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刀呢?
在郊区那座落地窗的小别墅里没有钢琴,因为叶氤说过不喜欢琴声。
所以,大概熊宝宝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家小木偶虽然唱歌五音不全,但作为豪门公子的必备技能,很小的时候就弹得一手好琴了。
那个时候因为手笨、没乐感并没少挨打,后来倒是有点庆幸当年受过的罪——
好些天了,一直在期待纪锴到时惊喜、感动、眼里有光的样子,再想想以后一辈子都可以弹曲子给他听,说不定还能经常弹弹摇篮曲配上那人好听的睡前歌,就不由得想要微笑。
钢琴旁边,棕红色的木地板上满满摆了好多小花篮。里面是各种各样的鲜花、干花,承载着所有知道求婚秘密的朋友们提前预备的祝福与小礼物。
左研的篮子里是一大把郁金香,却簇拥着一大套进口的、闪着优雅光泽的结婚礼盒装陶瓷刀厨具。
前两天江小白还吐槽过:“厨具店居然也出结婚礼盒,也不想想人家结婚你送刀吉利吗?说,是不是你其实暗恋锴哥,心有不甘!”
左律师万分嫌弃脸:“你又不是不知道咱纪锴爱刀如命。尤其喜欢四十厘米西瓜刀。我这叫真·关系好,百无禁忌投其所好知道吧?都像你似的,玫瑰花里包个两米多的大毛绒熊,俗!”
江小白:“可我那个熊是真的超可爱啊,上次拽锴哥到店里,锴哥各种抱抱爱不释手好吧!”
左研:“你也不想想那么大一只,真给弄来了人家放哪儿!新婚大圆床,中间还得隔个熊?!”
黎未都其实还觉得,送两米熊熊还挺贴心的。
这样,以后再有小别胜新婚的情况,空床几天想他想得不行的时候,这个熊熊就能成那个熊熊的临时替代品,半夜捞过来抱抱安了心继续睡。
千奇百怪的礼物中,数白阿姨的贺礼尤其奇葩——最近听说,因为有了大白腿模特儿图,袜子销量一路飙高。
但是,高就高吧,你送了一篮子自己织的毛线花,外加叠成小花花的兔兔袜子和黑猫袜子是打算把自家儿子逼上两眼一摸黑的不归路吗?
……
就在这儿,就在这一起慢慢燕子衔泥、花了大半年建造起来的新家,想要做点好吃的,弹一首浪漫的曲子,然后在鲜花和这么多祝福的包围中把戒指戴在他手上。
设想了那么多天,布置了那么多天,筹备了那么久。
总想着等他从美国一回来,一下飞机就把他接来这里。以至于之前每次偷偷来这儿都满心的雀跃,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看着这些本已准备好的一切,内心空落落的发呆。
“找到周仕飞的事,咱们先保守秘密。暂时不要告诉锴哥,好吗?”
几小时前在警局,黎未都不太明白周亦安的意思:“他一直在找这个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为什么不告诉他?”
“黎总,左律师,你们应该……都没有见过锴哥拿着刀要去杀人的样子吧?”
“可我见过,还见过两次。”
“……”
“一次是在姐姐刚出事的那年,锴哥哭着说要去杀了那人全家,被叔叔……也就是他爸爸死劝活劝才给拦住了。”
“另外一次,是在大二那年。以前的邻居打听出了那一家人下落的消息,那时候锴哥所有的家人已经不在了,没人拦得住他。”
“我只能一路跟着他、一路劝。那时候我们都是穷学生又没钱,先坐了一夜火车,单后又坐了一天的长途车。你们是见过锴哥那时候的样子,红着眼睛像是要吃人似的,像是只要能报仇,他自己变成怎么样都无所谓了。要不是消息错误扑了个空,恐怕结果不堪设想……”
“后来,大四那年,我爸查出癌症晚期。”
“临终前把我们两个叫到床头,逼着锴哥跟他约定,不准把人生花费在憎恨上,要他跟他保证,一辈子活成他最爱的家人希望他活的样子。”
“‘一生真的很短,全部用来努力疼爱喜欢的人都不够用。’我爸那时候是这么跟他说的,锴哥也答应了,从那以后,也是一直努力那么做的。”
“积极地念书、生活,全心全意想要重新建立一个小家,跟家人互相依靠、互相温暖过幸福的日子。本来也都有了家、还有了儿子,那段日子能眼见着锴哥特别开心。可是,朱凌他后来又……”
“还好,老天爷长眼,总算不舍得再折磨他,让他遇到像黎总您这么照顾他、真心对他好的人。你们两个现在过得这么好,我真心替你们高兴,也是真的不希望这种时候再有任何事情打扰锴哥的幸福、让他又陷入当年那种深渊里。”
周亦安说到这儿,勾了勾唇,用他那一向很温和的模样看着黎未都。
“而且,黎总你不是都已经做好计划吗?”
“跟锴哥求婚。我了解锴哥的,他真的特别重视你,一定会欣然答应的。”
“然后,你们就去瑞士学木雕,两个人开开心心环游世界。姐姐的事,我用人格保证负责到底,不遗余力地继续追查下去。他……不用为此烦心。”
“……”
黎未都:“但是,你要怎么追查?”
十多年前的旧案,草草以自杀结案,当时都拿不出任何足够反驳的证据,何况现在?
现在虽然找到了那个罪魁祸首,可人家早已经更名换姓、洗白身份。堂堂大公司股东、董事长有钱有势,整天跟在市长背后逢迎拍马、混得风生水起。
你一个普通的小警察,又有什么资本翻案,能拿他怎么办?
【一生真的很短,全部用来努力疼爱喜欢的人都不够用。】这句话没错,可在黎未都看来,也着实充满了深深的无奈。
因为,常规手段应对这种不白之冤,就是报不了仇。
实力悬殊无依无靠,很多时候就只有被欺负的份。
于是黎未都人生中第一次货真价实地庆幸,自己是个大富之家、心理阴暗的公子哥儿。
……
他同意了周亦安的建议,整件事,先不告诉纪锴。
他也舍不得,舍不得自家那么阳光开朗的熊宝宝为糟心的事情辗转反侧。所以决定了,他要在纪锴知道整件事情的真相之前就替他把仇报了——让他的仇人罪有应得,到时候身败名裂、痛哭流涕跪在面前求饶。
非常规手段。
不会犯法,不会落人把柄,当然也没有宽容,更没有心慈手软。
黎未都觉得很正常。这个世界上,既然有法律甚至道德都无力谴责的不公,那么,自然也有有合理合法反咬回去的办法。
因果循环。
这就像一个天平,倾斜向了一边,法律道德都无法把它正回来,就由我来加点筹码。
总归,当年我爱的人受过的苦、尝过的委屈,差点被毁掉的人生,全部都要公平无比地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而且会做得很漂亮。比默默守护了他十多年的小民警,更能万无一失地保护他。
……
“真没想到……你竟然会来找我。”
黎未都也不想找她。
但实在是他知道的人里,就只有她特别擅长“报复”、出神入化。
再说,世嘉的资本,经调查和他的繁荣科技居然差不多量级。一直有钱任性的黎总第一次发现自己并不是那么足够的有钱——用全部身家硬碰硬玉石俱焚,竟不一定碰得过。
所以他就来了。
面子什么的,为了纪锴可以不要。
至于原则,纪锴面前无原则——自打在一起,黎未都早就习惯底线一退再退,毛病全部治愈,没有任何原则可言的人生了。
“虽然,确实是在请求您的帮助,但我不会承你的人情,并完全不承诺给您任何想要的东西。这一切,是过去这么多年……你欠我的。”
把我丢给那样的男人,让我在那样冰冷的家里长大。你欠了我什么,你自己最清楚。
女人轻叹了一口气,抚了抚耳边的卷发优雅地站了起来,望向窗外宁静的林海,红蔻色的指尖擦过精雕细琢的椅子扶手。
“复仇这东西,不是要血债血还。而是要亲手毁掉那人最在意、最珍视、用尽毕生追求的东西。”
“可以慢慢地、一点点夺走,也可以让他瞬间失去,让他从此在痛苦、绝望,永世不得翻身的境地里充满愧疚中老去、死掉。”
几句话而已,黎未都觉得自己大概是找对人了。
……
王洛蕊作为人母,这辈子反正已经是个大写的失败,早就破罐子破摔了。
面对找上门来关系紧张的儿子,也就彻底放宽了心态,干脆把自己当作一个坐拥百亿家产的大姐姐角色。
有钱,有关系,后台硬,既放肆又社会,总之无条件罩你就是了。
你们两个能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第86章
之后几天,黎母家的保安每天都能看到黎少爷那辆黑色的land rover日常出入公馆。
黎父入狱后,名下上亿资产全部惨遭冻结。然而当初为重修旧好,他早在婚前就赠送了黎母庞大数额资产以表诚意,并在温柔攻势下心甘情愿签订了婚前财产公证。
如今,黎母名下的巨额财富安然无恙、分毫不受影响。这当然也与她本身知名女企业家的社会地位、政商关联、纳税贡献,以及早已通过律师未雨绸缪铺垫好的防患准备息息相关。
而现在,她分散在外的大批资本,正在蜂拥进入世嘉公司。
……
民警周亦安是在前阵子履行市委领导出行视察的安保工作时,在市长身边注意到了殷勤的企业家“世嘉董事长杜昌济”。
十几年没见,当年也只是在邻居姐姐回家探亲时偶尔几次照面,加之身份信息、履历完全不同,周亦安无法确定这人是否就是当年那人。
于是才会私下借了保安朋友的身份,偷偷出现在那天的酒会上暗中观察。
“不用怀疑了。就黎总叫他‘周董事长’的时候他那惊慌失措的样子,这事铁板钉钉。”
左律师作为一个阅人无数的职业讼棍,看人眼神儿比谁都准比谁都毒。
没出几天,更是把那位“杜公子”个人情况摸了个底儿透。
“他最近在外头养的情妇怀了孕,正在想方设法走离婚程序。”
“只可惜,老婆那边不愿意离——当年这姓杜的一穷二白、屁颠颠入赘,靠着人家家底和岳父的赏识赚了钱翻了身,现在翅膀长硬了就想飞,换谁谁能让他拍拍屁股就走?”
世嘉董事长杜公子,也算是混迹江湖多年,必然的谨慎性还是有的。
被酒会那晚黎未都一句“周董事长”吓得不轻,从此对黎总的朋友左律师避之不及。
但他不知道的是,一个城市的律师圈子,远要比他想象中的要小得多。
以左律师的金牌名号和影响力,整个S市大大小小的律师都巴不得能跟他称兄道弟、建立业务往来。
于是酒桌上下,几杯下肚,很多事情也就从“要替客户严守秘密”变成了“这事兄弟我就跟你一个人说,你可不能再跟别人说哈……”
讽刺的是,民警周亦安也从系统翻出来了一份案底,是杜氏夫妻家暴纠纷的出警记录。
好像是两人打架,最后女方从楼梯上滚下来了,好在只是轻伤。闹的动静挺大,最后在警局和解。
“到底是意外,还是谋杀未遂?有一次成功经验的话,这事不定也上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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