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流
“首先,据钟鸣燕舍友说,钟鸣燕大学时期性格开朗并且善于交友,这样的人若要得重度情感障碍很困难,也可以说很麻烦。在生命的各个时刻,许多人都有轻度的或者瞬变的压抑经历。对丧失或分离所感受到的短暂的抑郁性都是正常的,而钟鸣燕内心比我们想象的要更强大,她热爱自己,热爱生活,热爱更加火热的太阳,这种人的性格得单相抑郁症的可能性并不大,而得双相症的可能性会很大,也就是躁郁症。可是你们查到的资料中只显示了钟鸣燕的抑郁症,这点很说不过去。”沈情随手翻翻拿在手里的档案资料,轻轻拍拍严明浩的脑袋,像是在安抚。
“其次,根据你们提供的照片,钟鸣燕非常爱美,女人爱美是本能,但钟鸣燕却比普通女性更爱,她每天都把自己收拾的非常……精致。”沈情思考了一下,觉得美丽一词并不能表现出钟鸣燕的爱美心里,“这样一个极度爱美并且极度爱自己的人又怎么会选择跳楼自杀这种让自己看上去非常失态又恶心丑陋的行为呢?一般人都知道人从高层坠落后,脑浆会喷出来,全身都会血肉模糊,四肢也会扭曲。她大可以选择割腕或者服安眠药,为什么要用这种激烈的方式呢?”
沈情将手里的档案全部塞回姜子阳手里,“当然,我并不是否认你们鉴证科人员的工作效率,也并不是否认钟鸣燕的自杀。”沈情把手轻轻放在严明浩头上,微微眯着眼,“钟鸣燕却是是自杀,也确实是跳楼自杀,那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的自杀难道仅仅是因为抑郁症吗?”他感到手掌下严明浩正在一点点僵硬,甚至在发抖。
“她是在向严杰宣泄,向警察宣泄,更是在向世界宣泄。”沈情感觉严明浩颤抖地更加厉害,“而你们呢,你们只是草草结案对吧。”沈情双眼直直瞪着姜子阳,姜子阳觉得自己从头冷到脚,他甚至有种错觉,一种很真实的错觉,沈情仿佛才是整个案子的受害人,而不是严明浩。
“所以,还用我说什么吗姜队?”沈情握住严明浩的手轻轻捏这,小明浩的手冰凉。
“姜队,严杰的邻居已经带来了,在审讯室。”刘峰不合时宜地跑过来,打断这一度紧张的气氛。
“行,先录笔录吧。”姜子阳回过神,往审讯室走去。
走了两步又停下,转过身看着沈情,“你来吧。”
沈情挑挑眉,有些惊讶,可迅速调整好大步跟着姜子阳过去。
陆远本来对这种录笔录的事情没什么兴趣,可是他对沈情有兴趣,对沈情所有一切都有兴趣,就也跟着过来。
沈情走了两步又返回来,他蹲下看着严明浩,依旧抓住他的手捏了捏,“小明浩,去找个地方坐着,找那个秦朗哥哥那本书看看,等着哥哥一会出来带你回家好不好,不要出这个办公室的门好不好,听话。”沈情指了指远处正忙着寻找杨思远的秦朗,声音很轻很柔。
也许人的本性就是这样,总是会对对自己温柔对自己上心的人产生好感,以至于严明浩虽然并没有认识沈情多少时间,可却对他莫名的放心,对他莫名的依赖。
“嗯,好,沈哥哥,明浩就在这里做这等你,哪也不去。你要快点来接明浩啊,好不好?”严明浩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渴求,还有怕沈情把他丢下的不安。
“哥哥绝对不会丢下你的,去吧。”沈情说完拍拍严明浩的头,严明浩立马转身朝秦朗跑过去。
沈情站起身径直朝审讯室走过去,去过一次的他已经熟门熟路。
姜子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总觉得沈情很生气,并且针对他。他开始佩服沈情,严明浩自从被带来警局就没说过几个字,而刚才,他竟然对这个见面才不到两小时的沈情说了那么多话,姜子阳感到不可思议。
“你们是什么时候和严杰做邻居的。”沈情坐在审讯室里,那是个很小的屋子,四周的墙是漆黑的,房顶墙与墙的角落因为返潮常年滴水,墙角湿了一片,印记明显。
“我们也是刚搬过去没多久,大概也有五个多月了。”严杰的邻居是对夫妻,刚结婚搬过去没多久。
“那你们有发现严杰平时有什么奇怪的行为吗?”姜子阳问。
“这个好像还真没有,严杰这人挺好的,而且看上去很斯文,对人也很礼貌。”那女人想了想。
“真的一点异常都没有吗?”姜子阳又重复了一遍。
“没有……”女人又想了想,摇摇头。
“要说异常,好像还真有几次。”那男人皱着眉头,好像在努力想着。女人疑惑地看着他。
“我记得刚搬过去没多久,我爸当时给我们带来一堆土特产。就是你让我给对门去送点的时候。”男人说着还转向女人
“当时我敲门敲了好久,我以为家里没人,准备走的时候门开了。”男人想的很仔细,“当时严杰穿着衬衣,有些凌乱,他还喘着气,也没带眼睛,头发也不是那么整齐。我把特产给他他还笑着说谢谢,就要关门。当时他家客厅好像挺乱的。”男人有些不好意思,“我当时还以为人家在……在干嘛来着……”
“后来呢?只有这一次吗?”沈情皱起眉头,脸色惨白,心里像被灌了冰,浑身冷的厉害。
“还有一次,我晚上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听到有女人的惨叫声,还有凳子的碰撞声和玻璃打碎的声音,我当时心想谁家大半夜吵架也没多想。”男人越说脸越难看,甚至有些惊恐,“不会就是我们对门吧。”
沈情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已经显而易见。
“然后呢?”姜子阳问
“然后就是严杰的妻子在楼顶跳楼自杀了。”女人表情难看的像吃了恶心的过期鱼罐头。
“其实那之前我们好像一次都没见过严杰的老婆,我还以为他老婆是个家庭主妇都不怎么出门,后来她跳楼之后我们问起来严杰才告诉我们他老婆有严重抑郁症,都不出门。”女人又说,“严杰真是个好丈夫,还那么照顾他妻子,说不定你那晚上听到的声音可能是她老婆病犯了呢。”女人推了推身边的男人。
“那你们见过严明浩吗,就是严杰的儿子。”沈情身子直起来往前倾了倾。
“知道啊。”女人想了想,“我有时候早起去买菜还能看到严杰送严明浩去上学,只是严明浩这孩子好像不怎么爱说话,有时候只是睁着眼睛看着我。”
“不过严杰说这孩子因为他妈妈的原因才不爱说话的。”女人仿佛想起来什么,“对了,严明浩有时候胳膊上或脸上会有一些淤青,可能也是他妈妈病发的时候……唉”女人没接着往下说,叹了口气。
沈情却浑身抖的更厉害了,他猛地站起来,没有再说什么,径直走了出去,姜子阳只能理性的坐着问下一个问题。
沈情后背靠在墙上,一手捂着眼,一手紧紧握着垂在身旁。
他的脑子异常混乱,他可以想象到钟鸣燕被如何粗暴的对待,被如何殴打,他甚至也可以看到小明浩满脸的眼泪趴在地上惨叫着,想要躲过砸下来的板凳,那脸闪过去,沈情仿佛又看到那男人的脸,是那样的熟悉的一张脸,而明浩却变成了自己。
突然一只手拍上他的肩,那手掌很热,热到让沈情感觉很温暖,冰冷的身体也仿佛被暖热。将他从血腥的回忆中拉回来。
“还好吗。”陆远的声音在他耳边想起来。
沈情抬起头,看着陆远,此刻的陆远没了那标志性的笑,他皱着眉,眼睛看着面前的沈情,沈情从他的眼里好像看到了担心和难过,不过转眼沈情收起脑海里这不靠谱的想法,两个人根本连朋友都算不上,他又何必要不要脸地去认为陆远在担心他。
“还能承受。”沈情深深吸了一口气有呼出来,“我的心脏可没有那么脆弱。”
陆远放开他,脸上表情却没有变化,眼睛依然看着他,“那就好。”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陆远将话题拉回正轨。
沈情透过窗看了看已经录完笔录准备离开的几人,“等姜队出来吧。”
并没过多长时间,沈情望着有些暗的吊灯,眼神空洞。他想,真相为什么总是会被掩盖,为什么总会有一些极其美丽的事物与话语将真相掩盖,大概就是因为真相的残忍,肮脏和人性吧。人们总是无法接受那些血腥残忍的真相,总是会为它们找寻一些不那么肮脏的东西遮饰住,可这些表面的美丽又是毫无用处,因为真相太过血腥,已经无法遮盖了。
第 7 章
“难道说严杰才是真的受害者?”姜子阳将笔录放在桌上。
“呵,狗/屁。”沈情声音低沉,带着浓重的鼻音。
姜子阳愣了,我勒个去啊,这人居然还会骂人啊。
大概是沈情给人的印象总是沉稳严肃,让人忘了这人以前还是个混社会的。
陆远却笑起来,这样的沈情美丽极了,阳光透进来照在他的黄发上,他就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嘴里却蹦着脏话。
“家暴判几年?”沈情突然问。
姜子阳没反应过来,但沈情气场太大,“构成轻伤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管制,构成重伤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那□□呢?”沈情抬起头看着姜子阳,他的眼神那么坚决。
“犯非法拘禁罪,处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具有殴打、侮辱情节的,从重处罚。”姜子阳觉得自己该问些什么,但是看着沈情他却依然在回答它的问题。
沈情摇了摇头,“太轻了,这种畜生应该直接枪毙的。”
姜子阳这才开始想沈情为什么问他这些。
“难道!”姜子阳不敢再往下说,也不敢再想。
“没错,我认为严杰有严重的心理变态。”沈情颤抖着,把真相放到所有人面前。“他应该有严重的家暴倾向,这也是钟鸣燕为什么会得抑郁症的原因,并且他还有可能将钟鸣燕非法拘禁在家里,钟鸣燕无法逃出去,她只能忍受着这个畜生一遍又一遍的折磨。就连严明浩也……”沈情不想再往下说。
他的脑子里总会不自觉的想起那个男人。
“就在她自杀的那次,她逃出来了,可是为什么呢……”沈情想不通,“为什么她会选择去楼顶自杀,而不是选择下楼去报警呢?”沈情抬手摩挲着下巴。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她会如此绝望,绝望到放弃那么珍爱生命的自己,绝望到放弃那么爱美的自己,从高达28层的楼顶跳下?她到底在向世界呐喊着什么?”沈情脑子疼的厉害。
“好了,先休息会吧,让自己透透气。”陆远不再给他思考的机会,拉起他往外走。
办公室里依然是忙碌的嘈杂的香烟弥漫的,小明浩正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看书,沈情走过去。
小明浩虽然十岁了,但因为营养不良,整个人都小小的,他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双腿碰不到地板,只能来回晃着。
沈情站在小明浩身前,小明浩正拿着《小王子》看的意外出神。
沈情看着他,鼻子有些酸。他明明那么小,那么软,明明可以健康成长,为什么却偏偏要经历这些。人生来就是不公平的存在,沈情不相信鬼神说,他不认为人上辈子做了极恶的事所以这辈子投胎转世要受惩罚,他只知道小明浩还是个孩子,还是个该在妈妈怀里撒娇,被爸爸疼爱的孩子。
他情不自禁摸上严明浩的头,他的头发带着孩子特有的细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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