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门放总裁
大堂里热气熏天,我被沈知嘴角那颗鲜艳的痣刺伤了眼,没等他回答我就低下了头。
赵寅杉从底下抓着我的手掌,我下意识抽了一下,没抽出来,他使劲捏了我一下,对我说,“小小,你不介绍一下?”
“噢…我大学同学。”我这样说,没敢去看他。我心虚,即使早已经把这段感情放淡,我还是很心虚。
“您好,”我听见沈知温和的声音,以及友好地伸出来和赵寅杉握手的手掌,可赵寅杉装作没看见,沈知只得收回去,“我是小诺大学室友。”在他说完后,傻狗立刻怒气冲冲地揉搓了一下我的手掌。
完蛋了,今天晚上我完了,明天得瘸着去上班了。
下一刻我便听到赵寅杉耀武扬威的声音,听在别人耳朵里是那种特别讨打的得意洋洋的语气,“噢,”还隐约含着不屑,“我是他男朋友。”
妈蛋……我几乎想要捂住脸了。
沈知知道了我的性向之后,他那么聪明的人只要细想一下……肯定能知道我以前对他的心思吧。
我的眼睛仔仔细细地在地砖上搜索着缝隙,看看能不能找到个合适的地缝钻下去。
为了达到炫耀的目的,傻狗的长臂伸过来,握住我的腰,将我向他怀里带。
我不可避免地看到了沈知的脸色……没有吃惊,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般,可我隐约,能看到那深黑的瞳孔中的不爽,大学四年,我还暗恋他,足够我了解这个人,我知道——他现在是一种相当不高兴的状态,但沈知这个人,忍耐力极好,至少我很少看到他生气过。可他现在……为什么会不爽?他凭什么不爽?
傻狗手上的力道让我感受到,他在逼我赶紧老实承认,我无可奈何,正打算说“是,这是我男朋友”的时候,从沈知背后走过来一个人,扑到他身后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哎你怎么在这儿,我找你半天,朋友啊?”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同时,他也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这感觉怎么说?就好像有人朝着我掀翻了桌子,烫了我满身热油,灼痛地有那么一瞬,我感觉到心都被抽离了躯体。
第39章 第 39 章
就在刚才看到沈知的时候,我心说真他妈倒霉,可看到程乖乖挽住沈知的那一刻,我就觉得啊,今天老天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变着花样的玩儿我呢。
我想张嘴说,“乖乖你听我解释,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我和他——”可事实如此明确,赵寅杉的手甚至还大咧咧环着我的腰呢,我俩都贴一块儿去了还有什么能解释的?两个货真价实的Gay还有什么能解释的?我无言地张了张嘴,气息不稳,赵寅杉比我要镇定的多,他想必已经在脑中反复排练了摊牌这一幕场景许多次了。
可能是顾忌着他男朋友还在,我看见程乖乖的一只手松开,捏紧,松开又捏紧,如此反复,似乎正准备着上拳击场,他没有骂我,只是瞪着我,像瞪着一个仇人那样的仇恨,还有受伤。渐渐的,他的眼神里又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憎恶,似乎当我是个陌生人了。
我情愿他是骂我的,骂我吧,我在心里说着,可他就是不说话,他存心让我难受。
这种堪比世界大战的胶着战局,居然是发生在一家火锅店里的,我没头没脑地有些晕晕乎乎,第一件事儿,被程乖乖发现我跟傻狗关系了,第二件事儿,我发现他男朋友居然是沈知,我`操操操操!沈知你丫不是直男吗?!
我接受不了,程成比我更接受不了,沈知觉着气氛没对劲,拽了一把程乖乖,“你咋了?”
程成沉默了两秒钟,“没事,”他叫我,“哥。”
——得亏他能忍得住,可那声怎么听怎么生硬的“哥”,让我麻木了,沈知特别不可思议地张了张嘴,“他是你哥?”
我听着程成略有些嘲讽的语气,“怎么,你们认识啊?”
沈知点了点头,又想说什么,可看着程乖乖的脸色,他什么也不说了。
一边儿的赫乘风极有眼色地阻止了战火燎原,“这儿买单!”
程成很干脆地转过身,他的眼神几乎要冻住了我,沈知看了我一眼,不忘给我比个再联系的手势,而后也转身去拉着程成的胳膊,他不买账,给甩开了。他们一前一后地出了火锅店,等他们走远,我还呆在冰窖里,呼吸有点儿困难。
“走吗?”赫乘风迟疑不定地说。
赵寅杉搓了搓我的胳膊,将我强行扶起来,“我们回家啊。”
我不答,只觉得从小到大没这么笨拙过。
小赫从赵寅杉手里拿过钥匙,“得,我给你俩开车吧。”
我想闹脾气,因为我难受,我想坐地上大哭一场,我感觉我的内脏得搅一块儿了,像是我吞了一个绞肉机,它孜孜不倦地在我的体内工作,我一会儿听得见他说话的声音,一会儿又听不见了。
赵寅杉把车窗打开,那风带着说不出的凌厉味道,一下割我身上,我醒了醒,赵寅杉很固执地抱着我,贴着我的耳朵说,“你马上放假了吧,我带你出去玩儿吧,想去那儿?去大溪地吗,那儿海水很美,或者去欧洲小镇吧,我们去住两个月……”他开始天花乱坠地给我形容某个听起来美好的似乎不存在的小镇,“镇上没有路,只有小河和小船,门外除了花园就是河流和小桥,我们哪儿也不去,就疯狂地在屋子里做`爱……”
说到最后,他又开始不正经。我听在耳朵里,觉得太过美好和幻想,他抱着我继续喋喋不休,车子开进了一条旋转着的下坡路,我闻到了属于地下停车场的味道,汽油味儿,水泥味儿。
我被他摆布着下车,小赫打开车窗,“我把车开走了啊,我找个酒店住去。”
赵寅杉点了点头,小赫打着方向盘绕了一圈儿,从另一个出口出去了。
进门后,门门立刻扑过来,嘴里含着我的拖鞋,见我看他,将拖鞋吐在我脚底下,我踩进去,却没有像平常那样欢天喜地的蹲下去摸它的头。我拿着平时喝牛奶的大肚杯,走到饮水机面前接了一整杯子的水,由于失神,水溢出来了我才反应过来。
我咕噜咕噜猛地灌了自己两口,赵寅杉走过来摸了摸我的脸,我看着他,“我没事。”我说。
他拧着眉毛,捧着我的脸上下左右地认认真真打量,“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程诺,我的小小不会对我撒谎。”我眨了两下眼睛,觉得眼球就像个破碎的玻璃珠一般干涸,鼻子像灌了两斤醋那样发酸,“在我面前你装什么坚强,”他抱住我,身体很温暖地贴着我,手掌在我的背后一下又一下地搓着,“我特许你在我胸口哭一次,我不说你。”
我抽了两下鼻子,泪腺牵动着心脏,我用尽全身气力也在他这句话面前丢兵卸甲,我张嘴咬住我嘴前面的那片布料,有什么液体从我的眼眶里滚出,一大颗,一长串,掉落在我的鼻子上,从我的鼻翼滑下去,浸湿他的衣裳。
他像哄小孩儿那样一下一下地拍着我的背,“小小乖啊,叔叔给你买糖吃。”
听着他不着调的安慰,我揪着他胸前的衣服抬起头来,“你不要脸!”
“我怎么不要脸了。”他用手点了点我的鼻尖,我声音听起来还有点儿哭腔,“你占我便宜!”
他哭笑不得,“这还没摸你呢就占你便宜了。”
“我不是说这个,”他的薄衬衫在我手里被揉成一团了,我断断续续地说着,“你多大辈分啊当我叔叔。”
“哎对了,”他笑着刮了一下我的鼻头,“呛我了。”
“我、我……”我还是难受,我低着头,那些好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滚出来了。我感觉有一把勺子,它很尖锐,它不动声色、无所畏忌、一寸一寸地刺入我脆弱的血肉之躯,凿进我身体的最深处,那些最难以面对的真相,然后把我隐藏的那些的不堪,伴随着我滚烫的、源源不断的泪水给挖了出来,血淋淋的。
“你等会儿,”我推开他,“我去洗把脸。”
我打开了洗手间的灯,亮的刺眼,眼皮适应了好几秒,我重新睁开眼,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哭相有些丑。对自己不伦不类地笑了一下,还是难看。我打开水龙头接了捧冷水,泼在脸上,再看一眼,眼睛很红。我皱着眉头,啪一下把灯关了,周围太亮的时候,我会越发觉得自己丑恶。
我一下就不想出去了,顺手反锁了门,觉得这样黑漆漆的封闭空间会让我安静一会儿。我心里埋怨自己,要是…要是我当初没有鬼迷心窍,那里会这样。我抱着膝盖坐在马桶盖上面,我都25了,马上26了,居然这么没有定力,可就是再有定力的人,在赵寅杉那种人面前也难免变成了凡夫俗子,何况我本来就是个俗人。我心里百转千折了种种解决办法,我想我要是跟他分了,我再去告诉程乖乖,他能原谅我吗,我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跳,要是傻狗知道我这么想,哪怕只是一个念头,恐怕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掐死我。
我不知道我维持着那个姿势坐了多久,淋浴间有一扇小窗,露着一下小缝,外面红灯绿酒的世界,像线一样缠绕在一起的黄色的道路。后来,我便什么也没想了,毫无顾忌漫无目的地发散思维。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我就想推开那个缝,看看有多高,跌下去是什么滋味,我会不会就不难受了——不,我不能那么傻逼,我的眼睛盯着虚空某个点,盯到眼睛发直我也没松动。嘴里莫名其妙地,不受我控制地开始背起来:“黄帝者,少典之……”我听到赵寅杉敲了敲门,“小小,小小你开门。”我没应,过了会儿,他没动静了,我突然有些失望,他没再敲门,说明他不想管我了。
我听见他翻箱倒柜地在找什么,过了几分钟,我听见他走近的脚步声,听见了钥匙插`进钥匙孔的声音,听见了钥匙扭动的声音。
“你蹲这儿瞎嘟囔什么呢,”由于黑暗,我仰头时看不清他的脸,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嘴角的笑容看起来很无奈,“坐哪儿不好你坐马桶盖上。”
他伸手穿过我的腋窝,“快下来,别难受了,我给你洗个澡。”
这话是我常对门门说的“别乱动了,我给你洗个澡。”
他也有些不高兴,可显然这时候我的不高兴要多一些,所以他就像小孩子抱毛绒玩具似的将我紧紧抱起来,我也好比毛绒玩具那样的听话,不乱动。
他听到我嘴里很低的念叨,认真地听了两秒,“你自个儿嘟囔什么?神农氏……”他好像只捕捉了这个还算听得懂的字眼,“背课文呢?”凭借着那丁点儿外面世界的光亮,他摸索着打开了热水开关。
他开始剥我的衣服,那手指蹭在我皮肤上的温热触感很奇异的,让我一下回过了神。我一下抓住他正在解我的纽扣的双手,借着他的力气,踮起脚去亲他,他愣了一两秒,略微低头,弥补不足的高度。
我推了他一下,他顺势被我推到了墙上靠着,刚好站在了淋浴喷头下,我感觉到衣服湿透,贴在身上,吃了水的布料比我还重,我双臂环在他脖子上,不顾一切地开始啃他的嘴,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么黑我还能准确找准位置,他开始任由我发挥,可过了几分钟我还是漫无目的的啃,舌头伸进去便没怎么敢动了。他甩了甩头上的水,嗤笑道,“你也就这点儿出息了。”说完便反客为主,手沿着我的背部曲线向下滑,他手上的温度比热水还要烫,我眨了两下眼睛,脑中有点儿空,不知道脸上布满的是泪水还是别的。他的吻能听到声音,品尝什么东西的那种声音,就在那段时间内,我的世界里是一片近乎失控的安静,仿佛从水管里浇下来的这些水为我形成了一道屏障,这道屏障让我只能看到他黑得像窗外雨水般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