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少爷可能分了个假手
一日洗完澡,他站在落地镜前盯着小肚腩看了足足半个小时。
第二天早晨,闹钟在6点响起。
他不再以言晟的训练规格要求自己,但仍将健身当做每天的必修课。
所以昨晚他才能在醉酒的情况下,极其利落地避开了言晟的拳风,甚至险些将言晟撂倒在地。
不过“撂倒言晟”这种事,永远只是“险些”。
徐帆送回来的手机上有20多个未接电话,绝大部分是公司事务,他手指在屏幕上划,最后点了点蓝旭的名字。
电话只响了一声便被接起,蓝旭的声音有种极富特色的高挑。
“季少,昨天玩得满意吗?”
他懒散地哼笑一声,翘着腿道:“给林辛安排一间房,帮我养着。”
“是,是。季少今晚来吗?”
“不来了。”他看一眼时间,“姚烨这阵子在这边拍戏,挺辛苦,有什么需要你尽量满足他。”
“季少不自己去‘满足满足’姚美人?”
我倒是想啊……
但言晟那瘟神不是也回来了吗。
他略一叹息,笑道:“这不年底了吗,公司家里都忙,昨儿把手机落在房里了,徐帆刚给我送来,全是未接来电。”
蓝旭附和着笑,“那行,我就不耽误季少了,什么时候过来住,需要什么服务,随时告诉我。”
季周行挂了电话,看着另外2条未接,头又痛了起来。
那是言晟的母亲江凝,按他与言晟的关系,他得唤对方一声“妈”。
徐帆将一盅蒸好的糖水雪梨放在茶几上,他舀了一勺,被甜得眉头一皱,“怎么这么甜?”
徐帆尴尬地笑,“那啥,不是言二少回来了吗?他的口味你又不是不知道……”
“操!”季周行啪一声扔了勺子,“有病啊?是不是他一回来,什么都得按他的意思办?”
“呃……”徐帆挠挠鼻翼,心说你骂厨娘去啊,我好心给你端过来,糖水太甜怪我咯?
季周行气了一会儿,自觉无趣,又盯着手机看了半天,回拨电话前清了清嗓子,连表情都变了。
听到那一声带着笑意的“妈”时,徐帆起了一声的鸡皮疙瘩。
季周行端坐在沙发上,戾气全散,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和刚才那摔勺子瞪眼的纨绔少爷简直不是同一个人。
徐帆耸了耸肩,一边将雪梨往自己嘴里送,一边优哉游哉地听戏。
“妈,您和爸最近好吗……嗯,这阵子太忙了,没时间回来看您二老……对,晟哥昨儿回来了……现在啊,唔,和奚名出去有点事儿,很快就回来了……行,过阵子我和晟哥一起回来看您和爸……”
一通电话打了十来分钟,挂断时季周行眼珠子一翻,舒了口气。
徐帆说:“笑容都要凝固在脸上了。”
“你懂个屁。”季周行抬眼找雪梨,“言晟再恶心,我都不能冲江夫人和言伯伯发火……哎,我雪梨呢?”
徐帆无辜道:“您不是不吃吗?”
瓷盏里已经空空如也。
“操,你们都有病吧?”季周行骂,“那么甜都吃得下去?”
“嘿嘿嘿!”徐帆心骂你不也想吃?嘴上赔笑道:“要不我再去给您煮一盅,保证不甜!”
“算了算了,不稀罕。”季周行摆了摆手,点开微信,收到一条姚烨发来的消息。
“季少,我今晚没有通告,您需要我过来吗?”
这是他给姚烨定的规矩——只要人在仲城,每天就得发一条类似的信息。
当然,要不要临幸得由他说了算。
他又看了一眼时间,还早。
“知道言晟今天的日程安排吗?”他问。
“言二少好像和奚少爷在一起。”徐帆说完愣了一下,“您不知道?”
季周行一听到奚名就来气,声音带着几分怒意,“我怎么知道?”
“您刚才不都跟江夫人说了吗?”
“老子猜的!操,他俩还真在一起!”
徐帆扶额,无话可说。
过了一会儿,季周行又自言自语道:“那他今晚应该不会回来吧?”
徐帆刚想说“您悠着点儿”,就见他按住微信语音键,懒懒地笑道:“宝贝儿想我了?去寒庐等着吧,我马上就来。”
说完,还伸了个懒腰,一边活动脖颈一边道:“走吧。”
徐帆还没来得及起身,一个冷感的声音就从门口传来。
言晟脸色阴沉,黑色的大衣兜着夹雪的风,一双极深极沉的眼冷冰冰地看着季周行,“走哪?”
第5章
季周行一愣,指尖微不可见地轻轻一抖,眸底的玩世不恭被诧异取代,但短短1秒后,冷漠成了眼中的主色调。
他将手机揣进衣兜,顺便将双手也揣了进去,懒散地站着,一边唇角习惯性地挑起,“去健身房跑个步,怎么,言二少也要来?”
他从小就有个毛病,撒谎骗言晟时右边耳朵尖会迅速泛红,骗其他人就不会。
言晟目光落在他耳垂上,冷笑道:“寒庐的健身房?”
他略蹙眉,干笑着,“关你什么事?”
门尚未合上,寒风灌入,空气中似乎能听见冰凌撞在一起的细碎声响。
徐帆眼观鼻鼻观心,片刻后丢下一句“少爷,没事我先回去了”就溜之大吉。
门咔哒一声关上,暖气充足的客厅反倒像一座大功率的冰窖。
言晟冷哼一声,“咱们以前是怎么说的?忘了?”
季周行眼神一暗。
他当然没忘。
22岁那年,季周行跟家里出柜,被父亲季长渊打掉了半条命。言晟刚升中尉,也被抓回仲城,在家里一关就是三个月。
季长渊是战区司令员,季家老太爷是扛着土枪打江山的那一拨悍人。而言晟的父亲言伦之是战区政委,言家三代从军,几位长辈更是在中央占据要职。言晟的母亲江凝也不简单,父兄在政界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生在如此家庭,季周行与言晟几乎没有可能走到一起。
但事情在三个月后有了转机。
季周行童年丧母,母亲顾小苏是顾家最得宠的幺女。
母亲车祸离世后,季周行在顾家几乎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大的小的毛病全是被顾家长辈惯出来,十几岁时飞扬跋扈,任性乖戾,偏偏又人高马大,身手出众,哪里打架哪里有他,仲城一帮太子党里,唯有言晟能压得住他。
出柜的消息刚传到顾家时,顾氏家长和季长渊一样,绝不同意绝不妥协,非得治好季周行那见不得人的“断袖”毛病。
但人心都是肉长的,时间一长,眼见季周行抵死不从,痛失爱女的二老终归心软了。
季长渊与顾小苏的婚姻是政治联姻,顾氏家长亲自开口为小外孙求情,季长渊就算再生气,也不得不放儿子一马。
而季周行虽然是季长渊的独子,但季家人丁兴旺,老太爷倒也没有过分为难。
言晟的情况比季周行稍好,一来他上面有个非常争气的兄长言峥,二来他有个心软的母亲。
当季周行被打得快断气时,他只是被关了起来,勒令闭门思过。
江凝去季家看过季周行一次。
那时季周行浑身是伤,指甲都被打掉了,手抖得水杯都握不住,见到她时说的第一句话是“言伯伯打晟哥了吗”。
为人母的天性令江凝泪洒当场,心头的怨顿时消退大半,回来后与自家儿子促膝长谈,渐渐也就理解了,放下了。
后来言峥从特种部队回来休假,拧着言晟揍了一顿,回头与言伦之谈了整整一夜,言伦之的态度终于有了些微软化。
出柜事件前前后后闹了接近半年,季家与言家终于达成某种默契,默许季周行与言晟在一起。
季周行从小与季长渊不睦,从那之后,几乎再未进过季家的门。
而江凝与他母亲顾小苏本就有交情,又亲眼见他被季长渊打得遍体鳞伤,放下心结后很快接受了他,待他百般好,像多了一个儿子似的。
他比言晟小半岁,嘴甜,天生讨人喜,尤其会哄长辈。言晟和言峥都在部队,他没事就往言家跑,久而久之,就连向来古板的言伦之也跟江凝夸起了家里的“小儿子”。
言家与季家皆是军中的重要势力,长期维持着微妙的平衡。而若论后台,言家比季家更硬。
两家家长能够在时间的推移中接受季周行与言晟在一起,其中虽有心软的成分,但最关键的还是对方的身份地位。
若季周行看上的是大院里的某个警卫员,而言晟喜欢的是部队上的某位战友,这份恋情决计走不到最后。
季周行明白,言晟也明白。
所以三年前决定分手时,两人各经权衡,说好继续扮演恩爱的恋人。
那年他们27岁,如果分手的事曝光,无论是谁都会被逮回去谈婚论嫁,掉入父辈们经历过的婚姻牢笼。
季周行天生对女人硬不起来,只对男人有感觉,而除了言晟,他无法与任何男人通过家庭那一关。
与他相比,言晟的选择显然更多。
言晟不是gay,被他掰弯也好,对男色有点心动也罢,总之不像他只能对男人硬。
如果没有他,言晟现在说不定已经与政坛大佬的某位千金喜结连理了。
所以这段关系的结束,季周行是一定不能让父辈知道,而言晟只是不想让父辈知道。
当时两人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像谈项目似的谈将来,言晟给出的理由是还想玩儿,结婚没意思,不就是演戏吗,逢年过节回家哄哄父母有什么难。
季周行明白,这戏最后能不能演下去,说到底得看言晟。
言晟什么时候浪子回头不想玩儿了,想找个姑娘安定下来了,这出戏便算是惨淡收场了。
季周行懒得想太远,本着有花堪折直须折的心态,理清利害关系后道:“行,咱们这出戏算我占你便宜。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说,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我能办到就一定办到。”
言晟沉默几分钟,开口道:“各玩各没有问题,我在部队也管不着你,但你得答应我一点。”
“你讲。”
“在我回仲城的时候,你不能跟其他人上床,前面后面都不行。”言晟顿了顿,“起码不能让我看到。”
季周行先是一怔,旋即了然。
言晟的占有欲从穿开裆裤时起就初露端倪,自己操了7年的人转头就去操别人,甚至被别人操,言二少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
好在这个要求虽然听起来有些霸道,但实际上并不过分。
姓言的常年在野战部队吃土,一年能回来两次都算多,每次最多十天半月,忍一忍也就过了。
况且言晟回来后,两人还得一同回家看望父母,一同参加太子党们的聚会,出门就得拼演技,搂搂抱抱亲嘴给外人看,万一被亲得翻白眼就不好了。
季周行想,关键时刻确实不该再去找小情儿,有操人的工夫不如老老实实待在家,和言晟背背剧本对对台词也好。
所以他答应了。
刚分手的那一年,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季周行一个大写的1号,被压七年后终于翻身,和小情儿们玩得不亦乐乎。而言晟在部队似乎也不是荤腥不沾,言二少的家世摆在那里,人又生得英俊不凡,器大活好,少不得被人垂涎。
季周行打听过,部队里想爬言晟床的人加起来不下一个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