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前适爱》完结+番外
那天晚上,把孩子哄入睡,迟恒坐在床边,伴着舒缓的轻音乐,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小宝睡熟的样子,他自己也微微笑了起来,然后轻轻地给孩子做足底和耳部按摩。
自闭症孩子在某种程度上就等同于傻子,年纪小还好说,大了以后生活依旧无法自理,可想而知会被怎么对待。
迟恒开始无比庆辛自己当初选择离开,不后悔那个决定,毕竟旁人知道孩子是这个样子,会不会嫌弃。
孩子是他自己生的,他会毫无保留爱这个孩子,但至于旁人,就未必会爱这个有残缺的孩子。
很多事情无法被分担,很多酸楚,冷暖自知。
迟恒洗完澡回到卧室,躺了下来轻轻抱着孩子。他吻了吻宝宝的小脸颊。一直以来,小宝虽异于常人,但他真的没有觉得这个孩子多么难搞多么心烦多么让他失望。他觉得,不一定每个孩子都要一个模子刻出来,上天赐给他的宝宝就是这个独特的样子,他依旧很喜欢,只是考虑到孩子以后生存不易,毕竟这还是个很难求同存异的社会。他为孩子以后感到担忧。
第55章
迟恒天没亮就起来,把小宝的被角掖了掖,轻手轻脚出去。先开车找了一圈,可这地方并没有自闭症康复或培训中心,只有一两家残障儿童教育机构。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孩子是残障,所以不想送他去这些地方。
搜寻一圈无果,只好把车再开回家,住的是旧居民楼没有车库,得在外面的车位停好车子再步行回来。迟恒边走边想着事,打算把孩子送到正常普通的幼儿园,在那种热闹的环境下或许更能有效改善小宝的状况,毕竟跟正常孩子在一起相处,才能愈发接近正常人。
迟恒太过专注地思考各种可能出现的状况,没有注意到从地下停车场出来后,就一直有人跟在他身后。
该不会是自己多心或者太警觉所以出现了幻觉?毕竟这些天也一直没有休息好,神经过度紧绷出现幻觉的概率的确会比往常要高。
迟恒用力揉揉眉心,把那一块的居民区巡视了一圈,又问了买豆浆油条的老伯,最后确认并没有什么奇怪的陌生人在附近出现,这才稍稍放下心,买好早餐回了家。
小宝已经醒了,醒来没见着爸爸他也不害怕更没有哭,就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的花纹。或许这是自闭症儿童的“一大好处”,因为对外界的认知很低,他们有时候会非常安静,在不明状况的外人看来,这或许能被叫做“乖巧”。
迟恒把早餐放在桌上,去卧室把孩子抱起来给穿好衣服,小宝很配合地伸手抬脚,迟恒不管孩子现在能不能听得懂,总之一有机会他就给孩子不厌其烦地教“这是手”“这是脚丫子”,穿衣服的时候当然也不放过。自闭症儿童没有正常的接受力,一般小孩教十次能会,他们却需要一百次,都不一定会。
迟恒揉了揉孩子的小脚,做了一个简短的按摩,小宝往后缩了缩,但现在他并没有排斥和拒绝。
“陆栩小朋友,早安。”
小宝黑溜溜的眼睛瞅着迟恒,但却并没有什么回应,只是眨了眨眼。
迟恒笑了笑,亲了亲孩子,然后把他抱下床。
小宝自己蹒跚学步似的往前走,走得跟鸭子一样摇头晃脑。起初没有检出自闭症时,迟恒一度觉得小宝这样十分可爱,但现在回头看,满是心酸罢了。
迟恒无暇顾及这些七七八八的伤感情绪,赶紧打起精神跟上去,跟孩子一起进到卫生间里,继续手把手地教。
——
万幸,迟恒咨询了一圈最终还是有几家幼儿园表示愿意接受陆栩这样的孩子,并且会叮嘱幼师给这个孩子特殊照顾。迟恒非常感激,提出多交一倍的学费作为额外费用,年轻的女老师说,不用了,其实我们每年都会接受像陆栩这样的乖宝宝,这样的孩子不在少数呢,我们也只是尽一份绵薄之力。
前一个月,迟恒每天把孩子送到幼儿园,就站在窗外默默看着守着,一守就是一整天,仔细观察小宝的各种反应,以后也好对症下药。不过如此一来他已经无法顾上工作,只得再次辞职。没有了经济来源但是卡上还有一些存款供他们继续生活。
当班里群体活动时,陆栩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闲逛,当他看到其他小朋友已经坐下来,准备听老师讲故事时,他才学着别人的样子,坐了下来——坐得很远,远离其他人。不过好在他基本还能遵从老师的指令,自始至终地坐在座位上听故事,虽然从不交流。而后,当大家都站起来,准备离开教室时,他也慢慢站起来。在整个观察过程中,迟恒看到,陆栩始终单独坐着,无人侵扰。不过,如果有其他小朋友主动拉他的手或者跟他说话,他还是会应的,只不过有点缓慢也不太热情。以后或许可以摆脱别的小朋友多跟他讲话主动找他。
迟恒教了那么久,陆栩终于学会了谢谢、你好一类的简单词语,尽管他说的没带什么感情。情况还是不乐观,但毕竟有一点点进步不是。
迟恒这几年的积蓄本来挺多的,至少五六十万没问题,但那一次给陆铭衍的公司转去了绝大部分,剩下的不多。尤其他又独自带着孩子在外生活三四年的,必定开支大于存入,不断消耗以前的存款。现在银行账户上不足一万的金额让迟恒开始担忧钱的问题,他以前可从不为这种小事操心。
他只好辞退了姆妈,白天送孩子上学并亲自照看,现在他又给自己寻了份晚上的活儿,晚班货车司机。比不得白班,晚上的工作就那么几项,几乎没什么可选性,正经事重要事哪会留到晚上做。迟恒又绝不会考虑酒吧夜总会那些鱼龙混杂的娱乐场所,但也只能寻个普通的死机。夜间十点到凌晨四点,熬夜的六小时。
——
迟恒从几天前开始流鼻血,在厨房切菜时,突然一大滴直掉他手背上;或是晚上开车时,突然冒血;还有一次是给小宝洗澡的时候,他以为只是水溅到脸上,也没抬手拭去,还是小宝伸出手给他擦了,说,“红……红色……”那段时间迟恒刚教完他认数字开始学着认颜色。
以为昼夜颠倒让身体的机制有点紊乱,所以才出现这种症状。迟恒没太在意,不过也抽空去医院检查过,但不知是不是医院查得不够细致,或是他身体真的没问题,所以什么病因都没查出来。迟恒无暇细究,继续过日子。
那时候迟恒并没有觉得多么艰难,每天跟小宝在一起,他们很开心很充实,虽然也很辛苦。他并没有那么想念陆铭衍,并没有。他对他的想念,只是在最开始的那阵子,也就是刚离开北京时。那几个月几乎是迟恒自己都难以置信的状态,好像对方无时无刻不在他脑子里,抹都抹不去。所以新生活刚起步,迟恒就算去北京出差也从不去老地方多看一眼。
他觉得自己是还不习惯新的状态,所以如此沉溺过去,个中原因也从不深想。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难以入眠,一直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直到天明。
再然后,就真的渐渐好了,他已然慢慢适应,也忙得没空去想陆铭衍。
——
那一天,迟恒终于得以轮休,其实所谓轮休也不过是提前几个小时回家,半夜两点左右,迟恒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开门,锁门,灯都没有开直奔卧室。他一向浅眠,尤其最近他察觉一些不对劲,再累都无法深眠。
模糊中,他似乎听到防盗门把被钥匙轻轻旋开的声音。这不是以前,他身边没有陆铭衍,除了自己,还有谁能开门。
迟恒睁开眼睛,还好四周并不是特别黑,月光亮,不开灯也能看出物体轮廓。迟恒静悄悄地起身,床头柜的抽屉里有一把小刀,派上用场的时候到了。迟恒把它拿出来,然后往防盗门那边走。他是赤脚的,便可以一点声音都不发出,边走边将小刀拔了出来。
迟恒盯着门把手,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被一点点旋开。“咔哒”一声,在寂静的黑夜里,这声响还不算特别小。门外的人大概怕惊醒室内的人,耐心地等了好几分钟,直到确定里面还是寂静无声,这才敢把门缓缓推开。
门被试探性地推开一点点,迟恒料到门外人的视线必是先朝下的,所以他也不避讳,就站在那里不动。所以门一开就先看到迟恒的影子,被苍白的月光拉长,投射在地上,巨大无比,而且手里还拿着一把尖尖的玩意。
门外的人显然是被这情景吓了一跳,禁不住惊呼出声,并且立马往后退了一步,可是双脚却绊了一下,整个人摔倒在地,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迟恒无比冷静地推开门,“吱呀”……
谢棠抬头看向眼前的人,确定的确是迟恒后,依旧有些惊魂甫定,“吓死我了……大半夜的你怎么还没睡啊……”
迟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话该我问你。”
语气冷冷淡淡,没有什么情绪,丝毫不带相见的喜悦或惊讶,谢棠感到失望沮丧,不过很快恢复过来,毕竟都这么多次了,他已经习惯迟恒这样。
谢棠拍拍身上的灰,飞快地站起来,脸上是招牌式的笑容,“琛琛,让我进去坐坐吧。”说完,他叹了一口气。
俩人在黑暗中安静地对峙片刻,迟恒终于把灯打开了。
有了光就不害怕,谢棠松了口气,立刻恢复原本的样子,下意识紧蹙的眉头也松开了,随性起来。迟恒还没同意,他就绕过迟恒,不请自来地进到里面,往沙发上一坐。
迟恒把门关好便返身进来,谢棠看清他手上那个真是刀,顿时汗毛倒竖,“你拿把刀是要干什么啊?你也太吓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