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刀呢?
“但毕竟……人言可畏。他这辈子受的不白之冤已经挺多的了,我真的不愿意他再受委屈,一点点都不行。”
“未都,你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
黎母面含关切,黎未都摇了摇头。
眉心却还在纠结——有点偏头疼,一下下生生钻脑子的那种。真是怪了,从小只是特别擅长胃疼而已,这又是什么时候学来的新毛病?
左研:“不是我说,黎总你最近确实感觉太累了吧。又要上班,又要在这儿研究怎么对付世嘉,回家还要瞒着锴哥,这样下去压力太大了。”
“不然,你还是实话跟锴哥交代算了。我认识的锴哥,应该没有周亦安形容的那么脆弱,他要是知道了,也肯定舍不得让你一个人承担一切。”
“嗯,”黎未都略有些疲倦地点点头,“我找机会跟他说。”
……
其实黎未都的异状,纪锴不是没发现——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从去美国之前整个人人就有点反常,最近更是神秘兮兮。
回家时间越来越晚,说是“加班”。
但纪锴好心提出要陪他去上班,却被硬生生拒绝“最近很忙,你不要来!”
这就真的很奇怪了。
以前明明再怎么做项目忙,黎未都也很欢迎他去公司陪他。桌上的小绿植在阳光下伸着懒腰,他窝在沙发上看书,黎未都就戴着黑框眼镜噼里啪啦敲电脑。
偶尔起身,装成小秘书帮忙换杯热咖啡,顺便甜蜜么么哒亲一下。午休的时候再来个免费大保健——很健康的那种大保健,锴哥专业指压按摩,放松肩颈特别有效。
不是挺温馨的吗?
【素妍呐,你怎么那么傻?男人整天借口加班不回家,回到家接个电话还要躲到卫生间去,百分百就是有问题呀!】
电视上放着韩国的婆媳肥皂剧,台词振聋发聩——纪锴突然发现,最近黎未都手机看得特别紧,也总是偷偷摸摸接电话,和朱凌某个时间段的表现,异曲同工地相似!
但是,肯定不可能是出轨什么的。
我家未都那么纯洁执拗死心眼!这点基本的信任还是有的。
然而想想当年对朱凌的信任,好像也有120%的毫不怀疑,啧!
让他觉得整件事更奇怪的是,某天黎总又接到了神秘电话,他余光一瞥,清楚地看到来电人是“左律师”。
咦,研研现在有事都不先找我啦?
“未都你……跟左研通话还需要避开我去阳台?”
纪锴很坦率,问得也直接。黎未都答得面不改色:“我们公司最近开发新项目,找他来做法务。”
纪锴点点头,信了。然后隔了一天去超市买菜,站在冻鱼区突然反应过来不对——骗鬼哦!公司开发新项目,你请金牌离婚律师替你处理法务问题?!
离婚……
话说,你没事找离婚律师能干啥?咱俩好像还没结婚呢吧。
纪锴突然想到了好早之前的一段对话。
【研研,你整天除了管离婚官司,就不管别的了吗?】
【也管别的——比如离婚的“未雨绸缪”,婚前协议什么的。】
“!”
所以,是打算结婚了吗,有那么几秒钟的小开心。
可是,摔!你想跟老子结婚就结啊,还搞什么婚前协议的那么操蛋?
纪锴承认,要是结婚经济上确实是他占了黎未都的便宜,即使如此签这玩意什么鬼,你还指望以后能离是怎么地啊?
不不,不对!我家未都那么纯洁执拗死心眼,才不会想要签那种破玩意儿!
于是,想不出来到底咋回事了。
拎着两大塑料袋的有机蔬菜走出超市,盘算着今天晚上给未都做什么吃,外面居然开始下起毛毛小雨。
还得折回去买把伞?好麻烦……
就在这一念发呆的档口,一辆黑色的SUV停在了台阶前,车窗摇下来一半,露出一双犀利的眼睛。
“雨要下大了,怎么样,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
“上来吧,你这大衣面料看着挺贵的,淋坏了就不合适了。”
纪锴望着那人,整个世界都在雨中缓缓倾覆。
“是你……”
当年姐姐第一次带姐夫回家,走了之后妈妈感叹过,小伙子长得不错,可惜牙没长好不能笑。
不笑的时候风度翩翩,一笑起来,看着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嗯,是我。说来好笑,我们公司楼下就有那家轻奢服装店,天天看着你的广告出入公司,都没想到是你。呵呵,只记得你小时候不显个儿,没想到现在能长得那么高。”
而现在,那人就那么笑了。露出一口尖利的牙。
纪锴:“你倒是老了不少,都有白头发了。”
“我愁啊,头发怎么能不白?你那位男朋友好手段,快要逼得我走投无路了。其实小锴,不用一来就用这么狠的办法对我吧?我们之间,真的存在着非常大的误会。”
纪锴皱眉,有点听不懂这个人在说什么。却看到轿车后面的两扇开了,下来好几个身材强壮像是打手一样的男人。
“上车吧,也好久不见了。有些事……我想跟你好好聊聊。”
纪锴也笑了:“你们家人的一贯行事风格,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第90章
纪锴清楚地记得,就在前几天的夜里,他在睡梦中被床铺的轻颤弄醒。下意识收了收手臂,怀里抱着的人佝偻着身子,发出一声声哑涩的抽泣声。
人一下子就清醒了:“未都?”
“未都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疼?”
身子是暖的。撑起半个身子望过去,月光打在那人苍白的脸上。那人双目紧闭、眉心纠结显得很痛苦,满脸都是斑驳的泪痕。
“未都,未都!”
摇了几下,把人摇醒。这已经不是纪锴第一次或者第二次把黎未都从伤心的梦里拽回来,也算是轻车熟路。
“没事的,没事了。又做噩梦了是不是?别怕,都过去了,我在呢,我在这呢。”
既心疼又无奈,像是哄小婴儿一样拍着他的背,细密的亲吻里尝到了咸涩的味道。胳膊微微一疼,被抓得死紧。
“我、我梦见……梦见你被埋在一个矿井下面。”
“……”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在那,但我知道你就在里面!我特别怕、特别特别害怕,就跪在那里一直挖一直挖,想把你挖出来。但是好多石头,我挖不完。旁边有好多人,一直在说话,但他们都不来帮忙,我只能哭着求他们,然后又有石头落下来……”
纪锴听得既心疼又好笑,捞过黎未都没肉的腰,狠狠在颤抖的嘴唇上啃了一口:“好了好了不哭,傻不傻啊你?这不是都醒了吗?”
“还有,怎么民工又变矿工了?哎话说这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我在你心里的形象是不是就已经定型了,不搬砖的话也就只能去挖矿?”
他这边低声嘿嘿笑着,黎未都堵着气朝他肩膀重重锤了他一拳,又把脸埋在他胸口蹭蹭、吸了吸鼻子:“总之,你最近出门小心点,走路别靠墙,当心高空坠物!”
“嗯,是是是。”
“也注意看着点车,少开车。别去河边上,别做危险的事,最好别离开我视线!”
纪锴默默望天,声音倒还是蛮温柔的:“嗯嗯嗯,好好好。”
“别吓我……我受不了。”
“不吓你不吓你,不是,我也没吓你啊……”明明就是你自己吓自己,不过算了,不跟小别扭争辩。纪锴又揉着他哄了一会儿,心脏像是被注了水的海绵一样柔柔的又沉甸甸。
“未都你别想太多,亲一下乖乖睡哈,梦都是反的。”
……事实证明,梦这玩意儿有的时候,也不完全是反的。
纪锴这几天很听话地当心了高空坠物、没开车、也没去河边,结果还是“身处险境”了。
唯一能判断的,就是这鬼地方是一间地下室。可能是储物用的,除了成排的日光灯外没什么摆设,现在也没有货物,空荡荡的散发着一股子霉味。
好像没空调,大冬天的冷得他这种自发热体都有点发抖。听不见任何外界的声音,他没被塞住嘴之前吼了几嗓子,回声大是大,也没人听得见。
整个人被绑在一个椅子上,绳子很紧,隔着大衣勒进肌肉里。当然最恼人的还是他的胳膊,在之前的奋战里面八成是打脱臼了要么骨折了,疼得要命。
锴哥人生不到三十年,却也算是经历过各种各样的大风大浪。
被绑成这熊样也不慌,就是有点后悔。
首先后悔的点是——住在那种鸟不生蛋的郊外别墅区,安保又一向形容虚设,平常小区里也经常空荡荡没什么人,何况那天一直要下雨不下雨的,他就不该非卡那时间点出门买菜。
空荡荡的进口超市,除了NPC一样零星游荡的几个员工,就他一个人,结账出了门之后更是万径人踪灭,简直给绑匪提供了绝佳的犯案条件。
其次后悔的点是,如果能重来一次,他在路过酒柜的时候,一定会毫不犹豫买下那两瓶正在买一赠一的气泡香槟酒。
差一点就买了,可就在伸出手的瞬间,突然想起最近刚从赢健那儿收了一瓶好酒,据说是土豪男友赏他的,什么加拿大超牛逼庄园十几年前的极品白冰陈酿。
就这么一念之差,失去了厉害的武器加持——要是有那两瓶酒,好歹面对歹徒的时候,他还能掏出来、当场砸烂、然后狠狠抡过去。
结果,事实就是只能赤手空拳肉搏。虽然已经用学过的泰拳和无影腿技巧奋力反抗了,还把其中一个彪形大汉的牙都给磕了出来了一颗。但毕竟难敌N腿,反抗无效,被绑了扔后备箱。
一路被颠得七荤八素,舔了舔唇角的伤,龇牙咧嘴地暗自腹诽着你一个卖羊肉串的不想着好好卖你的羊肉串,没事给人家送什么酒!
毁老子人生,唉。
……
“本来,我是想非常有礼貌地请你过来谈谈的,你看……小锴你这是何必呢?”
日光灯异常刺眼,“姐夫”的皮鞋声踩在地上听得人烦躁,他好的声音更是虚伪地钻人脑子。纪锴翻了个白眼,皱着眉撇过脸去。
倒是不太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
身为曾经的法学副教授,还是看过不少案子、有一定常识的——对方这阵势,明显不是职业绑架的。要知道宏观上来讲,干绑匪这一行,职业和非职业差太多了。
职业的绑匪,那一般都是没救的亡命之徒。毕竟从事的也是超高风险行业,被逮着惩罚极重,所以只要脑子正常,一般恨不得一辈子只做一次大买卖。落到那种人手里,人质一般很难有活路,毕竟把活口留给警察当破案线索是一种很愚蠢的举动。
然而,眼前的前姐夫周仕飞纪锴是了解的。
尽管此刻的笑容有点扭曲变态、露出一口牙跟某著名被屏蔽动漫里的死神似的,但那多半只是外强中干。
这人不会想铤而走险,更不会想出人命。
毕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还想继续过他逍遥总裁的日子呢,他舍不得也犯不着。
“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我现在名下也就世嘉这么一个公司,是我全部的心血,你要来抢,就等于是要我的命。纪锴,晓晓去世我知道你接受不了,可你失去了姐姐,我也失去了挚爱的妻子。也是非常难过、也非常自责,也是受害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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