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梓楠拍拍他的手，去厨房倒了杯水出来。

“把水喝了，别想太多！还要打三天的针，这三天就住我这，方便我送你去医院。”李梓楠见严寒一脸担心，又说，“别担心，这里只有我住，我父母不住这，他们也基本不来，不会遇上他们的。你休息一下，我去楼下打饭上来。”

这房子是套两室一厅的90平小户型，一厨一卫，外加一餐厅和一阳台，户型紧凑，布局合理，南北通透。李梓楠一个人住，基本不开火，冰箱里除了水果、啤酒，就只有当早餐的面包和牛奶，连一个鸡蛋都不剩。不过厨房里调味品倒是还齐全，因为他偶尔会煮煮方便面当宵夜。

李梓楠给严寒买了份皮蛋瘦肉粥，自己则吃鸡排饭。吃饭的时候，他告诉严寒这房子是刚工作时，为了就近方便买的。父母帮他出了60%，剩下他自己按揭。这是他爸的意思，说是给他压力，让他学着不随便花钱。以李梓楠现在的收入，压力倒是不大，不过他确实学会了攒钱。

客卧原来租给李梓楠的同事，后来同事谈恋爱搬走了，就一直空着。现在是夏天，也不用什么棉被，李梓楠很快收拾了一下，换上干净的床单，枕套，又拿了件空调被，等严寒洗完澡就可以休息了。

李梓楠觉得发烧还是擦擦就好，但严寒觉得身上脏坚持要洗一下，李梓楠只好找了件T恤和一条运动短裤给他，然后又下楼去超市给他买内衣裤。

回来时，严寒已经洗好了，正坐在沙发上看书。李梓楠倒了一杯水，又拿了电吹风给他吹头发：“把药先吃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严寒摇摇头，面带微笑。李梓楠总觉得他的眼里有什么，却读不出来，只好伸手探探他的额头，确实没有之前那么烫了。

严寒穿着李梓楠宽大的衣服，显得更单薄瘦小，露出的手和腿苍白无力，让人叹息。李梓楠扶他上床，又端了杯水放床头，嘱咐他快点睡，有事叫他，就关灯出去，顺手掩上门。

李梓楠玩游戏玩到十一点多，想着明天一早要带严寒去打针，就收拾收拾准备睡觉。经过客卧门口时，好象隐约听到声音，于是，他轻轻推开门。

月光透过窗帘把房间变得朦朦胧胧，李梓楠走到床前，突然闻到一股酸味，他一边轻唤着严寒，一边打开床头灯。只见严寒双目紧闭，正歪着头不停地呕着，晚上吃的粥混着胃液流到枕套上。

“严寒……严寒……”李梓楠紧张地呼唤，很快将严寒的身体摆成侧卧姿势，把他的头侧向一边，以防呕吐物误入气管。严寒已经没有意识，李梓楠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让他吐干净，然后匆匆去洗手间拿毛巾和热水。

进来时，李梓楠吓得脸盆差点掉地上。严寒面色苍白，双眼斜视，隔着薄被，可以看见身子在颤抖，一条腿露了出来 。他掀开被子要去抱严寒，但是严寒的四肢抽搐得越来越厉害，眼睛已经上翻，脖子后仰，一股尿骚味弥漫开来。

李梓楠彻底慌了，他连滚带爬地回房间抓起手机拨打120。之后的事他有点乱，只记得自己手忙脚乱地给严寒擦洗换衣服，然后是急救车先到了，还是严寒先休克了，他搞不清楚。

在急救车上，急救人员给严寒做心肺复苏，李梓楠缩在角落，看着严寒瘫软的右手垂在身边，随急救人员的动作，一下下晃动 ，心里只有一种感觉：怕！

第12章 第 12 章

李梓楠担惊受怕地过了一夜，直到快五点天亮时，俩小护士来换药，提醒他最好放下病人，他才清醒过来，赶紧把抱在怀里的严寒放下，掖好被角。护士一边换输液瓶，一边做基础检查，两个人挤眉弄眼的，李梓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反而把俩小护士的脸给羞红了。

到医院时，严寒已经恢复呼吸，但体温上升到41.4度，全身通红，呼吸急促。医生采取了各种降温措施，进行了各项检查。李梓楠交了钱，等严寒被送进病房，他才被告之严寒是因为急性支气管炎引起高热，因为身体太虚，积累的各种负担一次爆发，所以最后导致抽搐和休克。医生说前两天应该已经有轻微咳嗽、低烧，全身乏力症状，才明白严寒为什么会摔在地上起不来，这下可真是连肠子都悔青了。

因为严寒是偏瘫患者，这次发热情况严重，医生建议做一次全面检查，尤其是脑部，以防止有什么不易察觉的病灶。李梓楠全部同意，让医生把该做的都给开单。

回到病房，严寒头上绑着冰袋，鼻子上插着氧管，左手扎着输液针。李梓楠拉上病床之间的隔帘，坐在床边，把头抵在严寒的右手上。

他真的怕了，好怕！怕严寒不再醒来，怕来不及拉住他的手，怕自己才刚明白就错过！

原来，这是爱！纯粹的爱！兜兜转转这么久，找了各种理由，做了各种求证，不过是自己给自己的借口，最后只证明了自己的胆小与怯懦。

李梓楠亲吻着严寒的手，听到严寒轻轻地呢喃着“冷”，他二话没说，坐到床头，把严寒连人带被地抱在怀里，抱得紧紧的！

人在怀里的踏实感，让李梓楠笑了，自嘲的笑了。想当初，他去医院看那些瘫痪病人时，还觉得家属脸上无奈，觉得自己不能接受几十年后的严寒。现在才明白，对于挚爱的人，那无奈也是甘之如饴，只要爱人还在身边，比什么都值得庆幸。就算严寒以后身体更差了，人也老了，他也愿意把他当宝贝一样捧在手心上。

严寒在李梓楠的怀里不停地呓语，几声妈妈，叫得他心痛难忍，但他还是把感情收拾整齐，好好隐藏起来，他不想吓着严寒。所以，当严寒睁开眼时，只看到胡子拉碴，皱着眉头的李梓楠。

严寒微微地笑了，想告诉李梓楠他没事，话还没出口，就咳起来，咳得撕心裂肺，眼泪都掉下来。

李梓楠侧过严寒的身体，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然后倒了杯水，插了根吸管放到严寒嘴边，一边帮他擦眼泪，一边说：“喝点水，别说话。医生说你是急性支气管炎，过几天就没事了！我已经帮你请假了，工作的事别担心。”

严寒吸了口水，点点头。他的体温已经下降到38.5了，整个人轻松了一点。

护士过来说检查时间快到了，让病人和家属准备一下。李梓楠问严寒要不要上洗手间，严寒点头，李梓楠服务到位，不仅抱着严寒进洗手间，还帮严寒脱裤子，坐在马桶上的严寒脸红得比昨夜还厉害。

去检查的路上，严寒很紧张，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检查，不是说没事了吗，他怕自己是不是哪里又有问题。当护士推着病床要进检查室时，严寒左手勾住李梓楠的衣服，欲言又止。

“别担心，只是例行检查，就是体检一下而已。”李梓楠俯下身笑着拍拍严寒的手，然后鬼使神差的就吻了下严寒的额头。

旁边的护士不好意思地转过头，严寒则呆若木鸡，连紧张也忘了，等一系列检查结束看到李梓楠，又羞得满脸通红。

“你可真容易害羞！难怪烧退得慢！”李梓楠在严寒耳边轻声说，严寒侧过头，闭上眼不看他。李梓楠自己呵呵地笑。

检查结果显示严寒重度营养不良，严重贫血，其他都还可以。医生嘱咐以后要注意饮食，注意休息，要么以严寒的身体情况，一旦机体免疫力下降，很容易就引发各种疾病。针对这次的急性支气管炎，医生建议晚上再留院观察一下，没什么事明天就可以出院，之后按时过来输液，做雾化就行，但是咳嗽可能会持续一段时间，一定要注意休息，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家里保持空气流通，避免吸烟，灰尘等。

李梓楠点头如捣蒜，医生的话，那就是圣旨。

傍晚，严寒体温有所上升，医生又加开了瓶药给输上。严寒让李梓楠回他的住处拿衣服明天出院穿，李梓楠本不想走，后来看严寒没什么事，就匆匆打车过去。

严寒在垃圾处理站附近租了间一楼的民房，洗手间是外面公用的，房间虽小，却收拾得很干净整齐。进门处的台子上是简单的灶具，靠窗位置有张桌子，上面摆满了他的书，床在最里面，旁边有个简易柜子，李梓楠从里面拿出几件衣服，又把考试要用的书和练习一起装袋，然后直奔家里。他快速地洗了澡，换了衣服，还把客卧的床单、枕套扔洗衣机里，他不想明天严寒回来看到，心里难受。

一切收拾停当，回到医院时严寒已经睡着了，李梓楠看着他的脸，怎么也看不够。

出院时，严寒想回自己的住处休息，李梓楠直接无视。

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严寒所有体力都被烧光了，被带回李梓楠家也只能躺着，每天一到傍晚体温还总是略有上升，让他想动也动不了。咳嗽也要他的命，经常咳得喘不过气，全身酸痛，尤其是腹部，还连累右侧肢体。右腿躺着不明显，坐着就会微微震颤，而右手则不管何时都颤得厉害。

李梓楠好不容易请了三天假，每天早上陪严寒上医院，一日三餐外加下午和睡前点心，全部自己琢磨，自己做。皇天不负有心人，李梓楠也算有慧根，越做越象样。

“严寒，醒醒，吃了午饭再睡，要么一会药吃不了。”李梓楠把百合莲子粥放在床头桌上，回头看严寒还是没醒，只好拍拍严寒的肩膀。昨夜咳得厉害没怎么睡，今天去医院医生调整了药量，多花了些时间，严寒累得在回来的车上就睡着了，连李梓楠抱他上楼也没反应。实在不忍心叫醒他，但是不吃饭就吃药又伤胃。

严寒睁开眼睛，李梓楠等他清醒一点，一手搂过他的肩膀，让他的头靠在手臂上，轻轻托起，一手拿过旁边的大靠枕垫在他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