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关系》完结+番外
“……”
秦渊又走了两步,才说,“谢谢。”
这次换秦朔北不予回应,只是静静的看着他走下楼,时不时变换手腕的角度为他照着脚下的台阶。
他终于轻轻笑了,连带着刚才没敢笑出来的一起。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长得让秦朔北将遗忘的方式也一并遗忘了,他总是梦到相同的内容,许多次。
在人的大脑中有梦活动的年纪,负责他治疗的心理医生考虑再三,还是没有把这种现象归类于创伤性应激反应障碍。
他只是做梦,循环往复这个并无伤害的过程,因为这个梦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所以没有选择诉说。
毕竟他是个心里特别藏得住事儿的人。
他常梦见一棵白色的树。他尝试着把梦的内容记录下来,在很小的时候就做着这件事,持之以恒。那是怎样的一棵树呢,白色的,原本应该出现繁茂枝叶的位置,被白色的羽毛所替代。它们在风里摇动,场景充满着除了梦境不会再有的不真实感。而秦朔北站在很遥远的地方,与这棵树对望,好像它有一双眼睛。他们中间隔着一万里的风。
他不知道梦里的自己想干什么,或许在等待着谁,或许不是,分析一件的事的动机是人的本能;他也不知道那棵树象征什么,反映了他内心怎样的恐惧和渴望,他有目的性的隐瞒了医生,和身边的人,就像那棵树只属于他一个人。
他的早熟很难形容,自作主张的萌发在同龄人理当无忧无虑的年纪,比如他那时候就懂得“占有”。
想要彻底占有一样东西,就是把它变成自己的秘密。
比他大三岁的哥哥,不喜欢他。
不肯给他好脸色,不愿跟他多说话,可又会在善良的母亲面前佯作听命,拉着他的手,去哪儿都带着他。
当十四岁的秦朔北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不喜欢异性的事实,他的思想在混乱中举证,以出乎意料的冷静解释出了某些冲动,然后一切重归沉寂。
这是他的秘密。
他站在楼道门口,掐算着时间。
空气又干又冷,他抬头呵了一口气,看见夜空中逶迤浮动着的暗云。
比预想的迟了一分多钟,秦渊骑车的身影从陈旧的灯光中淡入一个轮廓,缓缓接近。
他骑得不快,风吹得眼睛眯起来,在钝重的刹车上过后,下车从他身边走进楼道。
“你不冷啊。”
秦朔北听见他咳嗽了一声,走在他前面用手电筒照着路。秦渊刚刚走入黑暗时有些犹豫,秦朔北就在他正后方,所以条件反射的伸了一下手——撑在他腰上,不是推,更像扶着,怕他站不稳的那么一个防护的姿势。“小心。”
他们的脚步声在某个瞬间合二为一了,整齐地触碰着阴冷的墙壁。
“不冷。”秦朔北把手电筒的光调至最亮。
秦渊半天才接上下一句话,“作业写完了么。”
“写完了。”
他一板一眼地回答,“房间里的东西能摆的都摆放好了,厨房的天然气和出水管有点问题,明天白天我回来早的话,去物业找个维修工看看吧。”
“嗯。”
他知道秦渊不是突然对他对他改变了态度,他只是怕黑。
到了家门口,秦渊站在后面看秦朔北开门。
男孩儿正在蹿个儿的年纪,身高一日日逼近他,他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法越过秦朔北的肩膀看见他掏出钥匙的手了。
他毫无预兆的想起了他们小时候,秦朔北刚到这个家里来的时候,他瘦得让人不敢用手摸,好像任何力度的接触都会让他疼痛。
那时候的自己也不是没有过怜悯,笨手笨脚的给他洗澡,看他憋着眼里泫然欲滴的泪水,有过最真实的心疼,像个小大人一样哄他。
别哭了。
现在他扶着他在黑暗里走,对他说,小心。
他叹了口气,放弃了对因果的追究。
第七章
隔了一天,在秦朔北他们班每周的例会上,班主任宣布这周五要开家长会。
“希望大家把老师的意思传达到,家长务必都要到场,不能到的亲自给我打电话说明情况。”
老师在讲台上说话的时候,秦朔北左手撑着额头,右手把圆珠笔夹在食指和中指间灵活而不耐地转动。
同桌唐影大难临头似的趴倒在桌上,“完蛋……月考成绩要曝光了……”
秦朔北不说话,但眉头也拧在一块儿,显然也没法做到完全置身事外的轻松。
今年已经没有妈妈来参加家长会了。
笔从他的手指上滑落下来,敲打在桌面上发出突兀的一声。老师看了这边一眼,大家就像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齐刷刷低下头,争分夺秒地演绎着学习的刻苦。
“重申一遍,因为要交代的事情有些是需要家长在平时配合你们去做的,所以请大家重视起来,不要随便找个亲戚糊弄老师,没什么意思。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回答毫无诚意的拖长了音,而秦朔北连动都没动,旁边的唐影对他家的事情多少有几分了解,此时也生怕说错话了,“哎你没事儿吧。”
秦朔北那黝黑的眸子里常年沉淀的阴郁,随着他松开嘴角的动作散去了些许,“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