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白 作者:完颜清潇
作者:自白 作者:完颜清潇
时间:2023-04-14 09:20:16
标签:完颜清潇
看到简书脸色愈发苍白,黎蘅也有些急了,手上发力一拽,拖着女人的腰把她摁倒墙上,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在女人后腰处触到了一个硬物。
黎蘅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等要退避时却已经晚了,下一秒,女人未被钳制的那只手上多出一把足有二十公分长的刀,寒光甚至未在黎蘅眼底留下印记,就已经划开了黎蘅的颈侧。
迅速溢出的红色刺痛了简书的神经,那红色仿佛笼罩了他的视野一样,他开始看不清眼前的人,他的心跳如同擂鼓一般急迫地想要震破胸膛,熟悉而又陌生的那种茫茫无尽的黑暗,裹挟着巨大的无措和愤怒,把他压得喘不过气,他什么也看不见了,眼前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黎蘅受伤的那一瞬。
不可以。
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词。
不可以伤害黎蘅,不可以从他身边夺走黎蘅。
谁都不可以!
刀没有割中要害,黎蘅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痛,但退开之后,血却没有如想象那样喷涌而出。但还未等他松上一口气,忽然听到身后一声仿佛自胸腔发出的,压抑又可怕的怒吼,简书疯了一般地冲上来,一把夺过女人手里的刀,甚至没有发觉自己的手抓住的是锋利的刀刃。
旋即,毫无预兆地,黎蘅看到简书直直倒在了地上,面色苍白,牙关紧咬,生生将颌骨上锋利的线条牵了出来。
黎蘅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感觉到自己正往前走,腿却是发软的,心中阴影一般萦绕了许久的不祥预感,终于在此刻变成巨大的恐慌,摄住了他的呼吸。他顾不得处理颈侧的伤口,跪在地上抱起简书——这并非他的本意,但他确实再也攒不起半分力气迈步了。
这时,黎蘅才发现,简书手脚的肌肉都不自然地紧绷着,握着刀刃的手指正无意识地痉挛,刀刃愈发没入皮肉里,血顺着金属的薄刃滴到地上。黎蘅颤着声喊了简书几次,却发现人似乎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只是不停重复着“不可以”,叫着黎蘅的名字。
黎蘅近乎下意识地用血迹斑驳的手掏出手机来打急救电话,明知徒劳,却仍旧手足无措地拍抚着简书的手臂和肩背,仿佛这样就能消解他的痛苦一样。
黎蘅感到无助,不知是失血还是慌张,他觉得视线里压下一片又一片的黑影,只因为怀中人的分量提醒着他巨大的责任,让他不至于这时便倒下去。
简书的情况恶化得很快,脊背一片僵硬,被动地挣扎着,就连呼吸也愈发急促起来,苍白的嘴唇上泛起紫色,脸上的血色则已然消散得干干净净。他抽搐的力道很大,黎蘅一只手几乎要摁不住他,他闭着的眼睛掀起一条缝,露出的却尽是眼白。
小小大概没那个胆子真的与谁同归于尽,这一刀下去已让她手足无措,现在看着黎蘅怀里如同涸泽的鱼一般来回挣动的简书,更是慌张,本能地想要上来帮忙,却被黎蘅一声冰冷而夹带着愤怒的“站住”喝止在了原地。
120打完,黎蘅又给专给简书看病的那位医生去了电话,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按照医生的指示做了急救。救护车来得很快,一群急救医生带着担架进家的时候,简书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费力的呼吸里带着令人恐惧的声音,像是某种金属摩擦一般刺耳。他浑身上下仿佛被抽空了力气,只一阵阵无意识的颤动着,唯有之前握着刀刃的那只血肉模糊的手,现在不知道疼似的死死抓着黎蘅的手腕,掰都掰不开。
医生进来迅速检查过,二话不说就给人插上了呼吸管,放上担架。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简书额头上便出了一层肉眼可见的冷汗。
直到上了救护车,在急救人员的提醒下,黎蘅才感受到自己失血过多引起的眩晕,医生给伤口做了简单的清创,所幸没有割到什么致命部位,只嘱咐黎蘅去化验一下是否有感染。黎蘅浑浑噩噩地应下了,可满脑子仍旧只有他的简书。
简书很不安稳。医生说这是先兆子痫的急性发作,呼吸不畅和抽搐,都是这个缘故引起的。现在虽然插管辅助了呼吸,也挂了水稳定情况,但之后还可能有意识不清、视力模糊等等后续症状出现,如果严重的话,可能要终止妊娠。
孩子还不到七个月大,取出来是无论怎样都活不了的。
阿书对于上一个孩子的离开,总是耿耿于怀,这次分明决定了要好好生下这小生命,可为什么又成了现在这样?
黎蘅想不明白。
为什么过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总是像幽灵一般死死缠着简书不放。
黎蘅能感觉到,简书死死拉着自己的那只手传来的深刻入骨的依赖,然而这一刻,担架床上肚腹突兀、身体瘦弱而又奄奄一息的简书,让黎蘅一遍又一遍地怀疑着,自己究竟配不配认领这一份依赖?
第21章 贰拾、情书
(64)
简书有整整三天毫无生机地躺在病床上,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挺起的肚腹上绑着胎心监护器,若不是呼吸机和心电监护仪总在锲而不舍地制造着噪音,昭示着病人仅有的一丝活气,黎蘅几乎要怀疑,他的阿书已经不在这里了,所以哪怕脖子上的刀口总在痛,失血的后遗症让他时时觉得天旋地转,他却一刻也不敢离开那张病床,仿佛那上面正拴了自己的性命。
简书醒来以后仍是恍惚的,眼神里没有聚焦,似乎也人不太清周围的人,只一个劲想要抬手去扯那根直入喉咙的管子。医生说,病人的感觉能力恢复以后,会觉得呼吸插管十分痛苦,所以下意识地要把它拿走,这种时候本应该注射镇定剂,但简书仍在妊娠期,所有这类药物都有可能影响胎儿,因此只能硬撑。
有那么一瞬间,黎蘅是恨的。
恨简书肚子里那个生命,夺走简书的安适的生活,用简书的痛苦作为自己成长的代价。
也恨自己,大言不惭地说要给简书幸福,其实不过是从简书那里,索取到自己的幸福。
医生建议把简书的手绑起来,防止他拉拽插管,黎蘅怎么舍得?他的阿书躺在这里,说不了话、连喘气吃饭都是痛苦,不应该再受犯人一般的痛苦。他宁愿不厌其烦地把简书举起的手握住,放回原处,他知道,简书即使意识模糊,也会努力去配合他。
医生说,引发简书这次病症的原因,在医学上至今没有定论,但黎蘅查到了,网络上人们都说,这是在孕夫怀孕期间,没有得到良好的照顾引起的。
是因为自己的疏忽,简书才会被无数医疗器械和病痛,困在这张方寸大小的床上。
醒来以后什么都认不清,痛苦却清晰地如影随形。那根从口腔一直深入喉咙的气管插管,究竟让简书有多不舒服,黎蘅无法感同身受,但他看得到,但凡有哪怕一点点的体位变化,都会触发简书严重的呕意,他无从纾解这种感觉,黎蘅也无法帮他,只能忍着心痛,在他因为恶心而抽搐不止的背上小心拍抚,再定时清洁他的气管;胎腹绵延不绝的疼痛刺激着简书的意识,逼迫他集中,却又一次接一次地涣散在模糊不清的思绪和视线里,他时常会不自觉地发出走样的□□声,大多只是气声,被淹没在呼吸机绵延不绝的噪音当中。
短短几天,黎蘅觉得,他的阿书已经形销骨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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