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梓楠之前已经跟家里说和朋友自驾游旅行去，所以周歆打电话他也不接。那头的周歆大概猜到怎么回事，却又不敢说出来，恨得咬牙切齿的把严寒骂了一通。

严寒也打过电话给妹妹，说有朋友一起来家玩，所以奶奶和妹妹们早早把家里收拾干净，准备好各种食物翘首以盼。严寒原本性子就安静，出事后更内向，除了家人基本没有和外人交流，更别提交朋友了，连原来的同学都慢慢疏远。这次竟然带朋友来玩，可把奶奶和妹妹们高兴坏了，尤其是小妹严玲，一早上就到门口来回跑了几趟。

车子刚拐进严寒家门口的村道，远远就看见一个女孩，严寒坐直身子，嘴里轻念着“小玲”。李梓楠猜大概是家里妹妹，就按了下喇叭，前方的女孩很快反应过来，朝他们挥挥手，然后跑进了旁边的一所房子。

这是栋老式两层小楼，外墙红砖□□，但看着还坚固，并不是李梓楠想象中的土坯房。房前院子很大，他们直接把车开进去。奶奶看见严寒眼泪就掉下来，抓着严寒的手上上下下地看，就怕她宝贝孙子哪里缺一块了。小妹严玲搂着严寒往怀里钻，嘴里喊着：“哥，想死我了！也不早点回来！”只有老二严清显得比较冷静，她叫了声“哥”，然后走到车边帮李梓楠拿东西。

屋里的墙面只刷了白灰，没有任何装修，也没什么家具，但窗明几净，很有家的味道。李梓楠很主动的自我介绍，小妹严玲也赶紧把家里人跟他介绍了一遍。奶奶精神矍铄，看着李梓楠高大健康就喜欢，听他说饿更开心，赶紧进厨房忙活。严清去厨房帮忙，严玲带着李梓楠到楼上准备好的房间。

奶奶做了一桌子菜，食材极其简单，却翻出了很多花样，而且味道很好。上桌后，奶奶还拿出自酿的酒给每个人都倒上一点，说是过年吃团圆饭的习俗。酒很香甜，大家举杯互道祝福的话，开心地把酒喝了。

李梓楠习惯性地帮严寒布菜，当他抬头时，却看见大家一脸不可思议看着他们。严寒有提醒过回家不要乱说话，也不要太亲密，可是俩人早已习惯成自然了，谁都没发现不合适。家里人倒也没往歪处想，只是知道严寒向来要强，从不让人帮，所以对此感到惊讶罢了。

“我手长，方便！”李梓楠笑着赶紧给奶奶和妹妹们都夹了菜，让她们快吃，然后自己也大口地吃起来，还一边说着，“好吃，好吃，奶奶真厉害！”

奶奶又给李梓楠倒了点酒，说：“能喝就多喝点，自家酿的不上头。谢谢你照顾我们小寒，他不懂事，以后你还要多教教他。”

“我哪有本事教他。奶奶你不知道，严寒比我聪明多了，连我小姨都夸他，嫌我笨。没错吧？”李梓楠说着，碰了碰严寒的手臂。严寒不理他，只是笑着叫大家快吃饭。

严家难得这么热闹，一顿饭吃得有说有笑，李梓楠更是把奶奶和妹妹们哄得开开心心。饭后他还帮忙收拾，做得井井有条，奶奶看得直夸好孩子。

晚上吃完饭，李梓楠拿出路上买的烟花到院子里放。村子靠山，晚上山风大，严寒穿着厚外套和奶奶坐在门口，看着李梓楠和妹妹们玩得不亦乐乎。严清大方稳重，嬉笑中不失娴雅；严玲活泼俏皮，古灵精怪，李梓楠不得不感叹严家三兄妹真是人如其名。

烟花虽美，却转瞬即逝。严寒总觉得有无限的留恋与无奈，看着眼前欢快的景象，眼里渐渐泛起了水雾。

“想什么呢？脸都冻僵了！”李梓楠跑过来，伸手碰碰严寒的脸，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拿下，给严寒围上，“我热了，你围着，小心别感冒了，要么又得咳嗽！”严寒笑着缩了缩脖子，李梓楠拿了一把星星棒递给他，顺便帮他点燃一根，“你玩这个吧，光看着多没意思。”他又拿了一把给奶奶，奶奶笑着摆摆手，让他们自个玩。

严寒一根接一根地点燃星星棒，痴痴地看着眼前迸出的火花。奶奶突然慢悠悠地说：“小寒，你一个人在外面辛苦了！奶奶也帮不了你什么，你万事要小心，要照顾好自己，保护好自己。但也不要太委屈自己，有什么想要的，只要对得起自己良心，光明正大，不害人害己，该争取的就去争取。奶奶老了，也陪不了你们多长时间，只要你们都身体健康，过得开心，奶奶就心满意足了！”

严寒不知道奶奶看出了多少，他轻轻地嗯了一声，抬头看着如墨的夜空，忍着不让眼泪滑落。

第24章 第 24 章

第二天，虽然没下雨，可也一直没见太阳，李梓楠本来想带严家姐妹去县城玩，但阴阴的天气让大家兴致不高，最后严玲提议去泡温泉。

原来，村子背靠的山上有一眼温泉，据老一辈人说那是很久以前一次地震后突然出现的，泉水很清净，可以治病。具体治什么病无据可查，不过强身健体倒是有可能。因为温泉地处偏僻，路不太好走，所以平常只有爱玩的小孩偶尔去，大人很少涉足。李梓楠听得兴致勃勃，虽然没带泳裤，还是跃跃欲试。严寒因腿脚不便，本不想去，经不住妹妹们和李梓楠的软磨硬泡，最后只好跟着去。

奶奶准备了些食物和水，大家带上衣服就出发了。一路上，妹妹们欢天喜地在前面带路，还不时介绍山上的果树，李梓楠小心翼翼地扶严寒跟在后面，遇到难走陡峭的路就直接背起严寒。当着妹妹们的面，严寒什么话也没说，而且毕竟靠他自己也确实走不了，妹妹们却是一脸理所当然支持李梓楠的表情。

慢慢地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到了温泉，春节期间大家都去玩了，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温泉从一块巨大的岩石下涌出来，被旁边较小的石块分成三个小池，其中两个池挨着，另一个池在巨岩的另一面。周围地势较高，此处形成洼地，所以泉水没有外流，慢慢又渗回地下。水汽飘渺，雾霭朦胧，加上周边绿树成阴，远处果树飘香，让人感觉仿若人间仙境。

一路走来已经不觉得冷了，此处温度又高很多，所以大家都觉得热。找了块石头把食物放下，妹妹们去相连的两个小池，李梓楠扶了严寒去岩石的另一面。

反正没人，相信妹妹们也不会过来，李梓楠把自己脱得只剩一条内裤，严寒却是多了件T恤。好几天没温存了，李梓楠心痒难忍，还没下水就抱住严寒先吻了起来。严寒怕妹妹们听见，也不敢发出声音，只好打了李梓楠两下。李梓楠一不作二不休，索性把严寒打横抱起，一边吻着一边小心走下水。

水不深，李梓楠站着只到腰部，他找了块水下石头坐着，让水漫过肩膀，严寒被他搂坐在怀里。一个吻显然解决不了问题，反而让李梓楠更加兴奋，手上开始不老实。T恤被李梓楠脱掉，水的热气和妹妹在隔壁的紧张，让严寒全身皮肤泛红，秀色可餐。李梓楠食指大动，终于还是没忍住，和严寒在水里温存了一番。虽然没做到最后，但泡温泉已经让血液流动加速了，所以严寒还是气喘嘘嘘，全身软软的靠在李梓楠身上，嘴上却不甘心地咬了李梓楠肩膀一口，惹得李梓楠嘿嘿地笑着。

李梓楠一边在水里帮严寒按摩，一边夸着温泉对严寒身体的好处，打定主意回去后要经常带他泡温泉。妹妹们在隔壁也泡得舒服，不断有笑声传来。

短短的相处，已经让妹妹们把李梓楠当大哥一样，一点也不生分，尤其是严玲，还会跟李梓楠撒娇。

严寒至从受伤后就搬到一楼住，奶奶在隔壁，李梓楠不敢轻举妄动，晚上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突然听到敲门声，李梓楠还以为是严寒，心里高兴，谁知一开门，却见严家姐妹站在门口。

三个人聊了很久，姐妹俩主要是拜托李梓楠以后多关照严寒，因为李梓楠是严寒受伤后第一个朋友，也是严寒唯一会主动依靠的人，她们看得出严寒是真心喜欢李梓楠。李梓楠向姐妹俩保证一定会照顾好严寒，还把自己的手机号给她们，让她们有事随时找他。

李梓楠心里消化着姐妹俩带来的讯息，到天亮才睡着。之前虽然听严寒说过家里事，但不是很清楚，所以李梓楠趁机向姐妹俩好好询问了一番。严玲嘴快，又当李梓楠是大哥，什么话都说，最后还边说边哭，严清红着眼安慰她。

严寒爷爷是当年从城里下乡来的知青，因为身体不好，和奶奶刚生了个儿子就走了，没赶上回城。奶奶一人养大严寒爸爸。严寒妈妈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与爸爸青梅竹马，从学生时代就互相爱慕，高中毕业俩人一起去外面打工并很快结婚。有了严寒之后，妈妈就在家带小孩，爸爸和村里人一起在外面承包小工程，也越做越好。后来又有了两个妹妹，家里也攒了钱，所以严寒小学时家庭条件还是不错的。可是，家里才刚刚重新盖了楼，还没来得及装修，爸爸就查出了肝癌晚期。积蓄花光后，又借了不少钱，折腾了两年，人还是走了。那时严寒13岁，严清9岁，严玲7岁。为了还债，妈妈只得又出去打工，谁知两年后轮到严寒出事。当时妈妈还年轻，有媒人给妈妈介绍对象，对方丧偶有一小孩，愿意帮家里还一部分债，也同意妈妈带一个孩子过去。考虑到家里的经济压力，妈妈在严寒受伤一个月，从医院回来后，就改嫁了。两个妹妹心疼哥哥，谁也不愿意走，最后都留了下来。

说到严寒从医院回来时的情景，严玲趴在严清怀里泣不成声。那时严寒根本不能自理，连自己的意思都表达不出来，所以当妈妈走时，孩子们都不能理解，怨恨了好一阵子。奶奶却一直很乐观的安慰大家，把妈妈的难处及想法分析给孩子们听。现在，大家都长大，懂事不少，也学着理解妈妈，不再怨恨。听媒人说，妈妈嫁过去没多久，就和那男人去外省打工了。这几年妈妈会偶尔寄点钱回来，除此之外，也没有消息。

严寒后来努力锻炼，虽然没怎么系统的治疗，好在年轻，也慢慢好起来，一年半后经人介绍去了镇上一家纸箱厂做事，后来又辗转换了几份工作，其间的苦不说也知道。现在家里的山地承包给别人种果树，奶奶在家养猪、养鸡，还帮别人做点手工活，这几年债也慢慢还得差不多。现在就努力攒钱等着严清上大学，而严玲知道自己学习不如姐姐，也盘算好初中毕业去读中专，既不要学费还有补贴，而且学个专长好找工作。

虽然波折重重，但一家人还是紧紧抱在一起，相互扶持，共度难关，对彼此的关心溢于言表。李梓楠为之深深感动，他在心里默默发誓：一定要好好爱严寒，和他一起守护这个家。

离开时，奶奶一再叮嘱严寒照顾好自己，让李梓楠一定再来。妹妹们忍着眼泪一句话也不说，严寒笑着抱抱她们，让她们有事就给他打电话，在学校注意身体，好好学习。李梓楠也向大家保证一定好好照顾严寒。

省道、国道、高速，前方的路充满未知，严寒心有惶恐与彷徨，李梓楠却坚定地握紧他的手，不管等待他们的是什么，这条路他一定要走下去。

第25章 第 25 章

周歆突然就消失了，不再来骚扰俩人，生活仿佛重新回到正轨。只是淅淅沥沥的雨再没停过，阳光已成奢侈。严寒一天都披着雨衣在外，阴冷潮湿的空气刺激着他脆弱的支气管，更让他的患肢酸痛无比。中药成了每天的必喝品，针灸对患肢的作用却收效甚微，严寒处之泰然，李梓楠却愁眉不展，急得寝食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