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固的想念
“囡囡是那个组织寄养在咱们这儿的小孩,和她一样的还有好几个,都不会说话,希曼夫人把她们叫‘容器’。当时,你想用你所有的存款把囡囡赎出来,可是老大说要你杀个人他就去找希曼夫人放了囡囡。然后,你就让我重新拍了个视频去举报了。”
“你知道他们要我去杀谁。”所以才会在他每次提及的时候岔开话题。
“他们家……和我早就没关系了……”青笙的眼睛流露着哀伤。说和陆展笙没关系,却还在钱包里放着一家四口的合照,青笙应该也是个可怜人。
他跳过了这个话题。青笙又说下去,“那天晚上,我还没去举报的时候,就听见他们说要以绝后患,我就给你报了个信。后来,你就出了车祸……等我赶到的时候,你都被人放到担架上抬上救护车了。我一直找你,再见到你的时候,你就成这个样子了。”
青笙还告诉他,那天晚上他出车祸并不是撞到大树,他开着陆展笙的车故意撞了盛天平坐的车,上面还坐着其他几个人。当时那些人正驱车前往林中里的家,打算杀人灭口。照盛天平的话理解,他没有去杀陆展笙。可是陆展笙还是死了。为了那个盛天平卖命的人,还真是多啊。
“当时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
“因为,因为哥你什么都不知道,还和那位哥住在一起,我想着这说不定是个好机会,你终于可以幸福一点了。哥你失忆以前其实一点也不快乐,眉头总是紧紧皱着。每次看到你,你的眼神都很空洞,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我从来没见你笑过,当时的你也就和囡囡在一块时能好点。现在这个样子的哥,简直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如果告诉了哥,我怕你又会回到原来那个状态。就算,就算哥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我觉得也没有什么不好。”
的确是变了一个人。但代价是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一个五六岁的女孩因他而死。
吴少言在殡仪馆看到女孩的骨灰盒后失去了意识,在那个绵长的梦境里,他曾在心里默默地向女孩发过愿,等救下林中里,就去陪女孩一起。黄泉路上,好让女孩不再孤单。可是他忘了,不只忘了,还贪图着本来就不应该有的东西。在梦中,那小孩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家人一样。
他抛弃了自己的家人,奢求着自己根本不配拥有的幸福。林中里不是因为u盘才有危险的。是因为和他在一起。
因为他,才会让盛天平他们再一次盯上了那个人。
“你在干什么?!”
“小言?小言?”
林中里摇晃着吴少言的肩膀,想要唤醒无神的他,他却觉得那声音离的好远好远,远到那声音传到他耳朵的时候,细如蚊蚋。
“啪!”他听到清脆的一声响,意识开始回笼。
林中里打了他一巴掌。
“林……中里?”
“对不起,对不起小言,我不是故意要打你的,你刚刚的样子特别吓人,我怕你真的出什么事……你……你还好吧?”
吴少言低头看了看,林中里握着自己的右手,在那右手上有一把水果刀,正架在自己左手手腕的动脉上,要不是男人紧紧抓着他的手,想必早就已经划下去了。他在无意识中竟然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吗?
“那个女孩很重要是不是?你记得她,却不记得我。甚至,要做这种事。”林中里看起来非常难过,他却没办法否定。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好像突然出现了两个他,一个他想要留在男人身边,另一个想要永远地消逝去陪伴那个对不起的人。
他的眼神空洞而迷茫,看着林中里,“我不知道,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是谁……”
林中里抱住他,“你是我这一生最爱的人,唯一会爱的人。”
“林中里……”吴少言主动地吻上了男人的唇。
他想要逃离,逃离这个令人觉得两难的世界,才动了那种念头。在如今的吴少言眼里来看,人生已经如枯枝般萎败,再也开不出什么绚烂的花朵了。
在林中里的身上起伏着的他努力地抛开囡囡,努力地抛开自我。他不想要自我了,不想要道德,也不想要责任。就让一切都见鬼去吧。在快感就要绝顶时,囡囡的脸突然出现在了他眼前,她甜笑着,大声喊着“爸爸”。
吴少言推开了林中里,跑到马桶上,把自己胃里的东西吐得一干二净。
他跪在卫生间的地板上,痛哭流涕。
“对不起……我没办法……没办法忘了她……要不是我……她现在还能好好活着……”
早在车祸发生时,就该跟随女孩一起去的。这样就不会让林中里再见到他,不会让自己品尝到这让人不愿离开的幸福,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无法继续,却又舍不得放手了。
第12章 麻痹
“喂,你在这儿做什么?”
身下垫着报纸躺在天台上的少年打了个激灵,忙拿起盖在眼睛上的书坐起身,“什么呀,原来是你,吓了我一跳。”吴少言看着一身学生制服的林中里,明明累得一点也不想说话,但还是问了一句,“那你呢,你又跑来干嘛?”
“嗯……老师的课太无聊了?”林中里稍微苦恼了一会,就给出了一个人神共愤的答案。学习好真是了不起呢!
“你起开,让差等生在这歇会儿。”吴少言重新躺了回去,毫无精神地说出这句话。
林中里并不理会他的话,拿起一张纸垫着就坐在他的旁边,“你爸把你解禁啦?”
“只有上学时间而已,他不还是每天都跑来接我,回到家后还不准我出去嘛!”吴少言用书本重新把脸盖住,遮挡着强烈的光线,“我昨天晚上练画练了一个通宵,就成这个样子了。与其上课被抓包不如翘了好好睡一觉。”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林中里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
“以后?以后我就行走江湖,卖画为生,偶尔劫劫富,济济贫,然后尽量跑到离我老爹远的地方,防止他把我腿打断。”他对自己的未来充满着幻想。
“那以后我见了你会多给你点钱的。”丫个混蛋!吴少言把盖在眼睛上的书拉了下来,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在一旁云淡风轻的林中里瞪出两个窟窿来。
“我是凭本事吃饭不是乞讨好吗?”
“是吗?可是我觉得腿打断的那个可能性比较大一点。”
林中里戏谑的话语害得他跳脚,于是他决定回击,“哼,那林大才子以后要干嘛呀?”
“应该是……医生吧。”林中里低着头思考了一会,沉沉地说着。
“噢~原来大才子您想悬壶济世啊,那要不要考虑跟我组个队?我劫富,你济贫呀!”
两人一起笑开,在那个灰色的教学楼顶上,有两个少年正对自己的未来充满憧憬。
清晨的天台上,有微风,有阳光,还有两个穿着学生制服明目张胆逃课的人。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吴少言感觉自己睡得很香,风很舒服,阳光很舒服,就连嘴上温柔的触感也很舒服。嗯?触、感?!睁开眼睛时,他看到的是林中里放大的俊脸。
林中里正低头亲着他。
看到他睁开眼睛后,林中里没有一丝惊慌,他们维持这个姿势有几秒后,林中里才重新坐了回去。
“……为什么?”吴少言的脸也红,耳朵也发热,慌张地问林中里。
林中里看着他笑,“想这么做就做了。”
晨风轻拂,他记得当时少年清清透透的目光,也记得当时不知所措跑开的自己。在那个一切都还没开始的年代里,所有的事情都有着一种质朴的美感。
“……哥……哥!”青笙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回神儿!你今天都第几次走神儿啦?老板娘的脸都黑得像锅炭了!”
他看向老板娘,确实,她脸上的横肉都拧得快要再长出横肉来。
“哦,我知道了。”吴少言用两只手拍了拍脸,强迫自己专心起来。
青笙往常迟钝的“眼力”天线一到他身上就敏感了起来,“是不是又出什么事啦?你脸色很不好。”
当然不好啦,你试试在做的时候把对方一把推开还去吐,吐完还像个醉鬼一样的嚎啕大哭?他哭完都没脸看林中里了好吗。这估计会造成面积十分大的心理阴影,还是两个人都会有的巨大到无法计算的心理阴影。
唉,真想再躲一次林中里。不然直接逃吧,天大地大,任爷走南闯北啊!
吴少言在心里吐着槽,表面上还是端着一副兄长做派,说了句,“没事。”这种事情让他怎么有脸跟青笙说?尤其是,青笙还是前两天摆黑脸恐吓了的对象,他本来高大威武的形象瞬间会碎到连渣渣都不剩的!
“你和那位哥吵架啦?”
……小青啊……你的眼力见儿怎么就用不到自己身上嘞?对别人的事情你怎么就那么地不点就透呢!
“唉。”他摸了摸青笙的头,感觉自己的心脏憋得要吐血。
“小青呀,在这儿干不是长久之计,要是找到更好的地方就去吧别耽搁了。我也就快不干了,你好自为之吧!”和盛天平的交易最好还是接受了吧,毕竟对阵疯子根本无路可走。他过去的眼神是有多不好使,给自己找了个这么麻烦的前主子。
青笙泫然欲泣地抱住他的腰,“我跟着哥走,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他一脸黑线地看着抱住他不撒手的青笙,“……你那爪子……给我松开……”
已经有好几个客人抬起头来,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了。他还听到其中的一个女孩一脸兴奋地和边上的同伴说“呀好萌终于碰见三次元的gay了”。再这样下去,估计待会就有人围成圈圈拍手大喊“在一起”了。
吴少言急忙拖着青笙逃了。等到走进储藏室关门落锁终于把这个小鬼拽下来的时候,青笙的眼泪一大把,鼻涕差点糊到他刚洗的衣服上。
“哥,你要去哪儿啊……”说罢就又要大哭,他急忙捂住青笙的嘴巴,天地作证,这真不是他欺负哭的。他是真不知道呀!青笙的泪腺竟然这样发达,说哭就哭,比那些点眼药水假哭还僵脸的女演员们的水平高出不知多少倍。
其实青笙的下一份工作还是挺有眉目的。那些女演员们应该考虑考虑聘请青笙。相信小青老师一定能教教她们,秒哭,是如何练成的。
“你能不能给我小点声。”他压低声音,万一被老板娘逮住了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别说想出去浪了,直接就把他俩都踹出大门永不录用。
“嗯……可是……哥……你到底又要去哪啊?”青笙止住了大哭,却还是忍不住抽泣着。
“我去找盛天平……这次我非得把他送进监狱不可。”为了囡囡和那个人,就算盛天平再神通广大,他都要试一试。
“那我也去……”
“不行,你已经踏出来就别回去了,干干净净的活着比什么都强。”不然就会向他一样,困扰缠身。好不容易得到的这么亲的弟弟,吴少言可舍不得让弟弟变成一样无法自黑暗中抽身的人。
他一边想着待会包包袱的时候要带着哪些必需品才能好好走南闯北,走在回家的路上。和林中里自此一别永不相见才是最好选择,这是目前最确定的事。只要去找盛天平,等候时机,永除后患,林中里就安全了。
作者其他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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