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府之路
“Remember Christ our Savior, was born on Christmas day……”
雷子听不懂他唱的什么,可那声音太干净,太坚强,让自己整个人都柔软了,像是臣服给了他,使不上力气。
“To save us all from Satan’s power, when we were gone astray……”关慧良一慢下来,他就拱着后背催促他,让他继续,不要停。
“O tidings of comfort and joy……”静谧的夜,同样的旋律一遍又一遍,咒语一样,在两个人的耳边回响。
“Comfort and joy……”直到脉搏齐跳,嗓子喑哑。
“雷子!”屋外猛地一声吼,他们从酣眠中惊醒,雷子一骨碌爬起来,早上了,大半个身子被关慧良压得发麻,他揉着眼睛,单手去够头顶的裤衩,一摸,还没干,“干嘛!”
“来帮看看,”阿斋在外头喊,“小骚货要洗屁股,这管子怎么弄!”
女人的骂娘声响起来,雷子穿鞋下炕,抓起桌上的脏背心,没敢回头看关慧良,关慧良也默契地没看他,临出门,听他咕哝了一句:“马上回来。”
关慧良爬到炕头,因为饿,连往外望都很吃力,窗外,雷子利落地套上背心,哈着腰往阿斋指的地方看,他们旁边站着一个露大腿的姑娘,梳着过时的沙宣头,穿一条带闪片的蓝色文胸,披的是阿斋的夹克,一个很无趣、很廉价的女人。
关慧良看着她,看她露骨地盯着雷子,用一种陷阱般的眼神,饱满的嘴唇微张着,露着一对兔仔牙,他一阵晕眩,可能是低血糖,眨个眼的功夫,她走上去了,捞着雷子的胳膊,缠着他跟他说话。
屋门推开,阿斋掸着裤子进来,看见关慧良在窗边,又看看窗外:“操,”他热衷于挖苦他,“看女的呢,还是看男的呢?”
关慧良怕他,他掐过他的大腿,可经过昨晚,似乎又没那么怕了,如果怕,他不会只看见雷子和姑娘,没注意到他回来了。
阿斋想上炕,没敢直走,绕了个大圈到炕尾,贱兮兮地从那儿往上摸:“老子给你看个好货,”他拉开裤链,像个兴奋的露阴癖,“河北一枝花!”
关慧良瞪他,瞪得他很冲动,喘着粗气从裤裆里往外掏东西,刚掏出个头儿,关慧良就冲外头喊,阿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喊的是“雷子”。
“雷子!”关慧良蜷在那儿,因为恐惧涨红了脸,不停地喊着一个他相信了的人。
第十一章
“你他妈……”阿斋瞠目结舌,一下子没转过弯来,门咣地从外头踹开,雷子冲进来,回身把门踢死,路过那把翻倒了的椅子,上头立着一把斧子,他顺手拎起来,惦了惦,振臂一抡,锈迹斑斑的铁刃擦着阿斋的鼻梁,劈到褥子上。
连关慧良都吓着了,狠狠打了个哆嗦,阿斋半天没说出话来,喉结上下滑动了几次,才磕磕巴巴地骂:“雷子你……你他妈疯了吧你!”
“滚。”雷子松开斧子,黑黑的眸子瞥向他。
阿斋的火儿上来了,跟他不依不饶:“老子凭什么滚!”他拉上裤链,从炕上站起来,居高临下指着雷子,“三个人的买卖,他妈凭什么听你教训!”
雷子站在炕底下,气势却一点不输他,压着眉骨和他对视,“一开始就说好了,我管票儿。”
“你管票儿,”阿斋点着头冷笑,“那票儿也不是你一个……”
雷子霸道地打断他:“就是我一个人的。”
阿斋没声儿了,咬牙切齿跳下炕,走到门口,不服气地回头:“雷子,”他拿指头点着关慧良,“你拿他当人,他他妈拿你当鬼!”
说完,他拉门出去,那个妓女一直在外头,这时候抻着脖子想往里看,被他挡住,捏着屁股推走了。
雷子把斧子剁回椅子上,在脸盆里洗了洗手,一直没看关慧良,像是冷漠,其实是不好意思,直到关慧良夹着胯骨上要掉的大裤衩,轻轻叫他:“我想喝水。”
他才抬起头,脸特别红,不知道红什么:“那个什么山泉没了,”他站在屋中间,局促地搓着手,“只有白开水……”
“没事,”关慧良看向桌上的旧瓶子,“喝你的就行。”
雷子挺犹豫地去把瓶子拿过来,挨着他坐下,先给他提了提裤衩,然后把瓶嘴儿对着他的嘴,慢慢往上仰。
沾过自己口水的塑料口,现在含在关慧良嘴里。
关慧良又像之前那样,小动物似地吞咽了,因为下巴翘着,眼睛自然往下垂,睫毛的阴影和水波折射出的光斑叠在一起,有种莫可名状的美,雷子痴痴看着,一晃神,瓶子歪了,凉白开洒出来,弄湿了关慧良的前胸。
“操!”雷子心虚,赶紧给他解扣子,手上也没东西,就拿粗手掌在那片光滑的皮肤上擦,擦着擦着,他偷偷去看关慧良的眼睛,手慢下来,湿淋淋的,停在那儿。
关慧良不喜欢他这样,可饿得太久了,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雷子察觉到他的倦怠,手移到他左胸上,那里咚咚的,是心脏在搏动,软而尖的乳头蹭着手心,随着心跳微微地颤。
雷子松开他,去箱子里拿一碗泡面,倒上热水,添加剂和油炸面饼的香味很快在屋子里蔓延开,每个人小时候都喜欢这种味道,浓重,油腻。
雷子撕掉挂满了水珠的塑料碗皮,用方便筷子挑着面,翻起蒸腾的热气,这口面他颤巍巍夹着,送到关慧良嘴边,关慧良怔了一下,直勾勾盯着那团黄澄澄的东西,试探着翘起舌头,胆怯地张开嘴。
雷子喂给他,那么大一口,他野狗似地眨眼就吞了,“慢点,”雷子说,刚把面挑起来,关慧良就蹭着他的下巴,急不可耐地去咬他的筷子尖儿,“小心,烫!”
这个人什么也看不见了,眼里只有那碗面,顾不上衬衫从肩头滑下去,顾不上锁骨反复磨蹭雷子的胳臂,呛着了,也要把面条往嘴里吸,他发出急切的鼻音,额头好几次顶住雷子的额头,贪婪地要他喂。
隔着他们的,只是一碗面,面碗被雷子捏变了形,不知道关慧良怎么一碰,碗从雷子手里翻出去,倒扣在地上,关慧良这时候才发现,他们离得竟然那样近了,近得眼睛都在打量对方的嘴唇,等他想往后退,已经晚了,油腻腻的嘴唇还来不及颤抖,就被雷子凶猛而笨拙地吸住了。
第十二章
只是吸着,老半天,雷子也没再做其他的,比如舔舐,比如啃咬,像是不会,他皱着眉头维持这个不习惯的姿势,甚至不知道怎么结束这个吻。
很突然的,他松开关慧良的嘴唇,急喘了两口气,硬生生别过头,拿腕子擦嘴,他不敢回头,瞪了一会儿地上狼藉的汤滓,一把抱住自己的脑袋。
关慧良的嘴很红,有面烫的关系,也怪雷子的劲儿太大,对他们眼下这种荒唐的窘境,关慧良有些茫然,更多的是麻木,如果是雷子,只要有东西吃,也许,他想,没什么不可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