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寒执珞》完结+番外
“你还当我是你的兄弟?”傅祈冷笑,欺身向前,但见雪花飞舞,飘洒纷扬,轻如柳絮,却蕴着凛凛杀意,柳丰避无可避,只好赤手空拳相抗,却被利剑在手臂上划过一道深入骨髓的剑痕。此时傅祈的剑正抵在柳丰的脖子上,只要他稍微一用力,就可穿破他的喉咙。
脖子上的肌肤比较嫩,加上钚雪剑极其锋利,不需用力,只要轻轻抵在肌肤上,便会流下鲜红。柳丰顾不得伤口的疼痛,凄凄道:“你真的要杀我?”
傅祈握剑的手微不可察的颤动一下,冷声道:“别以为我不敢杀你,你本就死有余辜。”
柳丰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爱怜的抚摸着刀鞘上面的花纹:“还记不记得这把匕首?是你送给月棠的,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从她手中要过来。”看着傅祈眼里闪过一丝受伤和愤怒,柳丰更加寒心,凄绝笑道:“杀我只会脏了你的手,还不如我自己动手。”
话音刚落,柳丰拔出匕首就往胸口刺下去,只听见短刃刺入血肉的摩擦声,顿时胸口血流涌出,柳丰倒退了好几步,擦掉嘴角的血迹:“这条命早就该还给你。”
哐当一声,剑落了地,溅起满地的雪花飞扬,在宁静的道上哀婉彷徨。
“不——”傅祈扑过去抱住那摇摇欲坠的身影,捂住那不断冒血的伤口:“你的命是我的,没经过我的允许,你不能死,不能死,你听到了没有,我不准……”
柳丰虚弱的抬起手,拂去他眼中滑落的泪水:“真好,第一次见你为我流泪。”傅祈正欲开口说话时,柳丰的手指却滑到他唇边,触摸那片柔软,柳丰艰难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气若游丝的道:“这一生我干尽伤天害理的事,理应受到天谴,死也不足以抵挡我之前所犯下的错。这些年的安逸日子是你赐给我的,我无以回报,唯有送给你四个字,望你……珍重。”手缓缓的垂下,唇边挂着笑意,而他的眼睛仍然温柔凝视着傅祈,漾起无边的情意,就连死了也舍不得移开目光。
傅祈泣不成声,抬手覆上他的眼睛,在他唇边落下一吻,眼中柔情万丈,是柳丰此生从未见过的柔光:“你这个傻瓜……”
叶梓珞他们也陆续赶了过来,逸溪和潘玲见到此情景后立马扑了过去嚎啕大哭,月棠站在一边悄悄的抹眼泪,叶梓珞心中感到无限悲凉:柳丰,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青山环绕,溪水迂回,一座孤冢就这样静静的被搁置在清雅如画的秀水灵山中,周边裁满了柳树,柳条在风中曼妙着翠绿的年华,偷偷地把一剪流殇藏进枝叶中,见不得离人是泪。
傅祈跪在前面,一张一张冥纸缓缓送入火中,看着冥纸在火光中卷曲蜷缩,最后化成灰烬,随风飘飞。周围的人一时无话,月棠心里更加懊悔,如果早知道柳大哥对傅大哥有情的话,她就不会整天黏着傅大哥不放,就算要她和潘玲整天吵架也无所谓。可惜现在柳大哥走了,习惯了四人行中偏偏少了一个人,就好比桌子的四条腿突然间被砍断一条,歪倒下去。
如果要想继续站起来的话,除非把桌面砍成一个三角形,或者可以重新补上一条腿,即使一模一样,接口却再也不能粘连得天衣无缝。
暮色低垂,其他人安慰傅祈几句节哀顺变后都相继离开了,只剩下两人在这凄风残月里,望眼成空。傅祈仍跪在墓前,叶梓珞则站着,不知过了多久,叶梓珞才开口悠悠道:“他曾向我说你欠了他二十三个恩情。”
静默了一阵子,傅祈才沙哑道:“除了他的情,我什么都没欠。”
“也是,”叶梓珞轻笑:“那些所谓的恩情只不过是他用来蒙蔽自己的假象,以此减轻他心中的负罪感。”
傅祈握紧拳头,指节泛白:“他是不是向你说了什么?”
“他这人看起来桀骜不训,洒脱自在,却是隐藏心事最深的人,”叶梓珞转过身:“他说没遇见你之前,他的生命里就只有那把刀,融了他的骨血与灵魂,和它相依为命,踏过腥风血雨,是他人生中最不可或缺的存在。直到你出现后,他便把它给埋葬在深山中,从此弃了刀途,隐姓埋名,随你左右。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选择时,他只说了一句,为了自己所爱的人,没有什么是不能割舍,包括他的生命。”
叶梓珞说完后倒是有点如释负重的感觉,今晚的月光特别暗,朝远处望去,一片黑咕隆咚,看不清山峦的面貌,近处树影斑驳,如同破碎的情支离了一地,暗淡凄萧。
傅祈把脸埋于双手中,低声呜咽起来,然后像想到什么似的,慌乱地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又爬起来在地上摸索着,终于碰到一个硬质的东西。他松了一口气,如同捡到宝贝般笑得一脸天真,随后珍重的把它捧起来抱在怀里,这把匕首已然入了鞘。虽然他不知道是谁这么细心,但他还是很感激那个人。
傅祈也下了山,带走了那把匕首,空留一座孤零零的坟冢立在寂然萧索的山林里,在惨淡的月辉中投下半边的影子,苍凉况味。
第69章 一场骗局
叶梓珞刚走进乾坤殿时,便听到前方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你回来得晚了。”
抬眸一看,赫然是烛光下那张俊美无涛的脸,这次他没有带□□,是当初给自己看的那副模样,叶梓珞走过去,静静道:“柳丰他死了。”
“嗯,本尊知道。”一成不变的低哑调声如同一把生了锈的琴,无法如何也弹奏不出高雅轻快的琴音。
“你为何不去?”看似温和的问人的语气,实则隐含着一丝责备。
“因为没这必要。”慕清寒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随口说道。
“若是他知道他忠心耿耿一心守护着的教主是如此寡情寡义,那该有多伤心。”好歹柳丰也跟了他那么多年,他不去悼念便算了,还大言不惭的说没必要,真够绝情。
“他不会!”慕清寒很肯定的道。
“若我是柳丰的话,我定会对慕大教主感到非常失望。”叶梓珞有些气恼的别过头,站在窗前望那一轮弯月,虽然它的光亮暗了许多,但周围却是漫天的星辰,密密麻麻地洒满了辽阔无垠的夜空。
“那是你的想法,你又不是柳丰,他失不失望,伤不伤心与你何干?”见叶梓珞气愤地转过头,慕清寒拍了拍他旁边的空位道:“过来让本尊暖暖身。”
“不去,”叶梓珞赌气道,看到慕清寒促狭的眸光又是一阵气闷:“我在等人。”
没多久,一个黑影便出现在对面阴暗的角落处,没有走过来,叶梓珞也没走过去。以叶梓珞的角度完全看不出那个黑影的表情,但却能感觉到气氛被染上了一层哀伤的色彩。叶梓珞深吸一口气,微微一笑:“算你还遵照约定。”
“教主呢?”黑影咳了几声,声线特别沙哑,好似受了什么重伤般虚弱疲惫。
“不必理他这没良心的家伙。”叶梓珞瞪了床上某人一眼,没好气道。
“咳咳……”咳嗽声接连不断,黑影弯低了腰,手捂在胸口处。
“你没事吧,”叶梓珞刚踏上去几步,又止住了,叹口气道:“我给你的药记得按时吃。”
“咳……谢谢你。”黑影干脆蹲在角落里,顺了下气,勉强抑住咳嗽。
“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办?”叶梓珞关切的询问。
“去闯荡江湖,弥补我之前曾犯下的罪孽。”黑影缓过一口气,尽量咬字清晰,好让叶梓珞能听清楚些。
“那他呢?你打算骗他一辈子?”又何必隐瞒实情,只要两人一起努力,谅解对方,抛下成见,还有什么坎是不能跨过去的。
“以后的事谁说得准,不过现在暂时不想告诉他。只有这样,他才会对我感到愧疚,不会和月棠在一起,更不会爱上其他的女人。此生因了那份愧疚,他注定孤身一人,永远也无法忘记我这个人。咳咳……其实我很贪心,即使他不爱我,我也要让他生生世世记住我,记住我所带给他的痛苦与快乐,一生都活在我对他下的牢里。”黑影说得有点激动,又咳嗽起来,仰着头大口大口的喘气。
叶梓珞听了后不免有些心惊:“你不觉得你做得太过分了吗?”
“不瞒你说,我和教主是一类人,得不到的东西宁愿毁掉也绝不会落入他人手中。”黑影站了起来:“我该走了,再次谢谢你和教主帮我隐瞒这件事。”
“如果你要这样待傅祈的话,我绝不会答应,我明天就会告诉他实情。”叶梓珞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男人,随随便便就把一个人当成东西看待。
“你不会的,”黑影很肯定的道:“等着看吧,再过不久,他就会铸一把刀放到坟前祭奠我。”
“你!”叶梓珞气得直跺脚,什么不会,他明早就把所有事情向傅祈说清楚。那就等着看,看傅祈还会不会铸把刀给他?
忽然,脚下一轻,有什么吸力般把他带到床上去,还未等他说话,又被拉过去跌入慕清寒的怀抱。叶梓珞彻底怒了:“慕清寒,你想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