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周一，晴转多云。

　　林逋久违地又站在投手踏板上，指缝间捏着一颗小黄球。

　　时已过几周，正选选拔赛的日子到了——

　　除了棒球部的成员和教练以外，竟稀奇地有不知道从哪来的俩三个记者，分别手持摄像机和记录本在铁网外围观。

　　林逋双手抱拳，紧张又激动的神经像是反复被人拨动的琴弦在演奏着摇滚的乐曲。他深知现在是自己在众人面前作为投手为数不多的表现机会，因此注意力迫使越发集中。

　　蹲在投手对面的，是担任捕手一职的是陈敬儒。

　　他的捕手能力在棒球部里十分突出，部里其他人几乎无人能与之比拼——不，较为不要脸的应该说除了自己以外。

　　因此种种王牌捕手这个职位几乎都不用靠选了。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晚辈都不比过，因此大家一致都默认是他。

　　“别紧张啊，慢慢来。”

　　陈敬儒拿出作为队长的可靠态度，在对面比个安抚手势。

　　教练蔡进站在他身侧，双手环胸一脸默然地看着林逋，似乎对他之后的表现没抱有多少信心。这间接证明完全不重视他……也对，有了树谊，谁又会在意一年级的拔草哥呢？

　　林逋有些自嘲地一笑，目光悄悄略过休息处。

　　那里正坐着他的同伴，一二三年级的学长扎堆儿坐。

　　树谊在那群少年里显得异常突出，不是因为他身上自带携带的“神之子”光环，或者是有关棒球的超神实力。即使他确实是有，人类也无法用肉眼去窥测清楚那些神秘东西。

　　用特别浅显粗俗的语言来形容，就是因为他的小脸蛋在那群虎背熊腰、脸面勉强可以见外人的糙汉子里面是最出众的；要是还不能理解，可以自行代入一群野兽和贝儿吧！

　　林逋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想要让躁动不安的心情彻底平复。自己终于从他手中抢过这个宝贵的位子——虽然只是因为要看他投球水平而暂时抢过。不过，这毕竟是迈向成功的一大步。树谊现在是什么神态？冷淡？激动？讽笑？

　　带着无法说清楚的心态，林逋偷偷摸摸地打量起他脸来。

　　本以为的面无表情或是其他嘲讽的神态，竟然全都没流露出，反而不知所谓地流露出一副“你要加油”的开心表情。

　　——这绝逼是演技吧！？

　　——因为要做“好人”，所以即使在面临自己占据多年的宝座有可能不保的时候，就连一丝惊慌失措或因对自己实力的自得而鄙夷别人的表现都不显露……亦或是说，树谊根本就是觉得自己对他毫无威胁？因为没放在眼里所以才看上去跟平常一样，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看着猴子唱戏呢？

　　林逋收回视线，不得不承认自己阴谋论了。

　　没办法，他现在非常紧张，就差原地登仙了。

　　即便心底反复强调多次要平静，也并没有什么暖用——

　　因为已经移开了视线，所以林逋并未注意到一直笑脸盈盈的树谊在之后望着他的时候，眼神中流露出替他感到担忧而紧张不安的神色。也许其他人还未发现，但此刻树谊已凭借灵敏的直觉与俩人熟稔度完全察觉出林逋正在紧张。

　　——千万要重振精神呀！要是因此影响了发挥……

　　树谊捏紧拳头，目光紧紧盯视着投手的动静。

　　在其身后，那几个记者正聚成一团悄悄议论出声。

　　“休息区最人样的那个就是树谊，以后你负责追踪采报访他。”身为前辈的一名记者板着面孔严肃地交代跟随自己来谋求新闻的年轻后辈。年轻后辈忙点头哈腰地应声了。

　　“今年正选队伍会因为树谊的出现而被血洗，真期待以后的比赛会进行的如何水深火热啊！”老记者又感叹一番。

　　年轻记者只得又苦笑地附和，同时为了表明自己不是胡乱敷衍以及更赢得前辈的欢心，他故意问了几个“傻”问题。

　　“现在在投手丘上的那个投手，刚投的第一球还算不错……”

　　没待他说完，老记者就不耐烦地回道:“不错是不错，但那就是很普通的一般人水准。之前那几个不也投成那样？”

　　“但他估计是因为太紧张了。”

　　年轻记者觉得那少年没前辈说的那么不堪，他比之前的那些炮灰水平高多了。不管是投球的姿态，还是身上熊熊燃烧着对于“赢球”的欲望，以及抑制不住地丘地的热爱都……

　　“你懂什么？控制情绪也是实力的一种表现！不过是这种小场面就这么紧张，第二球都投的这么慢慢吞吞。要是将来真有天登上大舞台，岂不是吓得双腿打颤不敢上台？”

　　老记者嗤笑一声，已是‘神之子’球粉的他坚决拥护树谊。

　　“记住，树谊才你值得关注！他可是棒球界的明日之星！要是不趁现在多集点他的资料以后或者就没这个机会了……”

　　“是是是，您说的对。”

　　年轻后辈即便心中有其他想法，面上也只能笑脸附和。

　　在众人或是期待或是不屑的瞩目下，林逋开始投第二球。

　　这次，他是在完全做足心理准备后才开始投球的。

　　林逋也对自己第一球的表现大失所望，因为控制不了紧张激动的心情，使得小黄球只能勉勉强强擦线进入好球带。控球能力以及球速等不出意料在其他人眼里是弱的一逼。

　　要是不再调解好自己状态，这场选拔赛真可以打酱油了。

　　林逋不想这么早就结束来之不易的机会，因此花费了一些时间调整状态。这也即他在其他人眼里一动不动的原因。

　　在因多云转为微凉的空气下，高高举起的一只手臂里看似紧实在松地用指缝夹住球，另一只手臂被摆在脑袋另一侧。林逋淡漠着神情，抬起的一条腿用力踏在地上时棒球被狠狠甩出，一道疾风在眨眼间就落入陈敬儒的手套中。

　　全场人都目瞪口呆——

　　陈敬儒被球给“撞”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蔡进更紧地环住双臂，虎目紧盯着林逋；

　　老记者张大快要流哈喇子的嘴巴，久久都无法合上。

　　树谊也吃惊一瞬，不过很快，他就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真好，比之过去那软不拉几的投球，现在看样子林逋的状态已经逐渐有所恢复。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但树谊真心希望林逋的好状态可以一直保持下去，即使会对自己“宝座”产生威胁但为了能维持他状态，自己甘愿付出一切。

　　因为这样，林逋才会真心感到高兴。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不清楚，他想要的不仅仅是站在投手丘投球而已。树谊已经从初中时拜托教练让林逋上场的那场比赛中察觉出他的真心。林逋想要重拾的荣光，是过去自己不知怎地消失的能力。幸而它开始重活过来了——

　　林逋投出那一球后，面上云淡风轻，实际心底傻眼了。

　　——怎、怎么就突然超常发挥！？

　　——自己心底可一点准备都没有啊！

　　在片刻的懵逼后，随之意识到什么一股狂喜涌上心头。

　　他用另一只手握住那微颤的臂膀，刺激感久久无法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