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关系》完结+番外
他苦笑着,说,哥,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也许你这辈子也不会知道。
秦渊狠啧了一声,扭头就走。
他瞳孔里一点挣扎的光芒,跟随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了大门外。
秦渊裹了个厚外套,木然的蹲在小区主干道旁的台阶上。
他需要找个宽敞点的地方把绷紧的神经放松一下,他从刚才就有点歇斯底里,并且看起来家里那个倒霉孩子只会说点不知所云的东西给他找气受。他得一个人呆一会儿。
操蛋玩意儿。
大概在外面装得越斯文他脾气反弹得就越严重,他不指名道姓的骂,摸出烟盒里最后一根蔫巴巴的烟,叼在嘴里点燃了,手里还捏着那个空盒子;眼睛扫过冷清的路面,逆着大风往家走的邻居,经过他跟前时一路小跑,估计把他当做了四处游荡的不良少年。
那头小区的垃圾池边,有个前几天被人扔掉的旧沙发,皮面上还残留着昨夜下的雪,已经变成了脏兮兮的灰色。
冷死了。
他又倒吸了好几口冷风,才觉得自己狂跳的太阳穴发完了疯,逐渐平静下来。伸了伸胳膊腿往家走,客厅的灯还亮着,秦朔北应该还在里面,平时他回房间写作业都会关上客厅的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
秦渊裹紧了衣服推开屋门,和秦朔北的脸撞了个正着,他有点不悦的别过脸,秦朔北却没有。
他正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放了一看就是刚烧好的水,倒在秦渊常用的保温杯里,沙发上有人坐过的痕迹也被铺整好,给他堆了毛毯和两个靠枕。
然后秦朔北走到他面前,不由分说的,把手里捂着的热水袋塞到他冰得像速冻熟食一样的手里,掉头走回了里屋。
秦渊简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刚才在气什么也忘了个干净。
这孩子有病吧。
他一屁股坐在了那堆暖和的棉花里,看着冒白烟的水发愣。
第六章
那天的事儿掀过去了,那些“精明”的亲戚就像彼此之间达成了共识,谁也没再来秦渊家,拆迁赔偿款也没敢要。
他对这件事没太大感触,毕竟他爸死了的这些年,没人曾向这个家伸出过援手。没借过一分钱,没帮衬过一件事儿。
其实秦渊心里明白,人人都说有自己的日子要过,有算不清的账操不完的心,最后还是他妈妈用瘦弱的肩膀撑起了这个家,这不是件坏事,因为他们谁都不欠。
而这次过后,应该不是双方关系的搁浅,而是彻底的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断就断吧。
他想,他又不是一无所有。
周末天放晴了,秦渊和秦朔北一起搬了家。
说是搬家,会显得排场太大,新房子有基本装修,又除去那些丢掉也不可惜的陈旧家具,找院儿里脸熟的邻居开车帮忙运一趟,他俩要带走的东西分两次就能全部拿完。
这些日子两人相安无事,再加上开学了也忙,基本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比较之前来说,氛围算是理想的。
可秦渊越琢磨心里越不舒服。
秦朔北那句“你不知道”简直就成了钉在他心里的一根钉子,没全攮进去,也不至于多疼,但就是在那儿冒着头儿,时不时想起来都要勾着他、挂着他,不让他安生。
他总觉得这句话里有什么他体会不到的隐晦含义,不单单是这个正值青春期的小崽子想找茬,而是出于一种压抑许久的、试图向他表达过多次却又不得其法的诉说。
他竟然还口了。这对习惯于他那种驯服态度的秦渊来说,就像养了一条连叫都不怎么叫的狗,忽然有一天发现它还会咬人。
多年处于食物链顶端的秦渊本能的感到一种地位上的威胁。
秦朔北这是到了叛逆期了。他深沉的想,赶明儿是不是得买本家庭教育方面的书科普一下,如何正确引导青少年度过青春期,不给家里的大人添麻烦。
他想得挺长远,站在窗明几净的新家里,眼神都放空了。没留意身后秦朔北把帮忙搬家的邻居送走之后,到他身边来。
“哥。”
他坐在蒙着塑料布的新沙发上,手肘撑着膝盖,又往四下里张望,“得买张新的床。”
秦渊回头,顺着光源看了看秦朔北房间里从旧家里搬来的床,又回头看看那旁边堆放着杂物的他的卧室,厕所,和尚未清扫完毕的厨房。
灯光从斜对角照进他们所在的客厅,能看见地板上浮着的一层细小灰尘。新屋子难免有些装修材料的味道,散了几天已经不那么刺鼻了,可新的东西总是很好闻。
所以他心情也跟着稍微明快起来,跟秦朔北说话的语气也没那么冲了,他甚至罕见的在眼角挂了点笑意,削弱了那些过于精致的五官带来的距离感,不明显,但因此感觉清淡又柔和,能一下子被人接受。“嗯。”
秦朔北觉得自己也有点儿想跟着笑笑了。“那我这两天睡沙发吧。”
“不用。”
下一秒秦渊却又切换成了平时的风格,扬起下巴遥遥一指,“你还回你那儿睡去,我不想睡你那硬板床。凑合一星期得了。”
说着他又看了眼时间,嘴里啧了一声,干了一下午体力活儿还没歇过来又要去打工,懒得跟秦朔北说话,拎起丢在立柜上的钱包钥匙就要出门,门从身后关上了才发现,新楼的楼梯间顶灯还没投入使用,这会儿太阳落山了,他那个该死的夜盲症让他看不清踩在楼梯上的脚,一只手抓紧扶手,心想是回去拿手电筒,还是这样不畏艰险的摸黑走下楼。
两层楼呢。
正做着思想斗争,他上方的屋门开了,一束白色的光在半空中晃了晃,最后落在他脚下,覆盖范围差不多到了几步之外,很亮,还能透过扶手照到下一层。
他有点错愕的扭头看。
秦朔北拿着手电筒站在门口,看样子不打算动。
“我给你照着,走吧。”他说,“九点半的时候我去楼下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