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少爷可能分了个假手
可是言晟不会给他。
他需要的只是一剂麻药——即便麻药里九层是致命的毒。
他拿起手机,在短暂的等待音后平静地说:“影帝,你的提议不错,咱们试试。”
那边低沉地笑了笑,又道:“季少,有件事我得向您道歉。”
“不用,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萧息川停顿片刻,似乎有些惊讶,再开口时语气更加诚恳,“为了达成目的,我不择手段了。季少您真不生气?”
本该生气的,心中却没有怒火,大约是所有情绪都被言晟那一盆冷水浇得半点不剩。
与言晟给予的巨大失望相比,萧息川说的任何谎言都不值一提,不值动怒。
他笑了笑,以强硬为伪装,罩住自己早就锈迹斑斑的尊严,“不择手段而已,你我都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我计划里的最后一段情感自伤,后面就不会虐了。
后面有一个大事件,但事件本身(我觉得)不虐,正文不长,和好后在番外再撒糖了所以也许番外会比较长……
第21章
春节近在咫尺,星寰事务繁多,大量文件需要老总签字,不少活动亦需要当家出席。
季周行情场受挫,在人前摆架子却仍旧得心应手。不管是上流宴会还是公司年会,他在哪里,焦点就在哪里。
他从落虹湾搬了出来,暂时住在寒庐。萧息川有空就会过来,每次都自备着润滑油。
季周行兴致不浓,拿起润滑油抛了抛,哂笑道:“套子呢?”
萧息川挑起眉梢,“需要套子?”
“废话。”季周行拉开床头柜里的抽屉,从盒子里取出一片扔在床上,朝浴室抬了抬下巴,“先去洗澡。”
他们只做过这一次,季周行懒得动,还是萧息川坐上去自己折腾。
季周行靠在床头,手指夹了根烟,白雾一上来,整张脸都显得模糊不清。
他发现自己对情事已经没什么兴趣了。
三年前与言晟分手时不是这样。
那会儿他疯狂做爱,借以填补精神的空虚。现在彻底说开,后半生再无交集,他像突然被卸去了所有精力,整个人犹如游魂一般,连生理性的欲望都没有了。
萧息川出身豪门,在娱乐圈中身份尊崇,但母亲卜允却进不了萧家老宅。母子二人在萧家地位极其尴尬,萧息川自幼便生活在白眼与嘲讽中。
所以他虽然贵为少爷,却懂得如何讨好大人,虽然在人前风度温润,却惯于将自己摆在下位。面对季周行时,他就像个谦卑的下人。
季周行没有将人留在床上的习惯,草草做完后便打发他走,他穿上衣服,离开之前转身笑道:“季少,您的指甲长了,我帮您剪一剪吧。”
季周行抬手看了看,的确有些长了。
萧息川低着头,左手轻抬着季周行的手,右手拿着指甲刀,神情专注地修剪。季周行睨着对方隐在灯光阴影下的发际线,一时有些出神。
以前言晟从部队回来,总爱抓着他的手看一看,大多数时候还会帮他剪指甲,不过理由却让人啼笑皆非。
而且言晟剪得不好,动作很大,不止一次夹到他的肉,有一次还夹出了血。他痛得立马缩回手,言晟却一把抓回去,随便找来一支药膏往上抹,他忍着痛没吭声,抹完后越来越痛,血也越流越多,言晟才找到说明书仔细瞧了瞧,脸色难看,冷冷地说:“哦,这药不能用于见血的伤口。”
不过是手指被夹开了一条口,不过是伤口被抹错了药,他舍不得埋怨言晟,甚至说不出一个“痛”。
言晟收好说明书后又抓着他的手指瞧,问了句“痛不痛”,他立即嘿嘿笑着说“不痛”,言晟便相信了,胡乱在伤口上贴了一张云南白药止血贴,继续剪其他手指。
十指连心,指尖淌血,怎么可能不痛。
他额头冷汗直冒,咬牙忍着。言晟剪得慢,而且每一个指头都剪得很深,就算没出血,也会不舒服好几天。
他不敢跟言晟说“二哥,你别剪这么深”,怕言晟回一句“以后不给你剪了”,只好闷声闷气地忍着,看着那红彤彤的指尖还会生出几分欢喜。
萧息川比言晟剪得好太多,长度适中,圆润光滑。他笑了笑,收回手时难得地说了声“谢谢”。
萧息川抬头问:“顺便帮您把脚趾甲也剪了吧?”
他怔了一下,摇头道:“不用。”
萧息川并未坚持,离开前道了声“晚安”。
季周行靠在落地窗边的躺椅上抽烟——他极少抽烟,这两天却突然犯了烟瘾,独自待着的时候总是一根接着一根,仿佛只有浓重的烟味才能填上胸腔中那个巨大的窟窿。
抽完一整包烟时,他找来趾甲刀,弓着身子,缓慢地修剪脚趾甲。
剪至一半,他手腕抖了抖,嘴角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不让别人帮剪脚趾甲,是很多年前言晟给他立的规矩,他竟然遵守至今,连分手了还本能地照做。
他叹了口气,快速将剩下的剪完,洗干净手,愣愣地看着灯火辉煌的夜色。
他们交往的第一年春节,言晟因为洗内裤的事将他教育了一番,刚过两天又因为剪脚趾甲的事凶了他一顿。
那天他们去酒店开房,做至兴头时,他不小心踢了言晟一脚,言晟抓着他的脚踝往上压,突然皱着眉说:“你脚趾甲该剪了。”
他被干得正爽,哼哼着说晚上回去就剪。
夜里两人打电话闲聊,他不停地说,言晟懒洋洋地听,半天才冒出一个“嗯”,似乎正躺在床上,即将睡着。
他早就习惯了,丝毫不觉得受了冷落,继续讲着,勤务兵小邱突然说:“少爷,您换一只脚。”
“哦。”他应了一声,收回右脚,将左脚抻去小邱手里,正要接着说,忽听言晟声调一提,“你在干什么?”
他不以为意道:“剪脚趾甲啊。”
“谁在给你剪脚趾甲?”
“小邱,我家勤务兵。”
“……”
“怎么了?”
言晟冷声吼道:“你给我滚过来!”
他有些懵,“哪儿?你家?”
“我给你剪!”
“啊?”
“季周行!”
他被吼得抖了一下,连忙缩回脚,打着手势让小邱走,胆战心惊地说:“我,我,我在……”
言晟声音一沉,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你到我家来,我给你剪。”
他背脊突然紧绷,以为听错了。
言晟又说:“马上过来。”
他摸着脚背,未经思考就说:“但是我已经洗完澡换好睡衣了。”
说完就想抽自己一巴掌!
洗完澡换好睡衣又怎样!换一身衣服花得了多少时间?
于是立即改口,喊道:“二哥,我马上就……”
手机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言晟不容反驳地打断,“行了,你爸不在吧?我来你家。”
等待言晟的5分钟里,季周行冲进浴室,掰着脚丫子洗了4分30秒。
言晟阴沉着脸,将一股子寒气带进卧室。季周行抱膝坐在床上,讨好地笑着,“二哥,我以为你快睡觉了。”
言晟瞪了他一眼,左右瞧了瞧,拿过趾甲刀,抓住他的脚脖子,二话不说就开剪。
他用力抿着唇角,不敢说话,生怕一出声就会傻笑。
言晟手劲大,将他脚背掰得生痛,还一边剪一边训。
“季周行,你到底有多少少爷毛病?上次把沾着精液的内裤给勤务兵洗,今天让勤务兵给你剪脚趾甲,这20年都是勤务兵给你剪脚趾甲?”
“嗯。”
“还嗯?”
季周行立马坐直,“以前是我妈,但你知道她……”
言晟眉间拧了一下,又埋下头,“以后不准让勤务兵剪。”
“哦。”
“你跟我‘哦’?”
“是!”
“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剪。”
季周行眼睛亮晶晶的,睫毛都盈着光,“那你在时候帮我剪吗?”
“看心情。”
“嘿嘿嘿。”
“别傻笑。”
季周行又抿起嘴。言晟剪完将碎趾甲捧在手里,丢进垃圾桶后转身与浴室洗手。季周行连忙跟过去,开心地说:“谢谢二哥。”
言晟面无表情地问:“洗内裤、剪脚趾甲,你到底还让勤务兵干过什么?”
他愣了一下,瞳孔轻轻一收,摇头道:“没有了没有了,其他就是洗洗衣服刷刷鞋。你家的勤务兵也得给你洗衣刷鞋吧?这又不过分。”
十几岁时生理需要格外旺盛,他晨勃时经常让勤务兵咬,还曾经极其恶劣地说“你早餐免了,省得营养过剩”——这种劣迹斑斑的事,他是绝对不敢告诉言晟的。
言晟自幼就被江凝教育要尊重家里的勤务兵,上面还有个和勤务兵称兄道弟的大哥。季周行不说,他便根本想不到那方面去,于是逮着洗内裤和剪脚趾甲的事不放,给季周行上了十分钟的课。
他说什么季周行都爱听,训完要走时,季周行还舍不得,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后颈道:“二哥,再待一会儿好吗?”
他冷硬地说:“不好。”
季周行撇了撇嘴,只好松开手。
已经是10年前的事了,如今想起来,竟然还像昨天一样清晰。
季周行闭上眼,越发觉得“忘记言晟”是一件和“让言晟爱上我”同样困难的事。
他已经与萧息川试着相处了3天。萧息川说到做到,处处捧着他,在床上也让着他,说话温声温语,和言晟的蛮横强势相比,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反面。
但萧息川做的每一件事,都会让他想到言晟。
比如萧息川会握着他的手,情深款款地说:“季少,我能吻您一下吗?”而言晟只会勾一勾手指,凶神恶煞地说:“过来。”
他缩回手,拒绝与萧息川接吻,却巴巴地凑到言晟跟前,任由言晟扣住后脑。
他想亲言晟时,经常被推开,言晟想亲他的时候,只需说一句“过来”。
真滑稽。
他又开了一包烟,自我安慰道——没事,慢慢来,多花一些时间,该淡的总会淡去。
理性来讲,萧息川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计划春节向母家坦白与言晟分手的事,到时有萧家的少爷陪同,长辈们不至于让他们难堪。
至于父亲季长渊那边,他已经无所谓了,说与不说都是一回事,他已经30岁了,季长渊不至于再将他绑回家打一顿。
最难面对的其实是言家。
江凝待他极好,言伦之也已经接受了他,此时突然让他们知道他与言晟已经分手,他内心少不得有几分愧疚。
他已经琢磨好了如何跟顾家交待,但一件突发的事将他的坦白提前了几日——就在他与萧息川在一起的第4天,网上流出了他从车里出来,萧息川殷勤为他披上大衣的照片。
第22章
萧息川入行十数年,向来以洁身自好、高洁淡泊著称,和众多一线女星合作时从未传过绯闻。二十多岁时,娱乐圈提及他皆是一片称赞,年满三十之后,称赞中便开始夹杂些许质疑。
——不正常吧?三十多岁还没传过绯闻,不是那儿有问题,就是取向有问题!
近两年圈子里一直有“萧息川喜欢男人”的说法,但当事人从未承认,好事者们也从未拍到爆点充足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