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后劲
作者:何暮楚
时间:2023-10-25 01:04:35
标签:HE ABO 狗血 虐恋
想了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把后半句逐字删掉,只发送了前三个字。
屏幕在久不触碰后熄灭,应筵将手机扣在讲义上。
下午的培训课结束,应筵动身前往瀛村大街,东口市地域辽阔,这一带他反而不常来,找西南路口还得开了导航。
幢幢旧房林立,巷口窄得驶不进一辆车子,应筵只得将车停在外面,揣了手机循着手机地图往里走,不明白岑谙是怎么找到这片地儿来的。
糖水铺挤在一家唱片店和一个快递驿站中间,座位七零八落,应筵坐下的时候心情有些复杂。
餐牌压在玻璃桌板下,岑谙所说的红豆凉粉才七块五,而价格最高的菜品也才二十九块。
应筵就点了那个红豆凉粉,卖相不那么精致的一大碗端上来,他用塑料勺子舀了舀,感觉自己好像终于将一把生锈多年的锁稍微撬动了一些。
隔壁的唱片店曲声绵绵,在唱一首老歌,情海变苍茫,痴心遇冷风。
紧挨的快递驿站,快递员在往地面一箱箱地摞重物,咚咚闷响。
糖水铺没有空调,悬于上方的吊扇悠悠慢转。
全都是应筵未曾体会过的景象。
他拿起手机,对准红豆凉粉拍下一张,新建一个相册,命名为“岑谙的世界”。
第37章
短短一周,应筵去了东口市好几个他没到访过的地方,除去吃红豆凉粉的糖水铺,还有闹哄哄的花鸟市场、能找到绝版书籍的二手书店、可以看日落的山腰废旧小木屋……
这些都是岑谙告诉“邹助”的,应筵一一走过,从花鸟市场带回去两只红眼睛的白化巴西,从二手书店买下一本画册,又独自坐在那个阴冷的木屋里看了场遥远的日落。
他用邹助的账号把橘红的日落发给岑谙,岑谙问:你陪应先生去看的吗?
邹助:他自己去的。
岑谙:四五天了,易感期都要成无感期了吧。
通常alpha的易感期持续三天就过了,这意思是嫌他太久了,应筵不能露馅儿,慢腾腾地敲着字:可能到了一定年纪的未婚alpha就是比较麻烦吧,我这种单身B是不懂的了。
岑谙:还好吧,我们严总不这样。
手机不慎从掌心滑落摔在胯上,应筵手快接住,不知该喜该恼。
岑谙亲口承认严若炤未婚本是好事,但对方拿严若炤和自己相比,又让应筵感到难以言喻的不甘,偏生他对岑谙的话还辩驳不得,人从二十岁到二十七岁的眼界是会变的,他很难再让现在的岑谙认定在对方眼里他无人可比。
大腿被抽了下,好友将几张扑克牌往他手里一塞:“帮帮忙啊主角儿,我快输赔本了!”
今晚这顿是应筵请的,平时隔三差五聚在一起的好友听闻他今年生日不打算摆席庆祝了,索性撺掇他提前两天请吃饭弥补,这会儿杯盘狼藉,桌面扫出了一片空位来打牌消遣。
应筵心不在焉,三两下把人家的牌打得稀巴烂:“我出去抽根烟。”
好友闹道:“我本儿都没了!”
这位是有对象的,应筵拍出最后一根烟咬上,捏瘪了红色的烟盒塞人家衣领里:“瞎说什么,年底不就拿红本儿了?”
他离座出去,微倾着上半身伏在酒店的环形护栏上,望着天井下一楼正中的室内鲤鱼池点燃了烟。
刚呼出的清淡烟气被靠近的雪松香覆没,季青森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出来,与应筵隔着一拳距离也靠在了栏杆上:“人家的红本儿还没显摆到你面前,你就眼红了?”
应筵夹着烟,不抽了,任由它自己慢慢燃烧:“我眼红什么?”
“我哪知道你眼红什么,”季青森装傻,“可能是红本儿反光,照的呗。”
那一屋里不是结了婚就是正在搞对象的,就应筵一个单身,有时候聚会他们带上伴儿,应筵瞧着他们如胶似漆被当中起哄还乐在其中的模样,就会想象岑谙岑谙不爱凑热闹但是会乖乖坐他身旁的样子,可能也会被大家起哄,然后笑着捧一杯红葡萄酒遮掩脸红。
应筵将烟灰掸进灭烟台里:“我前段时间去祜灵市,碰见岑谙了。”
“啊,我听王睿说了。”季青森说,“我看你这模样就知道还没戏,所以懒得问。”
“别乌鸦嘴啊。”应筵又掸了掸烟灰,没忍住放嘴边抽了一口,“岑谙他——有个孩子。”
饶是季青森也没反应过来:“什么?”
“他有个孩子,小alpha,喊岑谙爸爸。”应筵用指关节抵住眉心,“那孩子跟你女儿差不多大……估计就小个一岁。”
季青森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
应筵说:“那孩子好像是我的。”
“什么意思啊,”季青森眉头微拧,“小我女儿一岁不正七岁么,你都七年多没见着岑谙了。”
“对,我七年多没见着他了。”应筵隐忍着情绪,“所以也许是他当年怀上了,没敢告诉我,然后他自己生下来,自己养大了。”
天井下方池鱼游蹿,不时拍打出一池水花,隔着几层楼高,季青森却恍如被那水花泼了脸,登时醒悟了:“难怪。”
“什么难怪?”
“他曾经去我们学校听了我一节课,我带他到宿舍坐了会儿,他看我喝酒呢,倾林酒庄那款霞多丽,你送了我好几瓶的,记得不?”季青森说,“我问他要不要尝尝,他说喝不了,最近不能喝。”
看着应筵的眼神被铜鎏金吊灯的光色掠过,季青森说不知是在质问还是自问:“他没尝过,他明明想喝,可他说喝不了。怎么可能喝不了?俱乐部的侍应生怎么可能喝不了?”
所以是因为知道自己怀孕了,喝不了。
应筵被烧燎到末尾的烟烫到了指头,没躲,急切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季青森呼了口气:“我跟你说去东口财大交流的时候,去交流是假的,他来听我的课才是真的。”
应筵拿另一只手掌自上而下捋了把脸,试图捋清自己的条理。
年份有些久远了,那年发生过的事情有印象却不具体,前后顺序也混乱不清,岑谙去听课是在什么时候?哦,倾林霞多丽,那是在圣诞之后。岑谙自罚三杯的那个沙龙是在圣诞之前还是之后?和他做完蜷在床上说疼是在几月?孩子是什么时候怀上的?
“你他妈别抽了!”季青森朝应筵手臂一拍,那个烟屁股掉进了灭烟台里,“不是眼红人家的红本儿么,你也努努力造一个去啊!”
那截烟屁股躺在一堆小碎石里,灭了,剩了缕青烟。
应筵直起微弓的身子,说:“我知道……其实我今天下午刚把机构里的培训课全给结了。”
话锋转变过快,季青森瞠目:“是让你努力把人哄回来结个婚,不是让你结课。”
“我请了个长假。”应筵说,“这周日我要启程去祜灵市找他。”
“找什么呢?”岑谙将岑愉的一套衣服叠好放进拉杆提包里,转头问跪在衣柜前翻找的小孩儿。
岑愉脑袋都埋进去了,就撅着个屁股,分外滑稽:“找我的棒球帽,帽檐儿粘着太阳镜那个。”
“臭美什么,就逛个街,又不是去选美。”岑谙拍了拍岑愉的小屁股,由着他去了,转头去次卧看他弟起床没有。
周六清晨七点,次卧的双层窗帘隔绝了烈夏的刺目阳光,岑颂夹着空调被毫无睡相,俨然忘记自己前一晚说调了闹钟要早起跟他们一道去东口市。
岑谙撑着床沿,说:“那我们走了。”
岑颂估计都不知道有人在跟自己说话:“嗯。”
岑愉终于翻出了他的棒球帽,扣在脑袋上,自认为很神气,但一坐上副驾就嫌碍事摘了下来。
原本岑谙还担心他坐那么久的车子会无聊,让他眯一觉,睡醒就到地儿了,结果岑愉颠覆他想象,叨叨了一路就没停过嘴,一会问东口市现在夏天还是冬天,有没有下雪,一会问能不能多拍几个照片传给邢小陶看,一会问岑谙为什么后来会搬祜灵市生下他,是不是因为东口市有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