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骗
作者:松子茶
时间:2024-02-05 01:11:17
标签:破镜重圆
可是再一定神,眼前坐着的又分明是二十六岁的喻年,淡薄凛冽,像一杯镇在冰块之中的清酒。
她拢了拢身上的针织外套,隔了好久,才有些恍惚地说了一句,“原来是他啊。难怪你这阵子这么开心。”
喻心梨也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嘴唇沾上水汽,脑海似乎也冷静了一点,可她的手腕却微不可查地轻颤了几下。
她没有太多表达自己的诧异,也不准备提出什么意见,她只是问,“那你们两个这算是复合了吗?”
喻年犹豫了一瞬。
他能感觉喻心梨和裴照的视线都凝在他身上,等着他一个答案。
其实他完全可以照实说,还没有,他还在考虑。
可是鬼使神差,他却点了点头。
“是的。”
话出口的瞬间,他的耳边似乎传来了很轻的风声和玻璃的碎裂声。
那是来自他的十八岁的一缕轻响。
他因为失败的初恋而跟家里吵得天翻地覆,玻璃制品碎在他的脚边,把他的脚踝割破,鲜血淌了满地。
如今,他二十六岁,终于可以淡然地向家人介绍自己选中的伴侣。
裴照的心里一紧,他能感觉到喻心梨也握紧了他的手。
喻心梨无意识地掐住了裴照的手背。
她一向冷漠强势,可这一刻,面对喻年平静温和的脸,她却流露出一分不易察觉的犹豫与怯懦,眼眶也在发酸。
她问,“你跟他在一起开心吗?”
喻年这次没有犹豫太久。
他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随即缓慢地点了点头。
“嗯,很开心。”
这才是他最无力的地方,兜兜转转,撬动他心弦的还只能是这一个人。
“那就好,那就好,”喻心梨难得有些语无伦次,“只要你喜欢就好了。”
“我很高兴,真的。”
她抬起手捂住脸,在裴照和喻年惊讶的视线中,两行眼泪不受控制地从她的手掌下流出来。
喻年没想到他这句话能引起这么大的震动。
他站起身,疾步走到喻心梨面前,矮下身子,手足无措。
喻心梨也不想这样丢脸,她这辈子流过泪的次数屈指可数,上一次还是在裴照的胃部切除手术前。
她很快平复了心情,又恢复了镇定的样子。
她对上喻年担忧的视线,只觉得心脏又在被尖刀刺痛。
她轻声说,“我没事,我只是一时间有些控制不住。”
她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喻年的脸,又一次说道,“年年,真是对不起啊。”
她已经说过很多次对不起,多到喻年都觉得有些心酸。
喻年抬手覆住她的手,眼神复杂。
不知道为什么,他眼眶也有些泛酸。
“我接受了,姐,我说过的,我已经接受过你道歉了。都过去了。”
他又说了一遍,“都过去了。”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裴照放在他肩上的手掌也紧了紧。
他抬起头,发现裴照不知何时也红了眼眶。
.
喻年也没想到他这突然的“通知”会把家里搞得这样天翻地覆。
一直到安抚好喻心梨和裴照,他才回了房间。
他躺在床上,身体疲惫,打开手机望着他跟祈妄的聊天记录。
他这里是下午,祈妄那边还是早晨,一天中最明亮轻松的时刻。
刚刚面对喻心梨和裴照,他明明可以婉转点,说自己跟祈妄只是在接触。
可他最后承认了复合。
喻年关上手机,一只手挡住了眉眼,他的卧室里窗帘没拉,阳光穿过玻璃照在身上,几乎要把人烫伤。
其实说出“复合”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心头也松懈了一瞬。
这八年的爱恨都太强烈。
从祈妄回来以后,他也一直陷入过去与现在的拉扯中。
可有的时候,他也想放过自己。
他在这盛满阳光的房间躺了许久,最终又抬起手,给祈妄发了一条消息。
“你什么时候回来?”
祈妄的很快回复过来,“明天的飞机。”
“那你回来后,要来我公寓吗?”
他的文字少有的单刀直入,对面似乎卡壳了一瞬。
“要,”祈妄说,“但我后天才到A市,明天还得去一个地方赴约。”
“可以。”
结束聊天后,喻年关闭微信页面,犹豫良久,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对面很快接起。
他笑了笑,“老板娘,新年好,好久没跟你联系了,啊没什么事,我一切都挺好的,就是有个事情跟你说一下。”
他停住了一会儿,阳光照在他身上,像是要把这些年的怅然和痛苦都一并蒸发。
他说,“我在你那边留着的那个房间,撤了吧。里面的东西我过后会去收拾的,这些年真的谢谢你了。”
.
祈妄一共只在法国停留了半个月,办完事情以后,他就马不停蹄地订好了回国的行程。
法国时间上午十点。
阳光明亮滚烫,是个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
巴黎的冬天本就比国内要温暖,这几天温度上升,机场的游客都穿着单薄的针织衫,机场内嘈嘈切切,各种语言交织在一起。
祈妄在办理登机手续。
他今天要从法国返程,曾南岳没有来送他。
这些年他们虽然是最亲密的师徒,真正陪伴在彼此身边的时候却不多。
在他旁边的行李箱里放着一只手工的人偶,是个可爱的小男孩模样,一头雪白柔软的卷发,小小圆圆的脸,长长的睫毛,睡着的样子像天使一样安静。
这是他在街头的橱窗里偶然看见的,一眼之下,他觉得这个娃娃很像喻年。
尤其是像十八岁的喻年。
拥有这个娃娃的店家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先生,一开始还对他挥挥手,表示这个娃娃不卖,可是他一连诚心地上门了三天,并且说这是要送给他的爱人的。
这个老先生终于还是松口了,找了一个精美的胡桃木盒子,把这个雪白漂亮的小娃娃装起来,递到祈妄的手上。
“小鬼,你最好不要是骗我。”这位法国老人吹胡子瞪眼地望着祈妄,“这可是我的孙女亲手做的,是听你说想讨心爱的人欢心才让给你的。”
祈妄轻笑了一声。
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年纪了还会被叫“小鬼”。
也许是今天的阳光太美好,风也轻盈,窗外坐着喝咖啡的年轻人,还有街头艺人在弹吉他。
他难得生出了一点幼稚的炫耀之心。
他解锁了自己的手机,调出一张照片,举给店家看。
“这就是我的爱人。”
照片是近期拍的,喻年半坐在他的身上,手里端着咖啡,因为刚刚醒来还神色不清,睫毛半垂,嘴唇却像花瓣一样粉。
他搂着喻年,本来是在回合作伙伴邮件,可是垂眼看见喻年乖巧的模样,却心念一动,留下了这张照片。
店家挑了挑眉,露出好笑的神色。
年轻人。
他暗自咕哝了一句,把那个胡桃木的盒子交到了祈妄手上。
“你的爱人很美,他值得一份精心准备的礼物。”
现在这只娃娃被小心地放在行李箱里,办了托运,祈妄再三叮嘱要小心一点。
其实喻年早就过了喜欢娃娃的年纪。
可是他一眼看见这只娃娃,就想送给喻年。
他坐在休息室等着飞机,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再过十一个小时,他就能降落在中国的土地上。
他的随身背包扔在脚边的旁边,手中的咖啡温热,带着一丝花果的甜意。
他迫不及待想要回去见到喻年。
在离开之前,他跟曾南岳又长谈了一次。
他艰难的,尽量平静地与曾南岳讲述了他与喻年的故事。
从他二十岁到如今。
他说起自己二十岁与喻心梨裴照的那一场谈话。
说起他没有去往喻心梨安排好的学校,而是独自到了一个荒芜的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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