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固的想念
回答的是一个并不陌生的声音,“小子,行啊你,藏得够深!”接电话的人应该就是盛天平,他记得这个人的声音。“半个小时以后来这边,不准带警察,你也不想再搭一条人命吧!”盛天平说完就挂了电话。
吴少言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刀具,打了个车报出疗养院的地址。
当他赶到疗养院时,门房里大爷正瑟瑟发抖,被一个脸上有三条疤划过左眼的人控制着。他看了看周围,“盛天平呢?”
“啧啧啧,没想到你换了份工作,就以为和我们有多不一样了。不过说话的口气还是,那么讨人厌。”疤脸把大爷推开,拿出来一副眼罩。“带上。我带你去找老大。”
吴少言戴着眼罩,在车上计算着行车路线,车速并不快,他感觉车子转了几个弯后停了下来。
“到了,别摘眼罩。”疤脸的声音夹杂着回音。他们又往前走了五十米左右,这个地方十分空旷,回音紧跟着他们的脚步声响起。
疤脸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有一双手在他身上摸索着。那把藏起来的刀具被人搜了出来,那人嗤笑着,“失忆了以后也变笨了不少嘛,咱们什么时候再打一架?我看你赢的概率很低啊。”
随后他们就进到了一个十分喧闹的场所,他脸上的眼罩被摘了下来。这是一个歌舞厅,充满着醉生梦死,来这里寻求一夜狂欢的人们。盛天平就坐在包间里等着他。
盛天平比梦里要老些,还是普普通通的,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干了那么多黑心事的人。
看到吴少言后,盛天平站起身来,“小子,好久不见啊,托你的福,我还活得好好的。”
嗯?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两人坐了下来,疤脸对盛天平鞠了个躬,就退了出去,还把门关上了。盛天平拿起一支烟,在吴少言面前点了起来,烟雾正对着他,迎面扑来。“听说你最近,和那小子在一块住着?”
“举报的人不是他,当初他身上的u盘不是已经被你们收走了吗?”他急为林中里辩解着,另一边偷偷开着手机,想要打给警察局,请他们追踪电话。
“举报的人当然不是他。告密的人,不就是你吗?”不是,青笙吗?吴少言的头开始痛了起来。
盛天平的脸变得凶狠,那张脸竟然还能做出这样的表情,“我养了你这么久,却没想到一条狗反咬起主人来会这么狠。”
盛天平看着吴少言阴森森地笑着,“失忆真是个好东西呢?什么都不记得真好啊!那,囡囡,你也不记得了吗?”盛天平拿出手机,用手划了几下,转过来递给了他。里面是一个录像,他印象里的那个白裙女孩被绑了起来,豆大的泪花挂在脸上,大声地喊着“爸爸”。他的脑袋里关于女孩的记忆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女孩捧着他给的糖果,小手摊开来到手臂受了伤的他面前,“爸爸。”
女孩的眼泪成串地滴下来,是在心疼他受的伤。
吴少言摸摸女孩的头,“囡囡,我没事,只是手臂而已,不疼的。这些糖你留下来就好。”
“爸爸。”女孩放下糖果,跑到他怀里,细细地对着手臂呼着气,好像那样子他就不会再痛了。
“那小孩,死的时候哭得很凶啊,嘴里不停地叫着你,可是你呢,你为了另一个人,抛弃了她。”那个女孩,死了吗?还是,因他而死?
盛天平拿出来一个用塑料袋装起来的黄铜烛台,丢在桌子上。那烛台底部有着不少斑驳暗红的血迹,烛台中段上有一个手握上去后留下的血手印。吴少言的血液凝固了,梦中的凶器终于出现在了他面前。“怎么?你以为你不动手,我们就没办法做出证据来吗?”
盛天平吐了一个烟圈喷到他脸上,“我们再来做个交易吧!重新回来做我的狗,我就不送你去监狱。那小子的命我也会留着。”
“我凭什么相信你?”他突然,觉得有些晕。
盛天平看着他发笑,“你知道,囡囡为什么会死吗?”
“因为你没有听我的话。”
盛天平把烟熄灭。在他眼前,男人变成了重影。
“当初你若是杀了陆展笙,我们自有办法护你周全,说不定还能把这小孩给你。可是你,为了那小子,不只背叛了我们,还抛弃了这小孩。”
他的头痛得越厉害了,盛天平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囡囡的心脏,希曼夫人可是给了我们一个特别好的价钱呢。”
他无力地倒在桌子上,弄翻了本在桌子上的酒杯,液体倾洒到对面,盛天平站起身来。吴少言想要捉住盛天平,手却连抬都抬不起来。
盛天平走过来,声音越来越近,“我养着你,不只把你当狗,还把你当我的兄弟,我的儿子,我的接班人,你却令我失望透顶。”
男人夺走他手上已经接通了的手机,按住关机键。“如果还不听话,就去问问那小子,验尸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一个,没有心脏的小女孩?”盛天平的声音越飘越远,离开了包间。可是他的意识,正在一点点的剥离。感觉自己,正在一点点重回黑暗。
“你……怎么……突然跑过来了?”林中里穿着工作服,讶异地看着满头大汗的他。他从疗养院门外的空地上醒来后,就马不停蹄地跑来殡仪馆,不顾旁人的阻拦,闯进了解剖室。
解剖室里有消毒水的味道,还有一股专属于尸体的恶臭。林中里正拿着解剖刀,在一具看起来很新鲜的尸体的胸腔内划着什么。见到他来,急忙遮住尸体,“快出去,你看到会晕的。”吴少言不理会,尸体什么的已经见得足够多了。他抓住林中里,想要说话,却组织不出语言,嘴唇尝试着动了好几下,半晌,挤出了两个字,“囡……囡……”
林中里交代好事情后,带着吴少言来到专门存放未认领尸体的骨灰架上。“当时有好几具都没人认领,过了时效,已经火化了。”方方的骨灰盒外,贴的是那些人重见天日后,在殡仪馆照的照片,有的只剩下白骨,有的腐烂到无法修复。他在一排排骨灰盒上找到了小女孩的照片,那是她在这世间照的最后一张照片。她紧闭双眼,身泛青斑,比起其他人,看起来死去没有多久。要不是身上的青斑和那活人不会有的苍白肤色,她就像睡着了一样。
“我们验过尸后可以确定,她的死亡时间就是你出车祸后的第二天。小言,这个女孩是谁?你,还记得吗?”
他的头剧烈地疼痛着,那痛楚让人无法忍受。吴少言抱着头,用尽全身力气,痛苦地大声吼了出来。
是他自己,抛弃了那个只会信任他,只会和他说话,只会对他笑的小女孩。
穿着白裙的小女孩一直躲在草丛里,被路过的眼尖的他发现了,“小孩?你在那干什么?”
“来,过来啊。”吴少言拿着从门卫大爷那拿来的糖果,诱惑着那个小孩。
小女孩怯生生地走了过来,他把糖果剥开,塞进女孩嘴里。那颗甜甜的糖果让女孩笑了,而且笑得很开心。
“爸爸。”女孩对着吴少言,轻轻地发着她唯一会发的声音。
第11章 萎败
吴少言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爸爸。”
他拿着笔在蓝色速写本上飞速地描绘着什么,女孩叫了他好久,他却没有听到。
现在的那个人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吧?嗯,不错,真帅。他颇为自恋地夸了下自己的好画工,满意地看了看画好的成品,那是以记忆中的林中里为原型描绘出的形象。
“爸爸。”囡囡指指本子上画着的人,大大的眼睛直看着吴少言。
“囡囡,你什么时候来的?”他叫她“囡囡”,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的就给她起了这样的名字。自从上次喂了女孩糖吃,囡囡就特别地亲近他。
囡囡不说话,摸了摸纸上那人的脸庞。
“好看吧。这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最重要的人哦!”
“爸爸。”囡囡跺了跺脚,撅起嘴巴,像是生气了。
“啊,囡囡也是重要的人哦!”
听到这话,并没有得到安慰的囡囡气嘟嘟的跑远了。
“囡囡你去哪儿?别去那儿,那边危险!”吴少言连忙收起本子,去追女孩了。
画面一转,穿着白裙的小女孩拉着他的手,脸色十分紧张地拉着他来到一个小小的房间外,透过窗户,疤脸正在狠狠地揍着一个被绑在椅子上的男人。
“你要我救他吗?”囡囡点了点头。“爸爸。”
当时的他并没有搞懂囡囡为什么那么紧张,也并不想救那人。这种事情还是少管为妙。他打算拉着女孩走,女孩拽住他,不肯离开。小女孩指指他手上的蓝色速写本,又指了指窗户里的男人。吴少言十分讶异地睁大了双眼。
过了一会,疤脸拿着一个u盘,从房子里走出来。他急忙溜了进去,男人已经痛得晕厥了。为了确认,他用发抖的手揭开那人眼睛上蒙着的布,男人的脸出现在他面前——那是他在纸上描绘了成百上千次的脸。
男人和想象中的一样,还是那样的,好看。
也就是在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和男人早就已经背道相驰,走了好远好远。
“……哥……你要……干什么?”青笙被吴少言逼到角落里,抱住自己的身体,泪汪汪的眼看着目露凶光的吴少言。一瞬,他觉得自己是一只大灰狼在欺负柔弱的小白兔。
“干什么?”吴少言由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青笙,“哼,我算是看明白了,我身边的人没一个跟我讲实话的。要害我的人讲的话都比你们可信。小青青~~你又瞒了我多少东西呀?”
“哥……你在讲什么呀?哈哈……哈哈哈……那啥,你也知道我其实脑袋不好使的,有什么话你直说好不……”吴少言用了很大的劲拍到墙上,青笙吓得哆嗦了一下,最后一个“好”字还没成型就又咽了回去。一个个的都跟他撒谎,兔子急了还咬人呐!他也是有脾气的好吗!
“我说我说我说。”青笙闭着双眼大声喊到。
“哦,说啊。”青笙试探着挪走吴少言按在墙上的手臂,“先把手……收回去再说……你这样……我啥都想不起来……”
“再废话,我让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要不要试试看?”受到盛天平的冲击,他的上一份工作绝对是混黑的这点他已经十分了解了,扮起黑道脸来毫不费力好嘛。吴少言用这张脸越来越逼近青笙,终于听到了一句实话。
“那天晚上他们要去结果那位哥!”
“结果……就是……”他有点怀疑他听到的话。
青笙用手在脖子上抹了一下,示意了一个“杀”的动作。
“为什么,u盘他们不是已经搜到了吗?”
“因为希曼夫人说有关组织的秘密不能暴露……”
“……还有组织?”
“那什么,哥,我是个局外人,关于组织的事也知道得很少。咱们两个一样,都被他们骗了,没想到他们那么黑,杀人的买卖也做。”
“希曼夫人是谁?”盛天平也说过这个人。
“咱们老板就是那个组织的下家,上线就是希曼夫人了。那位哥u盘里的视频就是老板和希曼夫人接头的时候拍下的。”
“那……囡囡呢?”他想起已经领回来的,囡囡的骨灰盒,就放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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