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戏
他还想听后续。
徐阳“忧郁”地说:“你说,我是不是特不思进取。”
“是啊。”这还用问?
“……”徐阳把冰袋往他脸上砸去,“给你个机会多敷两秒钟。”
季青乐了。
徐阳这小子从来没觉得自己混吃等死有什么错,他认为这是他应得的,投胎投得好,啃老啃到老,你对他有意见,那就是嫉妒。
他还有个志向论。
大意就是说每个人都有志向,他的志向就是啃老,这很难的,还要经受住世俗的眼光,压力不比别人小。
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志向要差人一等,甚至因为自己的不容易而沾沾自喜。
季青差点就被他说服了。
那这样的人,怎么就突然开始反省起自己来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自古男人有两大好,一曰江山,二曰美人。其中又以美人为最。
徐阳自然也不例外。
他一颗春心到处荡,这里洒点情,那里洒点意,你说他有多喜欢,倒也不见得,反正就是玩。
那跟他玩的谁不知道他徐阳纨绔子弟一个,他自己也知道,但从没放在心上过。
没放在心上过,概因没动心。
一旦动心了,还能坐得住?还不看自己哪哪儿都是毛病。
季青就晓得,徐阳栽了。
他一边敷着嘴角一边贱兮兮地问:“怎么着,我看着徐大少爷这是春心动了?哟,来让哥乐乐,哪家的姑娘眼睛那么毒,一眼就看出来你是个饭桶?”
“……”这兄弟没法做了。
徐阳顿了顿,才开始跟他说,因为他的原因……
季青突然被cue:“关我什么事?”
徐阳白了他一眼:“你跟我说的啊,都三十了,老大不小了,我一看你都想定下来了,我就觉得我也不能落后。”
“你……”季青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徐阳从小就跟在他后头,这人也不是菜,就是懒,加上家里人也不管,就越发地没个规划,反正就是混日子。
自从徐阳跟他混熟后,基本上他干什么徐阳就干什么,他填哪个学校徐阳也跟着填哪个学校,真是想甩都甩不掉。
季青还跟他说,从幼儿园到大学,这同桌都没换过人,你腻不腻啊。
徐阳倒是觉得舒服,永远都安心地躺在一个舒适区里。他这辈子没什么别的愿望,就是混吃等死,在家里跟父母混,在外头就跟季青混,再没有谁能像他这样把“混日子”混成一种理所当然。
“操。”季青无语地骂了一句,“这他娘的也要跟,那十年前没瞅你也跟着弄个观影?”
“咋滴,我给了钱的。”徐阳理直气壮地说,观影也有他一份好吗。
季青这就不干了:“老子可都还了的啊,别他妈想讹我。”
季青当年的启动资金都是找朋友凑的,虽然他们都说不用还,但季青也没有真不还,都连本带利地还了回去,不收的也都直接入了股。
等到他那些朋友收到分红,才火急火燎地跑来把钱撤了,他们都知道季青想独立,所以一分钱的便宜也不想占,都想帮着他尽早脱离桎梏。
那时候他们谁也不知道季青家什么情况,但季青一句想做自己的事,他们就都来了。
“那刚开始没我借你的手术费,你儿子生得出来吗!你还想顺产啊,你都没那个玩意儿。”
“……”
季青摆摆手:“行。你有,你是大爷,你继续。”
徐阳叹了口气。
就是因为受了季青的刺激,所以前不久家里给他安排相亲的时候,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对方是元亨集团的大小姐,正好他们徐家也是主攻房地产,这婚事要谈成,那就是强强联手。
徐阳倒是没想过什么强强不强强,他就是去试一试,结果被人家从头嘲到尾。
龙越修养可真好啊,嘲人都笑眯眯的。徐阳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被嘲得浑身舒坦。
“贱骨头。”季青笑骂道。
“你不知道,龙越超酷、超有安全感的,你要是见过,肯定能把自己掰直。”
“刚见过,”季青轻飘飘地说,然后在徐阳又期待又紧张的眼神中,继续道,“我喜欢她弟。”
“……”woc!
季青没打算再回会场,把他绑在这儿的枷锁已经被他亲手断掉了,没必要再仰人鼻息。
他现在无欲无求,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可能真会去灵隐寺看一看也未必。
他已经计划好了。
等他了结了观影,他就到处去走一走,看一看,等世界都走遍了,他再回到西山的房子里,开始混吃等死。
他这辈子也不需要活太长,六十岁就差不多了,那时候该经历的都经历了,身体也还没有老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不用麻烦别人。
他就随便找个山头一躺,将骨血化为天地,将思想归于鸿蒙,从此天高海阔,无人束我。
然而就在他准备跑路的时候,他的手机进了一条信息。
魏知:你在哪?
季青:隔壁吸烟室,怎么?
魏知:哦,小龙爷找你来了。
季青:……
哦对。还有龙放。
他都忘了。
龙放是谁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除了最开始有一点震惊。或许当时留下来了会再追问两句,但现在中途打了这么大一个岔,再一想就没什么意义了。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过了当时,就没有再继续的必要了。所以他很少吵架,他当场吵不赢,过后又懒得再计较。
他记得刚刚龙放还在生气。
那……他气消了吗?
“不行,”季青心想,“化魂的事儿还得往后靠靠。”
魏知:原型我已经见到了,回头就给你做。
季青没看见后头这句话,因为龙放过来得很快,意思意思地敲了两下门就进来了。
徐阳很有眼力见地告辞,顺便问了句“龙越”在哪里。
龙放其实有点心虚。
他刚刚听说季青和他爹闹翻了就以为是自己的原因。他好像一不小心就做了回,小时候最讨人嫌的那种,打架打输了,就和别人爸爸告状,然后害别人被揍的讨厌鬼。
尤其当他看见季青还敷着脸,就更心虚了。
可是也不至于吧。
再塑料的父子情也不能因为他那几句话闹翻吧?
东越那边的事儿,其实也传得不太清楚,老季把季青带走的时候就挑了个偏僻的地儿,避过了人群。
不过到底还是在一个地方,总还有避不过的时候。老季其实也没想过会闹成这样,他至今没明白季青今天为什么突然炸了。
他以前不这样。
传言传到龙放耳里,就只剩下个结果,来龙去脉都不清楚。他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自己。
“对不住。”他率先道了歉。
“抱歉。”季青同时说。
说完,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啊?”季青看见他盯着自己的手,才反应过来他想岔了,他拿下冰袋放到一边,“这个啊,和你没关系,是因为别的事情。”
他也没明说观影,说不说都没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