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回忆 作者:叶南子
作者:我的回忆 作者:叶南子
时间:2023-06-12 17:15:18
标签:叶南子
“阿隐。我想了好久。
就算我对于你只是一个消磨时间的玩物,我还是想自不量力地告诉你——我要死了。
什么病也没有,若非说要有个什么病的话,那也是中了你的相思病。
听说天堂很好,你可以不必牵挂。
哦,对了,我这种人可能是要去地狱的吧。也不敢劳你费心。”
最后一张了,我极不 舍。
“愿你幸福。”
泪忽然又止不住地流了。我的泪腺是不是出了点问题?
看完他的信,我又拆开了周氧的信。
“你好肖隐。我是张轩宇的合法妻子,周氧。张轩宇这个人嘴有些biantai的紧,若不是今天在他的病床边听到他的哭诉,我估计要一辈子被蒙在鼓里——他居然没告诉你我跟他只是形婚。我有个爱人,可爱活泼,是个女孩儿。我不知道我的身份是不是给了你们之间很大的阻隔,但你要相信我和他真的没有关系。如果硬要说有的话,也只是好朋友一对罢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会陪伴在他病床边的原因。
他真的爱你非常深。意识不清地时候他喊的是你的名字,梦呓的对象的也是你,遇到有趣的事情或者好的东西他总会提起你,像什么‘要是阿隐在就好了,他最喜欢这个了’,我有时会跟他闹说我才是他的合法妻子,在自己老婆面前说自己前对象的好我会生气,但他总是会很正经地跟我说‘你只是法律上的,他是心上的’。他爱你很深。连我爱人都为之震颤。
不管怎么说,请再去见他一面吧。就算是......他的遗愿也好......”
摘下眼睛,袖子手背轮着擦眼睛,但这泪水却抹不干净。
是我身体老了坏了所以控制不住眼泪还是为什么......
整个人就出于发懵的状态,一直僵坐到晚上卫然来敲我的房门问我晚饭吃什么。
这是最近几年来她第一次这么温柔。
饭桌上,我问她:“你临死前会想的是哪个人?我不是咒你,我就想知道哪个人对你那么重要。”
她用筷子扒拉着碗,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道:“你还不明白吗?你这一辈子要听我说几次‘我喜欢你,我爱你’你才敢把我的感情当真?别说临死前我想的是谁了,就算我没死我也整天都在想你。阿隐,我已经七十多了,你还要听我说多少肉麻的话,你不害臊吗?”
“卫然......对不起,我总觉得你还是印象里那个扎丸子头的高中生......”
“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问过你这句话,但今天我觉得还问了,”她停下手中的动作,盯着我的瞳孔,那架势,像是要把我吃了,“你到底爱没爱过我?”
“卫然......我也七十好几了......咱别问这种年轻人的问题好吗?”
“肖隐,回答我。”
“我希望未来我从楼下遛弯回来,锅里有饭,家里有你。”
她也哭了,垂垂老矣的面颊上滑过一颗又一颗泪珠,没有梨花带雨,却让我花枝乱颤。
心疼。
他还是卫然?异端还是大众?小心翼翼还是大大方方?我做不出选择。
当我鼓足勇气去找他,已是一周之后。
我去到的不是医院,见到的也不是濒死的他。
是黑白的、笑着的十八岁的他。
他正对我笑,我却对着他哭。
那天我从听到周氧报的地址后精神就有点恍惚,现在回忆起来竟是什么也想不到。
周氧告诉我说,那天我哭的很惨。哭到后来居然晕厥了。
我问她我哭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话,比如对他的歉疚。
她说我当时哽咽的很厉害,一个字一个字地大喘气,听不清楚。
但是我清楚地记得,偌大的灵堂里,只有我和周氧两个人。
她说,他的父母早已西去,亲戚们也不在这个地方,朋友他也没说要请谁,连我都是碰巧赶上的。
中国人是最看重身后的事的。他却这么孤单和凄凉。
我问她,为什么他的照片要选用十八那年的。
“他说那是他最美的年岁。”她说,“他想以后你来看他时记住的是他最美的样子,没有年老的沧桑,没有壮年的精干,只是青春时的单纯。”
傻瓜。
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那个最开朗率性,单纯可爱的男孩啊。
☆、我的回忆
清明。
带着鲜花篮,家酿红酒,香烛鞭炮,我去看他了。
先是用笤帚给他扫了院子,又用刷子给他刷了房顶。我终于懂得为什么以前清明祭祖时父亲会边给他朋友倒酒边说话叙旧了——哪怕他的朋友早就在黄泉碧落处长生了。
“阿轩,对不起......”路上的时候我想了那么多,想到他凄凉的晚年,想到他对我的深爱而我却不相信的哀痛,想到他放下尊严来爱我,我却连他的病房的病房都没去过。我只敢跪在**上哭,只敢伏在他的水晶棺上哭,有那么多向他道歉的话要说,那么多自我谴责要说,等真正开口时却只有世间最最苍白无力的“对不起”三字。
我一直重复着这三个字。
我希望他能听到我心底不敢说出的话,我希望他能将我看个透彻,让他知道他对我来说到底是是谁,是什么身份。
在他照片的旁边我摆上了还带着水珠的白菊,倒上三杯白水,又倒上三杯红酒。
“这是你以前最喜欢的红酒,我酿的。还记得吗?以前我们住一起的时候,每天晚上九点半你都拉着我和你一起喝两杯,你说这个酒够味,又香又浓。有的时候你还会喝到醉倒在我怀里,带着酒气在我耳边说话,总是痒的我发笑。”
“你在下面没人照顾千万要记得少喝点,没人给你煮醒酒茶,也没人给你煮小米汤。渴了的话,你就喝白水。这白水还是我买的呢,二十一瓶,你说贵不贵,是不是给足了你面子?我记得你说过,等你有钱了,你喝的白水都要是十块起步的,你不仅要天天喝,还 要拿去浇花。我现在不嫌你败家啦。你要的我都满足你。”
“那你来看我一次好不好?我不怕闹鬼的,只要是你。”
流着泪给他拜了三拜插上了三根香才想起香烛还没点。
今天的风有点大,我点了好久才点好。
放了鞭炮又烧了纸钱。
纸钱燃烧时燃起的火焰窜得老高,那火光亮堂堂又暖暖的,我猜想他大概不会生活在又黑又湿的环境里吧。
我又说了许多日常琐事。既然他没法亲自感受人间,不如由我来转述红尘。
说着说着,太阳渐渐向正中偏移,我看到一身黑的周氧牵着一个和她年龄相仿且一身白的女人走过来。心下渐生羡意——女性就是可以光明的牵手到老,而男性在年老时却连摸人家的头都奇奇怪怪。
打了个招呼简单寒暄两句,回头望了几眼,我便离开了。
街上,有些树却在这个时节开始落叶。
发黄的树叶随着风瑟瑟地转了两圈稳稳当当的滑落在地,迎面走来的孩童向前一跳就将它踩碎。“噗呲”一声,它的一切都结束了。
“那么你是落叶,我是微风,我曾爱你在枝上,也爱你在街中。”[取自戴望舒]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下子都发掉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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