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恒心头一跳，“妈，你在说什么？”

周雪丽突然上前一步，而且猛地伸出手，乍一看像是要打人。迟恒弯下腰，下意识地护住自己腹部。

周雪丽的眼泪顿时下来，“我就知道！”

迟恒一惊，但很快又恢复平静，拿袖子给她擦泪，“妈，别哭……”

“我以前跟你说过，要是你能喜欢女人那多好，哪怕试着喜欢也好！但你偏偏死磕！好，我拿你没办法又不能逼你跟女人结婚。但我告诉过你，不能在任何男人面前示弱，别求那些臭男人爱，别让人碰！你倒好，上床了不说，肚子里还揣个种。我把你生下来，不是让你来受委屈还给别人生孩子的。你以为那些话我是随便说说吗？你根本没放在心上！”

这世上大概没人比母亲更了解儿子的身体状况。正是因为清楚他体质天生特殊，所以一直战战兢兢，小心隐瞒。

“妈，我从来没有求人，也没有依附……”

可他话音未落，周雪丽劈手一个耳光打过来，那巴掌直直下来的时候迟恒却没有躲开。

打完，她自己吓住了，可迟恒还是那么定定地看着她，一动不动，甚至没用手去抚一下。

“你是我儿子，不是女人！”周雪丽含着泪，整个人都微微发抖，“你现在要怎么办？”

迟恒低下头，“妈，我要留下它……”

“你疯了！”周雪丽的眼泪突然涌出来，不仅是替儿子感到屈辱和委屈，还有愤怒。她立刻追问：“是不是陆铭衍？”

迟恒沉默了一下，“主要是因为我自己。”

“你到这时候还护着他！”她开始冷笑，“没想到啊，看着正人君子，做出来的却还是这种事，他明明之前说过，不干涉你的生活，不影响你，更不会逼你，但最后还是把你弄成这样！混蛋！”

迟恒却说，“他没有逼我，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下决定，自己为结果负责，所有的我自己承担。”

“你承担个屁！”周雪丽眼眶通红，“你的损失谁来负责！你怀的时候，他能代你难受代你生吗？打掉的时候，他能代你受罪受痛吗？作孽！明明吃亏受难的都是你，你原本就没有这个责任，凭什么凭什么！”

周雪丽像困兽一样在原地走来走去，她的理智线快要崩断，“不行，你不能生下来！必须打掉！”

“妈，你听我说。”迟恒上前，轻轻按住她的肩膀，“我留下这个孩子是为了我自己，并不是有人逼我。”

“为了自己你就不该留！你就不能继续过安稳日子吗？为什么给自己揽上这个！”

“妈，你嫁给了苏伯父，但并不代表真的融入这个圈子，他们用钱和权补偿你，但你觉得那些真正属于你吗？我从未觉得。他们可以随时收回，今晚你也看到了，就连联姻，苏家也能想换就换。所谓安稳的现状，根本不堪一击。至少这个孩子是完完整整属于我，我想留下它，仅此而已。”

她看着他，眼神突然悲戚起来，“你简直跟你爸一模一样，什么都遗传那个死鬼，都是他害了你！”

迟恒一愣，“妈，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是父亲……”

“当然不是！”周雪丽闷哼一声，“你是我生的！十月怀胎生的，这一点不用怀疑。”

她低下头，脸上的泪却更多了。

第20章

陆铭衍工作结束后也没来得及吃饭，开车往苏家赶，他其实一早就想过来，但迟恒一直不让，说没什么好去。来之前他给迟恒打过电话，但迟恒没接。

一进苏家大门，陆铭衍看到母子俩站在门口，迟恒像是在安慰妈妈。

迟恒的余光察觉到有人进来，他抬头一看，陆铭衍碰上他的目光，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琛……”

可他的话音还未落，迟恒立刻走到他面前，语气急切，“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别来吗……”苏家这一团糟的情况，他是万分不想让他看到。

与迟恒的急切不同，陆铭衍的语气非常柔和，“我跟你一起，看看爸妈。”

迟恒刚想说，周雪丽劈头上前，“陆铭衍，我要跟你讨个说法！”她语气很有些激烈。

“妈，”迟恒一急，拦住她，“别这样！”

周雪丽不依不饶，指着陆铭衍质问，“他把我儿子搞成这样，你他妈给我个说法啊！你当初可是跟我承诺过，只对他好，不影响他的生活！然后我把他交给你，可是现在呢？！你把他害成这样！”

那一刻，迟恒不免有些愣神，他从不知道，陆铭衍还跟自己母亲承诺过。这种其实可以作为邀功的理由，但陆铭衍从来没有跟他说过。

那时候他们都没有感情，为什么要承诺？

迟恒以为陆铭衍对自己，就像自己对他一样，因为从不认识，所以从不干涉，保持距离，相敬如宾。

周雪丽拽着陆铭衍，“你言而无信！原以为你会正正经经对他，不打那些歪主意！你说，你是不是因为已经知道他体质不同寻常，所以故意这么干？！”一想到这，她气地冲上去揪着他的领子，眼底的恨意却更像是一种迁怒，“我就知道又是这种卑劣的手段！臭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以前居然蠢到相信你的话！”

迟恒压根没时间细想这话里的含义，只顾上紧紧抱住母亲的胳膊，“妈，我求你，快别闹了……”

迟恒压根没时间细想这话里的含义，只顾上紧紧抱住母亲的胳膊，“妈，我求你，快别闹了……”

陆铭衍并不去管话语里的冷嘲热讽，而是说：“当初我还没有那么爱他，但是现在，”他停顿了下，“我比以前爱他。”

迟恒z没去看他。

周雪丽却嘲讽地笑了，“就因为所谓的动了真感情你就让他给你揣个种？陆先生，就算让女人生孩子也得先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吧？更何况他不是女人。”

迟恒咬了咬牙，“妈，别再说了行不行！”他少有这种语气逼人的时刻，周雪丽霍地转过身，正欲训斥，却看见苏锦凡正往这边走过来，也不知道刚刚的对话被听进去多少。

她立刻不再说了，把头埋得很低，但还是难以抑制眼眶里的泪水。

苏锦凡走到他们跟前，“怎么在大门口吵起来了？陆先生来了？进来坐坐吧。”他看了迟恒一眼，眼底有些审视质询的意味，但迟恒直直地迎上他的目光，冷然的，没有丝毫闪躲。

苏锦凡看着他，虚笑了下，“进来坐，迟恒你也别急着走啊。”说完这话他就转身，朝灯火通明的大厅走。

迟恒和陆铭衍在最后，他拦住陆铭衍，摇头，“我妈正在生气，你会迁怒你的，而且里面一团糟，别去，早点回家休息。”

陆铭衍认真地看着他，“琛琛，我是你什么人？”既然要这个人，那必然得承受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