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耐
骆非冷静地再往他的肩膀上又开了一枪,屋子里响起罗昆撕心裂肺的惨叫。
骆非转身拿下了丁妍嘴里的布条,从裤子后的口袋里摸出一块刀片割掉了她身上和手上的绳子。然后走到莫子易的椅子前,俯身靠近他,拿掉他嘴里的布条,边帮他松绑边低声嘱咐:“等会儿你和丁妍沿着楼梯往下跑,车就停在楼下,钥匙没拔,你们开车走。”
莫子易的嘴被堵得太久,口腔干涩得不行,他勉强咽下一口唾液,急切地问:“那你呢?”
“舅舅肯定在我车上装了定位,我等他们来,我不想自己动手。”骆非笑着摸摸莫子易的脸,“乖,回去等我。”
“我不要……”莫子易摇着头,眼泪涌上来,“我不想跟你分开了,我和你一起待在这儿……”
骆非像是怔了一下,然后他温柔地笑起来,在这样紧张的氛围和几个人急促的呼吸里,他看着莫子易的眼睛,轻轻说:“我爱你。”
莫子易的脑袋里嗡嗡作响,他失神地看着骆非,觉得自己一秒也不愿意跟他分离,只能茫然地摇着头。骆非用大拇指帮他擦了擦泪:“听话,丁妍一个人没办法走,你得跟她一起。”
话音才落,身后传来清脆的一声咔嚓响,丁妍哭喊起来:“骆非,小心……”
骆非在这一瞬间想起了在进门时罗昆从自己身下卸下的那把枪。
如果罗昆的手上没有枪,骆非有足够的时间反身回击,可是他手里拿着的是枪,从扣动扳机到子弹穿入身体只需要一眨眼的时间。
莫子易惊惶的目光穿过骆非的身侧看向他身后,罗昆躺在地上抬起手,漆黑的枪口正对着骆非背后心脏的位置,莫子易的瞳孔几近绝望地一缩:“不要——!”
枪声轰鸣,子弹穿透皮肉的撕裂声也无情地响在耳边,未来得及彻底转身的骆非闷哼一声,猛地扑倒在莫子易身上,然后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般,莫子易在呼吸间清楚地嗅到了涌起的血腥味。
第62章
“骆非……”莫子易张了张嘴,他叫着骆非的名字,却没办法发出半点声音。
丁妍的哭声似乎也听不清了,视线里是迷黄的光影,空气里满是血腥味。
那些人是怎么破门而入的莫子易也不清楚,他只是摇晃着站起身,抱着骆非,机械地呼吸着,眼泪不停地流。
有人来把他和骆非分开,莫子易紧紧地抱着骆非不肯松手,他恍惚着不知道要怎么办,唯一的期望是想听骆非回答自己一句,哪怕就一个字也行。可是骆非的下巴抵在他的肩上,两个人靠得那么近,莫子易却没听见他发出任何声音,周围的环境太过混乱,莫子易连骆非是否还有呼吸声都没办法辨明。
“再耽误下去真的会出人命的!”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莫子易像是被点醒了一般,颤抖着松开了手,骆非被人带走了,莫子易茫然地眨着眼睛想去看骆非的脸,目光里却虚晃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有人过来扶住莫子易,他只觉得眼前满是像幻觉般移动的人影,感觉到掌心湿润,他低下头,透过模糊的泪眼,看见满手的鲜血。
嗓子空洞得没办法发出任何声音,莫子易的嘴唇张合了一下,然后他的视线突然跌进了一片黑暗,看不到尽头,整个人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莫子易做了个梦,他梦见骆非站在自己面前,嘴边带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然后一声枪响,莫子易低下头,看见骆非的胸口流着血。
他惊慌地抬起头,见骆非朝他笑着,动了动嘴唇,似乎隐隐约约地说了句:“再见。”
莫子易张开嘴,意识和声音却似乎被拆分开来,明明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是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眼睁睁地看着骆非一点点消失在自己眼前,像是飘散的云朵,伸出手时什么也抓不住。他只觉得脚下尽是虚空,身子直直地往下落去,失重感强烈得可怕,最后,脑袋里一阵轰鸣,意识瞬间崩塌散失,思绪和身体一同跌入未知的漆黑里。
莫子易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
时间是中午,但是拉着窗帘,房间里的光线并不刺眼,莫子易眨了眨眼,想要说话,嗓子却依旧干哑。
他挣扎着坐起身,发现这个病房的布置看起来似乎不太一般,应该是私人医院的高级病房。
有人进来了。
莫子易认识他,虽然只有一面之缘。
舅舅走过来,拿起床边的水杯,帮他接了一杯温水递了过来。
莫子易接过,仰头饮尽,这才能发出一点勉强的声音:“谢谢……”
“你没什么事,只是受的惊吓和刺激太大,晕过去了。”舅舅说。
凌晨时的情景迅速地在脑海里拼凑完整,而最后那满手鲜血的一幕更是无法抹去,莫子易的心跳像是急速加快的鼓点,端着杯子的手剧烈发颤,他抬起头,低哑地问:“骆非怎么样了?”
“再好好休息一会儿,下午出院吧。”舅舅叹了口气,摸摸他的头,“骆骆肯定希望你好好的。”
“什么意思……”莫子易抓住舅舅的衣袖,声音颤抖,“求求您告诉我,骆非怎么了?”
他不敢想,骆非中弹时的画面和空气里的血腥味那么清晰,像一场不能回想的噩梦,而当他睁开眼,却发现这个噩梦是血淋淋的现实。
他从来没有想过,如果骆非死掉了,要怎么办。
骆非那么高,永远挺拔,鲜活真实地存在在自己生命里,莫子易见过他最温柔的眼神,最好看的笑容,被他抱过亲过,被他亲口告白说过“喜欢”。昨天晚上那句氤氲在昏黄灯光下和生死之间的“我爱你”,他柔和认真得不像话的神情,都是刻在莫子易的脑子里不能忘却的记忆。
而这些记忆的制造者,此刻生死不明。
莫子易时常为自己和骆非之间的纠葛感到乏力和意识不清,可是一直以来唯一明朗的是,他无法接受骆非消失在自己的生命里。
如果仅仅只是不能在一起,如果骆非和别人结婚生子,两人的生活永远分割,沦为路人,也没有关系,因为总有可能再相遇,平平淡淡地说上一句“好久不见”,起码这个人还能和自己再有交集,无论是什么样的交集,至少能够再看到对方的眼睛。
而死亡,是漫长的,是不能挽回的,是哪怕在悔恨和眼泪里活完余生,也没办法再改变的。
何况这个人是莫子易爱的人。
他不能接受,不能接受昨天的那一面是骆非和自己的永别,骆非帮他擦眼泪时指腹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眼下的皮肤上,他还想牵牵那双手,他还没有当面清清楚楚地告诉骆非:我爱你。
舅舅不说话,莫子易的手彻底失了力气,手里的水杯顺着被子滚落到地上,闷闷的一声响。
“他到底怎么了……”莫子易干涩的眼睛里漫上泪,明明该是沙漠里倾盆落雨般的清润,此刻却满载着绝望,“你告诉我好不好?”
舅舅轻轻拍了拍莫子易抓在自己袖子上的手,温声道:“你好好生活,总能再见到骆骆的。”
听到这句话,莫子易紧绷的呼吸骤然松了,心头像是突然注入了沸腾的血液,整颗心脏重新真切地跳动起来。他发着颤长长地呼了口气,闭上眼吸了一下鼻子,再睁开眼,眼尾有点红,他看着舅舅,点点头:“好,我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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