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笆外的喵
有时候她自愧不如她的坚持。
有时候她会庆幸这么多年自己身边还有一人如她一样坚持。
前后数十年的光景,从青葱如歌的少年时代走到人情世故的当下。
你说,爱一个人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气?
第62章 长路62
62
简席言家里,光遥给二花套上牵引绳,开了门要出去的时候想起自己手机没拿,找了半天,才找到被二花叼到餐桌桌腿下的手机。
按了下电源键,提示电量不足。简月住的卧室里床头柜上没有插座,充电要跑到书桌上充,她不怎么习惯,昨晚丢了手机就睡着了也忘了要充电。
不过幸好还有充电宝电量是满格的,她拿过来从没用过。
上楼去找充电宝,二花也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上了楼,在对面房门面前一跳一跳的拍门把手玩儿。
光遥进去找了充电宝出来,二花已经打开了书房的门,进去溜了一圈儿出来,又在隔壁的门把手上拍来拍去。
那间是简席言的画室,一般都是锁着的,她也不担心,弯腰从地上拾起牵引绳要牵走二花,想着赶紧下去溜一圈儿,顺便再买了饭回来吃。
然而,正要走,还没用力拉牵引绳,二花又一次扑上去,正好扑到扶手上,“啪嗒”一声,扶手一松……门直接开了。
光遥惊讶极了……不是说这门是锁着的吗?
因为简月说的太信誓旦旦,她连试都没试一下,就认定这门打不开。
画室开了一道门缝,二花就要窜进去,幸好她攥着绳子拽回来。
抬头时,房门大开,她一眼望进去,冷不防吸了口气。
隔着门口,吸进一嘴清淡的颜料味。
心里的震撼忍不住要破腔而出……
真的是……全都是画!
你见过那种四面八方用画包起来的墙嘛,像一整片拼接起来的壁纸,从下到上,直到天花板顶端,一路花花绿绿。
落地窗前挂着半透明白底暗花的纯纱窗帘,此时将近日暮时分些许染红的夕阳透进来,照在形色各异的画作上,再反射出缤纷缭乱的异样光影,像夜市当空染满天际的各色霓虹彩灯,闪闪烁烁的,明亮而透彻。
在此之前,想象中的景象,满以为这里会是昏暗闭仄密不透风的暗间。
却不知,相差极大。
像是进了一个小型展览馆,地上还有摆放整齐的几个画架,有的盖着白色的画布看不见底下,有的画了一半,大多数在她看来都已完工,像一幅幅照片一样,比以前在兰盛里看见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兰盛里的画都拿出去参加画展了。
楼下忽然一阵兴奋激烈的“汪汪”声传来,光遥循声看下去,见原先还在门外徘徊的大花突然不知怎么回事,拖着牵引绳跑向安全楼梯,很快跑出了视线。
她心里一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二花,快走。”
匆忙下楼梯,出了门跑到安全门前一回头二花根本没听她的跟上来,又赶紧回去找。
楼下客厅里不见二花的影子,再上楼。
画室的门虚掩着,只留出一道极小的缝隙,隔着一道门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她一下想到什么非常不得了的事情,太阳穴突突跳起来,一把上前推开门——
……
看到眼前一幕时。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计算机故障般疯狂刷屏: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门口一片凌乱的地上,倒了一排画架,二花正踩在其中一个上面,低头伏脑吭哧吭哧啃咬的正起劲儿,听见门口的动静,甩着尾巴转回头来高傲的瞅了眼。
光遥一动不动的足足在门口站了十秒钟,全程目瞪口呆,嘴里都能塞鸡蛋了,要不是手还扶在门把上,下一秒指定就能晕过去……
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上去从二花蹄子下夺回画架,二花不肯给,嘴用力咬着一角,一人一狗蹲在地上拉锯战。
恰在此时,门外楼梯上有皮鞋踩踏而上的沉闷声响起,脚步声一下一下渐行渐近。
光遥坐在地上,背对着门口,直到身后蓦然笼下一片阴影,熟悉刻骨的清淡气息混着颜料味窜进鼻间。
她身形一僵,愣愣的回身仰起头——
那一刻,简月曾经俏皮欢脱的声音忽然自动跳进脑海里:“我跟你说啊,楼上画室就是我小叔的□□,没事千万别进去,我小叔的脾气你知道的,会爆炸!”
“尤其是大花二花在的时候,一定看住了,不然后果很严重!”
——
A市地处南方,每年夏天一过梅雨时节迎来雨季,有时弄不好还会来几场台风,届时狂风暴雨,行道树连根拔起挡在路上外加城区内涝,严重时大街上积水好似洋流,站在楼上往下观望时人人都像漂洋过海。
北旱南涝,应对气候问题,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光遥从小到大都在B市长大,对于A市的感情是从来上大学那年才在心底生长起来的。
印象中记忆最深刻的一次,是大二那年暑假,十二级台风过境,A市恰逢二十年来一遇的特大暴雨,一连下了五天五夜,暴雨如注。
特大洪涝灾害,国家启动一级应对措施,妥妥的上了新闻。
那时候池家还没搬往寒山,还住在A大附近的老房子里,地势低洼,暴雨过后存了不少积水,她蹭在孟小秋家里连楼都下不了,最后还是消防人员搭了云梯从窗户把她们接出去,坐着橡皮艇去了临时安置点。
……
夜晚凌晨时分,窗外夜空不见一点星光,暗沉的像是被一层又一层泼了浓墨晕染而成的无尽深渊,忽而一道自天际射下的亮光,突兀刺目的光泽仿佛一道闪着银光的利剑,瞬间劈破桎梏直落而下,带着锋利的锐气,反复势必要在无尽深渊里搅出一个巨大沉厚的漩涡。
空气中处处透着压抑窒闷的气息。
躺在床上的人,弯腰蜷膝,低低垂着头,后颈抵在枕头边缘上,大概身体姿势不对,双眼紧闭,眉目间始终皱着一道弧度,睡得极不安稳。
光遥在做梦,反复几个熟悉的场景。
从当年A市那场暴雨洪涝开始,她爬出窗户,站在高高的云梯上,天空中还下着雨,雨水落下来,湿了满脸。
云梯一直在飘,脚下虚虚晃动,一路飘到落满平房的家属院,那是小时候住的老房子,窗外还在下着雨,她脸上的雨水都没有干,一层打湿了一层,是雨水穿透屋内天花板落下来的。
老房子年久失修,每到下大雨的天气总会这里那里漏一点水,啪嗒啪嗒打在接水的铜盆里,叮叮作响。一年又一年,在光遥记忆里,越敲越欢快。
同住在院里的老邻居只要还住在这里的,大多翻新了房子,有的铺了地面砖,有的吊了天花板,那时候妈妈靠在床头上,见不得孩子受委屈,每次提起装修房子总会被父亲推辞,说住得差点能怎样,留下钱来给你买药看病。
在梦里,她好像又一次看见了妈妈暖心又难过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