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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毒

作者:初禾 时间:2020-10-28 20:24:09 标签:推理悬疑


    一些人是真的相信,而更多的人只是说着好玩儿,当做无所事事时的谈资罢了。

    毫无根据、充满恶意的流言让这一对刚失去爱女的夫妇痛上加痛。

    看得出,蓝佑军是实在无法承受,才向警方寻求帮助。

    重案组其实不用理会这种请求,也不可能分出人手去查是谁在散布流言。但花崇还是站了起来,向蓝佑军保证,流言不会继续发酵。

    蓝佑军抬起手,捂住一双眼,过了许久,才用力点头,“麻烦你们了。”

    送走蓝佑军,花崇把情况反映给陈争。陈争默了一会儿,说:“我去处理,你专心查案子。”

    既然来了,花崇顺道问:“黄才华的事调查得怎么样了?”

    陈争摇头,“所有和他有关系的人都调查过了,曲值还带人去了一趟他老家,都没有线索。我现在比较肯定,他的确是被‘选中’了,而在被‘选中’之前,他自己都不知道。麻烦的是对方彻底避开了监控,也从来没有使用通讯工具与黄才华联系。黄才华等于是一件一次性武器,用完就扔。”

    花崇又问:“那我周围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这倒没有。”陈争说:“韩渠的人一天到晚都盯着你,对方如果还敢接近,那纯属找死。”

    “那行。”花崇转过身,一扬右手,“被你们保护得这么好,我再不努力工作就说不过去了。走了。”

    ??

    灯火通明的夜,各人有各人的忙。

    午夜12点,本该是出租车生意的又一波高峰,下夜班的工薪族、在夜店玩到上半场准备回家的年轻人,都站在路边忍着寒风等车。

    但没了车的丰学民却赚不到这笔钱。

    没车可开,他干脆换个方式“赚钱”,可麻将从傍晚搓到半夜,非但没赚到钱,反而输了几百块。

    几百块对他来说可不是小钱,从麻将馆离开时,他怄得捶胸顿足,又不敢马上回家。家里有只“母老虎”,每天点他的钱,哪天赚得多,便喜笑颜开,哪天赚得少,就甩脸色给他看。而他怂惯了,在外面不敢怼嘲笑自己的人,在家里更不敢跟老婆说重话。

    今儿开车撞了护栏,他哪里说得出口,只说同事有事请假,晚上自己要帮人家开一班。老婆乐了,让他多拉些人,趁机多赚几百块钱。

    “啧,还多赚,最后一张票子都给输没了!”他想着老婆在电话里的语气,自嘲地笑了一声,点了根烟,一边在夜色里漫无目的地走,一边心情烦躁地哼着走调的老歌。

    家暂时是回不去了,一回去就得露馅儿,半夜吵架,烦。

    但宾馆也住不起,几十百把块钱一晚,得跑个长途才赚得回来,忒浪费。

    丰学民想着想着就往路上一蹲,烟头猛地杵在手臂上。

    “嘶!”疼痛刺激着头脑,他连忙丢开烟头,看了看被烧破的手臂,自言自语地骂道:“有病!”

    还真是有病,大半夜不回家,蹲在路边烫自己的手臂。

    麻将馆开在比较偏僻的地方,小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车辆,阴森森的,也没个行人。丰学民甩了甩灼痛的手臂,撑着大腿站起来,前后看了看,朝路灯更亮的地方走去。

    这几天主城里都发生三起杀人案了,出租车司机消息最灵通,群里整天都在讨论,口才好的司机还像说相声似的讲得绘声绘色。

    丰学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莫名有些胆寒。

    他倒不认为自己会成为凶手的目标——被杀的人是天生倒霉,而他,生来就比大多数人幸运。

    小时候下河游泳,被卷入暗涌,救自己的叔叔死了,而自己活了下来。

    在厂子里当工人时,遇到生产事故,在场的同事全被化学药剂烧伤,自己因为拉肚子而逃过一劫。

    后来当了出租车司机,好几次与车祸擦肩而过。

    他“嘿嘿”笑了两声,心道自己这辈子能拿出来说的,大概也只有“运气好”了。

    所以被抹脖子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但刚才那阵古怪的胆寒是怎么回事?

    他狐疑地转过身,往后面看了看,周围都是阴影,楼房的阴影,树木的阴影。他看了几秒,觉得要是谁藏在那些阴影里,自己也辨别不出来,索性加快脚步,向有人的地方走。

    有人的地方安全——从小,他就有这个认知。但和别人不同,他并不是认为人多力量大,遇到危险大家可以同心协力化解。他想的是,在人多的地方,灾祸会降临在别人身上,倒霉蛋横竖不会是我。

    这一回,他的感觉倒挺准,身后那片阴影里,的确藏着一个人。

    在他跑过马路时,那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左手插在大衣的衣兜里,右手握着一把没有弹出刃的刀。

    灯光倾泻在那人身上,在水泥地上投下一个没有温度的黑影。

    ??

    同一时刻,花崇站在吕可倒下的地方,目光深邃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晚上和白天,这里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天光大亮的时候,即便地上还有尚未来得及清理的血迹,仍旧不会给人太多可怖的感觉。但到了凌晨,趋近于命案发生的时间,气氛就变得凝滞而阴森。

    花崇能够想象出,一天之前的这个时候,刚在医院电梯被吓到惊慌失措的吕可从夜班公交车上下来,独自走在这条小路上。

    夜里的风很凉,她裹紧了大衣和围巾,微垂着头,满心惶惑地快步向单元楼走去。

    突然,她听到一阵陌生的、低沉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她下意识地放慢步子,想要回头看一看是谁在后面,却又非常害怕。

    脚步声似乎越来越近,她想要跑起来,却明白那人如果是冲自己而来,自己就算跑,大概也逃不过。

    她强迫自己冷静,并慢慢转过身。

    就在她看清那人的面目时,身体骤然发麻,她还不知道这一瞬间发生了什么,那人手中的刀就已经划向她的脖颈。

    “凶手是尾随吕可而来。在她转身的时候突然袭击。”花崇说着缓慢地倒在地上,手抵在自己喉咙边,“只有这样,她才会以这种姿势倒下。”

    “这段路没有监控,凶手吃准了这一点。”柳至秦伸出右手,将花崇拉了起来,“‘他’可以躲藏在任意一处视线盲区,当吕可走进来之后,就尾随其后。如果只有一把刀,‘他’不一定能立即制服吕可,但‘他’还有电击工具。对于女性来说,这基本上就没有抵抗的能力了。”

    “嗯。”花崇拍掉衣服上的灰尘,“去她家里看看。”

    单元楼是老式的,没有电梯,好几层的灯坏了,其中就包括吕可所住的四楼。

    “她养了猫。”花崇在吕可家中走了一圈,拿起一袋猫粮瞧了瞧,“但现在猫已经不见了。”

    “窗户没有关。”柳至秦倚在窗边,探出小半个身子往外看了看,深夜的住宅区相当安静,唯有枯黄的树叶在寒风中簌簌摇动,“外面挂架比较多,足够猫跳下去。”

    “痕检已经来勘察过,屋里没有外人的痕迹,门锁也没有被破坏过。”花崇观察着卧室里的摆设,“单元楼进出口有两个摄像头,没有拍到可疑的人,凶手应该没有上过楼。不过‘他’肯定跟踪过吕可一段时间,知道吕可下夜班是什么时候,也熟悉这个住宅区的摄像头工作情况。‘他’选择在前面那条小路里动手,是确定当时除了吕可,不会有其他人从那里经过。不过‘他’拿走吕可证件、手机的举动倒是有些稀奇。吕可是护士,DNA信息肯定是在库的,‘他’不至于认为拿走证件和手机,我们就查不出吕可的身份吧?”

    “有可能只是想扰乱我们的思路。”柳至秦蹲在地上,看了看空荡荡的猫粮碗,问:“猫为什么会突然离开?”

    “也许是察觉到了危险。”花崇说:“猫是很警觉的动物。有人在盯着这个家,吕可感觉不到,但猫可能早就发现了。说不定它还试着提醒过吕可,但吕可并不知道它想表达什么。它突然离开,也许只是认为这里太危险,不乐意继续待了而已。猫和狗不同,狗在大多数情况下会等着主人回来,但猫难说。”

    “这个住宅区有挺久年头了吧。”柳至秦说:“看上去比‘创汇家园’还老旧,位置也比较偏僻,交通不便。吕可五年前贷款买房,选择这里有些奇怪。”

    “这里的房价相对便宜。不过可能还有一个原因,这里可以很快入住。”花崇抱臂,“还是我们讨论过的那个问题,她迫切地想要离开曾经住过的地方。”

    “‘金兰花园’。”柳至秦将不停灌风的窗户关上,“五年前,她还在市妇幼保健医院工作时,租住的小区叫‘金兰花园’,居住条件、物管都比这里好。如果是我,我可能不会在搬离‘金兰花园’后,买下这里的二手房。”

    “便宜也不买?”花崇问。

    “便宜也不买。”柳至秦说。

    “因为你没有迫切的搬离欲丨望。”花崇眉心忽然一动,“罗行善在很多小区当过保安,回头查一查,看罗行善有没有在‘金兰花园’工作过。如果有,那这显然就是他们两名被害人之间的一个重要交集!”

    ??

    吕可的父亲吕建元半夜才赶到洛城。

    花崇本以为会见到一个如蓝佑军一般悲伤的父亲,但吕建元对女儿的离世,却显得相当平静。

    “她是我和前妻的孩子,很小就不和我一起生活了。”吕建元喝了一口热水,以陌生人的口吻提起吕可,“这些年她一个人在洛城生活,我们本来已经断了联系,还是前些年她母亲去世,我们才再次联系上。老实说,我不了解她,对她也没有尽过什么身为父亲的责任。我今天来这一趟,只是想见她最后一面,可能无法配合你们查案。”

    花崇打量着吕建元,看出对方应该是个中产阶级,至于具体工作是什么,这倒不重要。

    “吕可的母亲是哪一年去世的?”花崇问。

    “哪一年……”吕建元别开目光,想了一会儿,“差不多有七年了。我记得那时小可刚从学校毕业。”

    “那这七年里,你和吕可一直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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