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会他妈投胎。”周海收回手, “去看看场地。”
　　王铮瞪了周海一眼，“我的也不是爹妈给的，我靠的是实力。”
　　在这个圈子里有实力的人也不少，能顺到王铮这地步的也没几个。他不用削减脑袋去抢角色，自然有导演来求着他。
　　王家，就是他最大的靠山。
　　“行，你全靠实力。”
　　王铮活动脖子冷哼一声，“能跟金主塞进来的花瓶一样？”
　　周海啧了一声，也不再说话。军事题材后面得有部队的支撑，王家在这里面有发言权，以后用着王家的地方还多着呢。
　　都得罪不起。
　　————
　　蒋宇换好衣服被拉去拍了一早上的照，其实拍不拍并没有多大关系，官宣不带他玩，拍照就是走个过场。
　　王铮和周海去看场地，找不到人影。蒋宇并没有接到任务，待在酒店里把剧本倒背如流。他就这么百无聊赖的混了两天，周海才通知他进组，已经拍完一场戏。
　　蒋宇换好衣服进剧组先看到了邢飞，邢飞穿着军装异常帅气，她在剧里饰演他们的教官。这场戏是他们被挑到特种部队，第一次见到邢飞。
　　“飞姐。”蒋宇点了点头。
　　邢飞笑着抬起下巴，“别怕。”
　　蒋宇忍不住笑了起来，“不怕。”
　　旁边的周海看的头疼，手里握着本子在原地转了两圈。
　　周海不怕王铮和邢飞出岔子，他们两个都是一手调教出来。其他人周海都能随便骂，但蒋宇，穆先成的人，不好随便骂，又是个花瓶。
　　“蒋宇。”
　　蒋宇立刻回神，跑过来，“周导？”
　　“台词背了么？我给你准备了文替，不行就让人上。”周海拉着蒋宇到场地，指着操场上的圈，“你就站这里，我不需要你有什么演技，别出错就行。”
　　蒋宇咽动喉咙，点头，“我知道。”
　　“不要抢镜，找好你的位置，尽量不要拖其他人的时间，懂么？”
　　蒋宇脸上火辣辣的烧，依旧点头，他没有辩驳。
　　“有什么不明白现在问我。”
　　蒋宇摇头，这场戏在他脑袋里过了无数遍，蒋宇倒背如流。蒋宇是半道入行，这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
　　他演过戏。
　　“确定没问题？”
　　蒋宇点头。
　　“在片场我有时候脾气有点大，你别放心上。”
　　“没事，你随便骂。”蒋宇说，“我是新人，有很多地方不懂。”
　　周海心不在焉，对蒋宇实在不放心。但到这一步也没有其他办法，又给蒋宇讲了一遍，“台词我跟你过一遍，你就两句话。王铮的话落，你再开口。”
　　周海抬头看天，再不开拍就很难取景。
　　“各部门注意了。”周海走回去，偏头吩咐副导演，“都准备好了？”
　　“是的。”
　　周海又看了蒋宇一眼，坐回去，手压在下巴上，“让他们开始。”
　　这一场戏是邢飞来新兵营选人，王铮看她是个女人出口调戏，两人当场过招。蒋宇的台词确实不多，他的角色比较腼腆，刚进军营就被欺负，王铮罩着他。
　　所以在过招的时候，他比较紧张，只有一句台词是阻止王铮打架。
　　从站到自己的位置，蒋宇就入了戏。蒋宇入戏还是很快，以前有一个导演夸蒋宇就是他入戏够快。
　　邢飞目光如炬扫视这群新兵蛋子，忽然下面有人低笑，随即听到一句美女教官。立刻抬眸直射过去，冷着脸指着王铮，“出列。”
　　蒋宇站在王铮身边，立刻用眼神看过去，表情有着担忧。他演的角色性格温吞胆小怕事，连看到自己兄弟犯错被罚也不敢回头。
　　“刚刚说什么？”
　　“报告领导。”王铮梗着脖子，他演技确实好，把兵痞演的活灵活现，他声音慷锵有力，“你长的很美。”
　　邢飞抬脚就踹，一脚把王铮踹跪在地上。
　　全场瞬间寂静，下一刻导演喊了卡，工作人员全跑了过去扶起王铮。原本的套招是王铮还手，不知道怎么他就没动。
　　邢飞皱了下眉，“没事吧？”
　　王铮推开助理站起来，周海没起身，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半晌后拿着扩音器喊了一声，“还能拍么？”
　　王铮挥开助理，“能。”
　　“一镜二次。”
　　一镜到底，王铮和邢飞也是老搭档，老戏骨。这样的拍摄根本不是问题，周海前面几秒注意力在蒋宇身上，一镜拍完，周海被带进戏里，已经忘记这个人的存在。蒋宇融合的太好了，他完全就是那么个人。他的表演不夸张，不突兀，就那么平静的把这个角色演活了。
　　反倒是王铮一直不在状态，周海看回放，怎么看都不满意，总觉得差点。
　　他也说不上来哪里的问题，卡到第六次，周海扔下剧本站起来，“王铮你过来。”
　　邢飞扔给蒋宇一瓶水，蒋宇拧开喝了一口，站了一早上口干舌燥。他目光落在周海身上，竖起耳朵听他们讲戏。
　　“感觉不对你懂么？”
　　“你想要什么感觉？”
　　周海一时间也形容不出来，手停在空中始终落不下去，他想要什么感觉。周海目光转了一圈落在蒋宇身上，蒋宇扬起头喝水。
　　“蒋宇。”
　　蒋宇差点呛到，放下水跑向周海，“周导。”
　　“你跟王铮对场戏。”
　　“演谁？”蒋宇目光里闪烁着光亮。
　　周海原本是想激发王铮的戾气，看到蒋宇湛亮的眼，“你想演什么？”
　　“我试试铮哥这个角色行么？”
　　王铮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周海倒是乐的看热闹，这都中午了，再不结束今天就不能拍了。他嗤的笑出声，不以为然，“好。”
　　“跟铮哥对戏么？”
　　王铮脸上带着嘲讽，“你以为你是谁？”
　　蒋宇偏了下头，目光一下子就变了，他扯起嘴角笑的特痞，“你有男朋友么？”
　　周海原本看热闹，忽然表情就变了，他不动声色的往后退去，抬手示意其他人不要靠近。王铮脸色顿变，挥拳就砸了过去。蒋宇偏头避开，人就往王铮身上贴，王铮恼羞成怒。转眼间两人就过了十几招，最后是蒋宇先弱了一招人被王铮反剪压在地上。
　　“王铮！”周海回过神，立刻出声。
　　王铮也反应过来，松开蒋宇，阴沉的脸居高临下看着蒋宇。蒋宇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扬眉站了回去。
　　“痞劲儿不够。”周海说，“你刚刚的戏太正了，缺点江湖味。”
　　王铮转着眸光，眼落到蒋宇身上，蒋宇已经敛起情绪，走到邢飞身边拿起了地上的水。他更喜欢王铮的角色，但现在的蒋宇，他没资格去拍男一号。
　　一个配角还是用身体换来的。
　　蒋宇把水喝完，王铮调整好情绪，“再试一次吧。”
　　周海再看蒋宇表情全变了，这小子可不单单是长的好看。刚刚那股劲儿太惊艳了，他的长相偏冷峻，高岭之花。可演起来痞子，完全没有违和感。
　　最后一遍，王铮找到感觉，他们终于顺利的拍完了这一场戏。
　　蒋宇在周海面前强行表现，自然是得罪了王铮。中午吃饭的时候他离王铮十万八千里，尽量不和王铮正面接触，惹不起还躲不起。
　　下午还有一场戏，蒋宇演的白面书生能被选进特种部队是因为枪技好。百发百中，蒋宇到片场就开始准备。
　　早上那一场戏之后，周海一句话都没说，他看走眼了。蒋宇实在挑不出来错，王铮拿着两瓶水递给周海一瓶，阴沉着脸坐下来打开水喝了一口，眼睛看着不远处摆弄枪的蒋宇。
　　蒋宇原本就长的好看，在军营训练的时候，蒋宇是高冷的帅。现在要进入角色，他就换了一种儒雅的俊秀。
　　“有空和他多聊聊。”周海把水放在一边，端起自己的保温茶杯喝了一口，“秦铮这个角色需要一些江湖气。”
　　王铮这个人有演技，原本挺能放得开，不知道这次怎么回事。大约是有蒋宇在这里比着，他今天端的厉害。
　　“烦他。”王铮灌了一大口水，转头盯着周海，“真不能换人？”
　　他越看蒋宇越烦，已经影响到他的心境。


第33章
　　“他做错了什么？”周海抬眸。
　　王铮声音卡住, 直视周海，一时间没说话。
　　“王铮。”周海放下茶杯, 目光沉下去，“你看不起他，觉得他是靠关系上来。他跟你拼演技拼实力, 有什么问题？”
　　王铮捏着水瓶，手指上的筋尽显。
　　“别太过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
　　蒋宇在部队学过射击, 周海这人非常认真，道具枪和真枪比例重量是一模一样, 蒋宇趴在地上架着枪。他是因为射击被选入特种部队, 他在拿到枪的时候心态应该是坚定, 这是他的长项。
　　下午蒋宇和邢飞有一场对戏，邢飞怕蒋宇紧张，蒋宇趴在地上调整姿势的时候她走过去, 刚碰到蒋宇的肩膀。蒋宇侧身避开, 仰面躺在地上枪口就对准了邢飞,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邢飞一怔，蒋宇也回过神, 他刚刚沉浸剧情里连忙收起枪放在一边, “飞姐。”
　　“很紧张？”
　　蒋宇抿了抿嘴唇，他的表情线条是柔和的, “有点。”
　　邢飞拍了拍的胳膊, “没事, 拍不好老周才凶，你状态还不错，老周不至于骂你，别怕。”
　　蒋宇没什么可怕，他刚刚是进入角色的情绪。但面对邢飞，蒋宇总是多了份柔软，“谢谢飞姐。”
　　邢飞笑了起来，她笑起来好看，英气逼人，“你一直叫我飞姐，我以为自己多老呢，叫我邢飞吧。”
　　“好。”蒋宇也笑，他笑的时候特别耀眼。邢飞怔了下，才站直，“好好调整心态，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你很好。”
　　“谢谢。”
　　邢飞对蒋宇印象非常好，她也听过一些传闻，但那些东西在她耳边过去就算了。她在这个圈混了十年，什么人没见过？蒋宇并非传闻中的那么不堪。
　　“演好自己的角色，不要贸然出头。”邢飞走出去两步，停住，回头看着蒋宇，“你的努力都看在眼里。”
　　下午蒋宇和邢飞的对手戏一条就过了，挑剔如周海也没找到蒋宇的毛病。站位台词动作，无可挑剔，他小细节抓的非常好。
　　蒋宇拍完自己的戏份就坐在一边看其他人拍戏，王铮又陷入了卡中，一场戏卡了十次，打破了王铮一直以来的记录。他拍戏从来没出过这样的问题，周海最后忍无可忍，叫起蒋宇，“你先回去吧。”
　　蒋宇没回过神，周海有些烦躁，掐了掐眉心，“嗯，早点休息，明天有你的戏份。”
　　戏里蒋宇和王铮还是兄弟，掐成这样，怎么兄弟？周海有些头疼。他越看这王铮越是奇怪，蒋宇在戏里算男四号，至于影响他这么深？
　　王铮也是烦躁，看到蒋宇离开才松一口气，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大口，水还回去，看向周海。
　　周海很无奈，挥挥手，“最后一次，不行就收工。”
　　王铮这次倒没出差错，明显的放开了。整个人气场都不一样，拍完这场戏，周海更加头疼了。
　　明天王铮和蒋宇有对手戏，总不能每次都把蒋宇清出来，他的戏里也不存在替身到换脸的地步。
　　收工后，王铮脱掉脏兮兮的外套扔给助理，大步往场外走。周海叫住王铮，走了过来，“晚上叫蒋宇一起喝酒。”
　　王铮脸色陡然变了，“不去。”
　　“你怕蒋宇？”
　　王铮猛地回头直视周海，“你说什么？”
　　“你不去就是怕他。”
　　王铮的脸阴晴不定，夕阳下显得格外诡异。
　　“你们在戏里是兄弟，以后还有对手戏。”整个剧组都知道王铮和蒋宇不和，周海很头疼，这俩人怎么拍？
　　“跟那种人做兄弟。”他冷笑。
　　“哪种人？”周海冷下脸。
　　他们对峙许久，王铮揉了一把脸，“行，我去，你烦死了。”
　　说完大步就走。
　　周海也烦死了，王铮这脾气越来越大少爷，比刚出道那会儿差远了。
　　蒋宇洗完澡换上衣服，接到周海的电话。
　　“晚上过来我房间。”
　　前面有穆先成的潜规则，蒋宇脑袋嗡的一声，以为听错了，“去您房间？”
　　“对，过来喝酒，尽快来。”周海挂断了电话。
　　蒋宇脑筋转的飞快，系好衬衣扣子，拿起手机往周海的房间去。周海的房间在顶层，蒋宇在电梯里碰到了王铮。王铮换了套休闲装，斜睨蒋宇。
　　蒋宇立刻就要退出电梯，王铮居高临下看他，“别耽误我时间，进来。”
　　蒋宇简直想和王铮打一架，皱了下眉走进去，看到电梯上楼层显示的是顶层，顶层只留了一个房间，导演住的。他也是去找导演？蒋宇忽然觉得自己好笑，又不是所有人都是GAY。他真的是被穆先成折腾出毛病了，看谁都像会潜规则的。
　　电梯很快就到了顶层，蒋宇让王铮先出去，王铮瞪了蒋宇一眼，大步走出去。果然是走向了导演的房间，蒋宇也跟过去。
　　门被打开，导演助理说，“周导在里面，你们进去吧。”
　　蒋宇看王铮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估计早知道这么回事。心里不明就以，人还是进了房间。房间里已经摆上了菜和酒，周海看到他们招手，“过来。”
　　王铮先过去坐下，蒋宇朝导演点点头也坐下。
　　周海拿起酒杯要倒酒，蒋宇说，“我来吧。”
　　他给三个酒杯都倒上酒，周海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说道，“叫你们两个过来呢，就是喝喝酒，聊聊戏。”
　　蒋宇放下酒瓶，依旧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电影是需要交流，是一个团队协作，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说自己能撑起一整部电影。”
　　王铮端起酒一饮而尽，看着蒋宇。
　　蒋宇被看的莫名其妙，王铮半晌才黑着脸，“倒酒啊。”
　　独裁爸爸！
　　蒋宇忍着怒气给王铮倒上酒，端起酒杯也喝了一口，辛辣的酒入胃，蒋宇才压下那火气。
　　周海取出一支烟点燃，手指上夹着烟继续开始长篇大论。整整说了二十分钟，蒋宇听明白了，他希望王铮和蒋宇关系处好。
　　蒋宇低头吃饭，他酒量好，陪着喝了一瓶酒，面不改色。
　　王铮只是喝酒不说话，这里大概只有蒋宇能吃下饭。这个没心没肺的，王铮想到他当着自己面撒尿，就想把蒋宇按在地上捶一顿。
　　他们两个不吃，蒋宇把第二份米饭吃完，说道，“你们不饿么？空着胃喝酒伤身。”
　　“你助理不给你弄吃的？”周海忍不住问，他们下午都吃过了饭。
　　“没带助理。”蒋宇抬起头，忽的笑了起来，有些羞涩，“我工作不多，要助理也没用。”
　　周海一时间哑言。
　　片刻后，他盛汤给蒋宇，“回头我问问看有没有闲人，给你安排个。”
　　“不用了，我能处理。”蒋宇双手接过汤，“谢谢周导。”
　　王铮又喝了一杯酒，起身，“我先回去了。”
　　周海脑壳都气炸了，蒋宇连忙放下筷子，“我送送铮哥吧。”
　　王铮瞪他，大步出门，蒋宇紧追上去。
　　“铮哥。”
　　王铮回头，拧眉盯着蒋宇，不耐烦道，“说。”
　　“我只是想拍好这部戏。”蒋宇说，“今天中午我不知天高地厚有得罪之处，希望您能原谅我。”
　　说完他鞠躬，态度诚恳。
　　王铮又陷入了烦躁，根本不想搭理蒋宇，“说完了？”
　　蒋宇长出一口气，直起身注视着王铮，“拍完这部戏，以后在任何场所，只要您在场我都不会出现，我保证不会再碍你的眼。机场那个事不是我干的，我如果有踩着您上位的行为我不得好死。”
　　王铮看着蒋宇，他脊背挺的笔直。站在走廊里，身后是灯光，他目光黑的发亮。对峙了大约有半分钟，王铮收回视线，“希望你能做到。”
　　王铮离开，蒋宇叹一口气，其实讨厌一个人真的不需要任何理由。
　　蒋宇单手插兜站了一会儿，转身看到站在门口的周海，他挠挠头，脸上不是很好看，“周导。”
　　“你也回去吧，早点休息，明天有你的戏。”
　　蒋宇说不出多余的话，他朝周海鞠躬，转身走向楼梯。从楼梯往下面走，蒋宇走了两层一脚踹在墙上。
　　电话铃骤然响了起来，蒋宇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是穆先成。深吸气，强行把怒火给压回去，他掐了掐眉心，接通电话的时候声音软了下去。
　　“穆先生。”
　　“吃过饭了？”
　　“嗯，刚刚在周导那里吃的。”蒋宇不想走了，他蹲在楼道里把手盖在脸上，心里难受极了。
　　“戏拍的怎么样？”
　　“还挺顺利。”蒋宇说，“导演很照顾我。”
　　“现在在哪里？”
　　蒋宇不敢让情绪泄露出来，他很烦躁，索性坐在楼梯上。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开口道，“出来抽根烟，楼道里。”
　　“受委屈了？”穆先成听到蒋宇的声音不对，他走到窗户边看着遥远处的黑暗，问道。
　　“没有。”蒋宇觉得自己很可笑，“有点感冒，鼻子塞了。”
　　穆先成那边沉默，蒋宇顿了下才接着说道，“您回B市了？”
　　“只要你还跟着我，就不用怕任何一个人。”穆先成嗓音很沉，“我不是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