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刀呢?
“妻子……她的葬礼,你没有来,你当她是你的妻子过么?”纪锴看了他一眼,“你们全家人,一个都没有来。”
周仕飞卡壳了一下下,又露出一脸的愁苦无奈:“要我怎么去?你们家人一口咬定是我害死了她,搞得我全家声名狼藉!小锴,当年的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晓晓她有点那个……按照现在的说法,产后抑郁症嘛!才会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的。”
“算我求你了,你也理解理解我。我承认,我年轻的时候挺混账的,可就算再怎么混蛋也不至于杀自己老婆吧?这些年来,不止你苦你怨,我们一家也是背着莫须有的罪名,整天东躲西藏的,这一晃都快二十年过去了,你就不能行行好放过我嘛?”
……当然不能。
当然不能放过。
纪锴其实有很多话想说。
首先,我了解我的家人。她还有我们,还有宝贝儿子,绝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退一万步说,就算晓晓是自杀的,也是被你掐断了她所有对幸福的幻想、最后逼死了她。
所以,没有“原谅”的可能,更不会听你狡辩。找不到你的时候我没有办法,但现在既然你重新出现在了我面前,那么就该以命抵命以眼抵眼,当年她所受的痛楚,加倍奉还。
但是,他也没有那么傻,非要在这一刻逞一时口舌把这些话说出来。
当下的格局,其实有点可笑。
绑匪在求他行行好,但纪锴其实很清楚,万一真的非暴力不合作彻底激怒了对方,肯定还是存在被撕票的可能性的。
也许,周仕飞还能做得很干净,就像当年姐姐一样,最后人从水里被捞上来,警察都定了自杀。
就算现在刑侦技术已经进步了,再没有办法再像以前一样那么容易逍遥法外,可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未都怎么办。
一个噩梦而已,他就难过成那样。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未都不得哭死。
他舍不得。所以只能先能屈能伸、乖乖配合。
“你刚才说的,关于未都对你们世嘉做过的那些事情,我统统不知情。你放我走,我可以劝他撤资。”
起码……总算知道了黎未都最近为什么总看起来那么累,那么心事重重。
你找到他了,为什么不跟我说。我明白你想保护我的心情,可是……
眼眶有点发酸。
空气中始终充斥着难闻的旧油漆味儿,让他无比怀念家里清新的阳光的味道,还有未都近来一直在用的香水味。
那香水其实是生日礼物。冷冷的香味很适合那人。他最近没事,总是喜欢把头埋在他脖子里闻。
不算是什么像样的礼物。毕竟他生日的那天,未都送了他成堆的礼品和亲手做的游戏副本,可等到未都生日,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到怎么才能回得了那么多礼,最后也只能是做了一桌子菜,认真唱了首生日歌,挑了个随便哪里都买得到的礼物。
原以为,那人会多少有点失望。但是没有,因为他唱歌的时候一直在看着那人的脸,分明看得到那人完全溢出来的满足感,以及眼底真诚无比的光亮闪动
在一起一年多了。近来好像越来越习惯于平凡的幸福,可也越来越觉得,能给未都的不多。什么惊喜之类的他真的不是太擅长,甜言蜜语和撩人的手段也都用过一遍来了,很难创新。
直到这一刻。
被绑在这种鬼地方,纪锴真心觉得,平凡的日常幸福其实也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第91章
“……难吃。”
人在地下室里不见天日,加上被绑得很痛,每一分每一秒都分外漫长。
纪锴记得被带上车时是下午三点多,按照肚子咕咕叫的程度大致推测,应该差不多该是晚上七八点的光景了。
送进来的外卖已经有点凉了,土豆是硬的,小黄鱼味同嚼蜡。真心特别特别思念未都做的梅子排骨、可乐鸡翅、荷香粉蒸肉……
嗯,哪怕不是那么高规格的美味呢?哪怕只是清粥小菜、只是他挑食不爱吃的糖醋鱼,经过未都的巧手一弄,也总是油光水滑色香味俱全,远比眼前这糟心的主食美味多了。
更何况穿着围裙的样子那么秀色可餐,撒盐的手指晃晃透亮的玻璃盒子,就像艺术品一样。
纪锴觉得自己也真是越来越计较了。
明明只不过少了这么一顿而已,就怎么想都觉得亏大了。明明只是被绑走几个小时而已,怎么感觉整个鲜美的人生奶酪被讨厌的老鼠咬掉了一大块。
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前就一个小喽啰看着五花大绑的他,周仕飞不见踪影。
【在跟未都通电话之前,我还有一个条件。】
“……”
【告诉我小嘉在哪。你当年带走的我的外甥、我姐姐给你生的儿子,他今年应该已经十七岁了。你告诉我,我只想远远看看他,不会轻易去打扰他。】
可就在提到外甥的那一刻,纪锴清楚看到了周仕飞脸上的线条起了明显变化的表情,像是被触动了什么不该又的开关、又像是犯了他什么极大的忌讳,整个阴森凌厉起来。
然后,狠狠剜了他一眼,甩下他走了。至今不见人回来。
“你们老大人呢?”
之前那群绑他过来的人里,有个将近两米的光头应该是首领,现在,那个人也不在,只剩一个看起来脑子并不算灵光的小年轻坐在墙角。
“哎,”纪锴又喊了他几声,“你跟着你们老大多久了,知道这么干是犯法的么?”
“《刑法》239条,绑架罪至少也是十年以上。要是过程中我受伤或者死了,直接无期到死刑。”
“你少说话!”那人吼到。
“你不如现在放了我,我替你作个证能免罪,真的。而且我马上要结婚,我未婚夫可有钱了,到时候要多少都能给你,你想要房子,给你安排个好的工作都不在话下,你想一想。”
“你别说那些有的没有的!”小年轻啐了一声,“事情已经都做了……反正我烂命一条了!”
“就算烂命一条,你也仔细想想你干这事图什么啊?你跟我又没仇,是不是啊,你不就是图钱?我有的是钱,可以给你。”纪锴循循善诱。
“倒是那个杜昌济,他绑我是因为我男朋友马上要把他公司整垮了,你刚才也听到了吧,他哪有钱?你们冒那么大的风险替他卖命,搞不好还要坐牢,最后一分钱拿不到,最后白白给谁卖命呢?”
其实吧,严格意义上,他当下遇到的情况并不能叫“绑架”。
而是“非法拘禁”,和绑架的性质恶劣程度差了很多。非法拘禁罪通常只判罚三年以下,要是时间短又没受伤,甚至可能只是拘留十五天就能解决的小问题。
但是,纪教授当然要欺负你小年轻不懂法。
那年轻人明显有点被说动了,看着犹犹豫豫摇摆不定,纪锴正准备再添一把火,重重的白漆铁门“吱”了一声,然后砰地洞开。
“滚进去!”
是那个光头首领,粗暴地拖着一个人的后衣领,整个往丢兔子一样里面一丢,顺便还朝着屁股就是一踹。
小年轻:“老、老大,这……”
“呸!活腻歪了的小子在外头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对劲!你先把他一起绑了,我待会请示一下杜老板怎么解决。哎哟?”
惨白的灯光打在被他踹倒的男人脸上,光头嘴一歪,乐了:“嘿,这不是那个什么大明星吗?”
朱凌撞得浑身生疼,也还在七荤八素地不明所以。
搞什么东西?这虽然不是光天化日了,但市中心的金融界大厦里怎么还能有黑社会的?确定不是真人秀整人节目?
他这天之所以会“鬼鬼祟祟”在外面晃,完全是因为经纪公司艹蛋,最近非要拿他之前离婚的事情搞个大新闻。在他明确表达了坚决不同意之后,居然强行收集那些乱七八糟的证据,弄得他很不爽。
于是连天暗中留了个心眼,搞清楚了谁在做这个事,今天混到下班之后过来,本来想要溜进负一楼的新闻部把那货的电脑硬盘拆了拿走。
结果,莫名就被一个两米的黑社会大佬给拎小鸡一样拎地下室了?!
揉了揉生疼的背,余光里只见旁边有个熟悉的身影。
“锴哥?你、你怎么……”
为什么、有什么纪锴会在这儿?而且全身被绑在椅子上。还受了点伤,眼角嘴角都有淤青……这……
“你们这是想干什么啊?无法无天了吧,谁指使你们的,你们有什么目的……”
“啪”,话没说完,光头劈脸给了他一个耳光,又踹了几脚。
纪锴真心无语。眼睁睁看着朱凌被反剪双手、塞上嘴,揍一顿绑上,整个儿重复了一遍他之前被弄进来时遭受的待遇。老天爷怕是嫌情况还不够乱?!
“哎,别打脸行吗,他也算你们公司力捧的摇钱树好吧,靠脸吃饭的!”
“哟,是呵,这穿的亮晶晶的跟个娘们似的还能靠脸吃饭啊?”光头“呸”了一声,直接伸手去捏朱凌的脸,捏得人大明星当场泪花都要出来了。
纪锴不说话了,对自己的多嘴感到非常抱歉。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两下,那只不知道断掉还是怎么样了的胳膊传来一阵剧疼,这样下去怕不是要废。
要是真的变独臂神雕大侠了……唉,未都应该不至于因为他有只手不行了就不爱他了。但这样一来play的时候能玩的花样可就少多了,不好不好。
唉,一想起那个人,心里就酸酸涨涨的,
都这个点了还没回家,未都怕是不知道该有多担心、多着急了。
……
黑沉沉的屋子,黎未都蜷缩在沙发上,犹如一个患了自闭症的小孩。月光将他黑漆漆的身影投在地上。旁边的落地窗没有关严,飘动的米色窗帘勾画着冷风不安的形状。
一只手机静置在茶几,屏幕漆黑,只有呼吸灯一闪一闪。
心脏跳得有些凌乱,压抑着不好的预感。纪锴的电话放在家里,证明他没有走远,应该就是在小区里跑跑步,或者去超市买买东西,但几处他都去找过了,没找到人。
……不合理。
因为他一向没有安全感要求又多,而纪锴宠着他纵着他,早就训练有素。平常不在一起的时候,真的是每小时都会不厌其烦地回他信息,如果有什么特殊情况回不了,也一定会提前打电话跟他说明。
之前还一次,在外头手机被人偷了,也马上就借路人的电话打给他。纪锴会背他的号码,也总是能时刻想着他。
所以,到底去哪儿了?
今年的立春来得特别早,天气却还是料峭。满是雾气的小路灯下,黎未都靠着邮筒,有些茫然地盯着家门口无人的小路。
身后邮筒“吱呀”一声,掉落了些还没有化去的雪。单眼皮的男人回了头,信箱里露出明信片的一角,拽出来,整个儿带了一层冰雾。
……竟然是纪锴寄给他的。
戳着美国迈阿密的邮戳,经过了几十天的海运缓慢地来到这里。蓝色钢笔的手写体两行英文,黎未都第一次发现纪锴的笔迹竟然那么工整。
“You are my today, tomorrow and all my future. When I am with you, I am more of myself.”
“……”眼底像是也起了雾。
轻轻地念了一遍,又念了一遍。
不知道该怎么翻译才合适,只是傻傻地点头,是啊,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总是这么觉得。
When I am with you, I am more of myself.我也是这么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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