留情面:“光遥,身体是你自己的有气为难自己算什么本事,收收你的小性子,好好出来一趟就不能让我省心点?”
“……对不起,我没想过会这样。”
她别开脸抽了下鼻子,矮下声来道歉,复又抬头看他,强忍着眼底汹涌的泪意犹豫着重复:“对不起……要不你先回去坐明早的飞机,我自己买票回去,不耽误你。”
这副通情达理为他着想的模样落在眼底。
他向来随意喜怒不言,没什么上心的事,轻易不会针对什么发火。
就这么一句话,也不知触了哪根弦,竟越听越来气,单手掐腰深呼吸好几下。弄了半天他气得是什么她还根本找不到重点,向来冷沉的性子还没这么气急过,调高音量斥了她一声,恰好有护士经过循声看过来,他一回头意识到什么忍隐着降低音量:“你跟我道歉,道什么歉?要道歉早干什么去了,什么都跟我对着干,以前怎么没见你这种别扭脾气,跟我藏着掖着,现在藏不住了?”
越来越发现,但凡和她相处,总能轻易勾起他的情绪。
“有什么不满的你跟我说,外面说不明白我们找时间回去再说清楚,你一个劲儿别扭什么,就因为展会那天我跟你保持距离,该解释的我解释了还跟我气这么长时间?”
刻意压抑下的声音回荡,声声激烈。
夜空里雨势更浓了些,唰唰如注。
一同响彻耳边。
光遥愣了下,憋着一口气,倏然仰头:“是,我就对你藏着了,我也会发脾气会使小性子,你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带有目的接近你,现在觉得我不好了早干什么去了?”
“……我早跟你说了有用吗?”听她反过来怪罪他,他不怒反笑,“你也不小了,能不能别总跟个小孩子似的耍脾气?”
“我——”
“咕噜”一声不合时宜的背景音响起,光遥摸着肚子一瞬间窘得脸通红。
简席言倒是盯着她气笑了,顺势往捂着肚子上的手瞅了眼,心里一股闷气总算是消了点儿:“一会儿先去打上针,我再去给你买吃的。”
说话间,安排她住病房的护士拿着单子过来,对她核实过姓名领去病房,她跳着脚站起来。
“光遥?”
不近不远一声响亮的招呼声传来,即将搭上护士胳膊的手下意识往回一缩,两人连同护士同时向声源处转头。
隔着几米远,徐彬提着几袋东西,一手拎着收起来的蓝色长伞,汇聚的雨水顺着伞骨自上而下如一条细流滚落。
穿过雨幕,一身风尘。见她回头脸上还挂着来不及撤掉的惊讶。
怎么……又见面了……
“你怎么回事?怎么弄成这样?”
光遥脸色极端难看,徐彬说话的口气也跟着变了音。
又在这里遇见他,一时间尴尬到了极点,勉强憋出一抹笑来:“意外,不小心摔了下。”
徐彬晚上顺道过来看一个发高烧来医院输液的同事,买了点吃的带过来,无意中看见她坐在这里,腿上严严实实包了一圈,吓了一大跳,问明白了原因,关心了几句伤势情况,听说她还没吃饭,执意把手里一半吃的拿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