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保镖
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高雨笙问他想吃什么,早餐还没吃的辰哥摸摸唱空城计的肚子,果断选择吃火锅。
“檬檬,跟我出门。”穿戴齐整,把黑色双肩包甩到肩上,翟辰推开了对门朱阿姨家的门,叫跟朱阿姨孙子一起看电视的外甥出来。方初阳作为一名刑警,通常是没什么节假日的,周末也得加班加点的查案,不能把孩子单独扔家里,就带上去找高总蹭饭。
“辰辰,你这是上哪儿去?”朱阿姨家里还有另一名中年妇女,两人正一边勾毛线帽一边聊天,热情地招呼翟辰进来。
“出去见个朋友。”翟辰笑着跟朱阿姨说了一句,转头冲外甥招手。
“舅舅……动画片还没看完。”檬檬恋恋不舍地盯着电视屏幕,朱阿姨家安的网络电视,有很多外国动画片,怎么都看不够。灰蓝色的汤姆猫正追着杰瑞老鼠狂奔,追到晾衣杆尽头才发现自己踩空了,伴随着滑稽的交响乐一脸呆滞地掉了下去。两个小朋友看的笑眼弯弯,姓翟的那位已经把站在门口的舅舅忘到了九霄云外。
“让檬檬跟乐乐玩吧,中午在我家吃饭就行。难得过个周末,你也清闲一天。”朱阿姨大手一挥,表示自己来照顾孩子让翟辰自己忙去。这家属院里住的都是市公安局的人,十几年的老街坊,互相都熟得很,翟辰上学的时候也没少在朱阿姨家吃饭。
翟辰有些犹豫。
“没事,檬檬的身体状况我知道,不带他们出去,就在家里玩。有事我马上给你打电话。”朱阿姨拍胸脯打包票,旁边的女人好奇地盯着翟辰瞧。
“舅舅你去吧,没事的。”翟檬檬眼睛还黏在屏幕上,没什么诚意地摆摆小短手。
“那麻烦您了。”翟辰对着那小没良心的呲了呲牙,谢过朱阿姨便自己扛着折叠小电驴下楼去了。
“接着说,他们家是怎么回事啊?”憋了半天,抓心挠肝的中年妇女终于忍不住问了起来。刚才翟辰来之前,朱阿姨已经小小地八卦了一下对门的情况,主要是想让这老姐妹给方初阳介绍个对象。话没说完翟辰就进来了,听故事听一半瞧见了正主,还不敢表露出“我刚刚听说过你”的意思,差点没把这听众憋死。
“嗨,孩子是他姐姐留下的,刚出生妈就没了,”朱阿姨压低了声音,怕隔壁屋里的翟檬檬听见,“方初阳是领养的,跟翟辰一般大,好像是翟辰他爸翟建国朋友的儿子。翟建国那人真没的说,好得不得了,大前年为了救个跳河轻生的,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哎呦,哎呦,”老姐妹唏嘘不已,“俩小伙子哪里会照顾孩子哦。”
“可不是么,我瞅着都揪心。这孩子身体还不好,得时时看着,实在是难为这兄弟俩了。”
邻居传闻里的可怜小白菜翟辰,正骑着小电驴赶赴霸道总裁的火锅之约。高雨笙订了个很偏僻的火锅店,在一个充满文艺气息的小胡同里。这胡同那带翅膀的豪车显然是进不来的,委委屈屈地停在胡同外的露天停车场里。
翟辰把小电驴叠起来拎进去,以防被偷。
这火锅店装修得精致典雅,乍一看以为是西餐厅。高雨笙穿着星空蓝的衬衫坐在靠窗的位置,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柠檬薄荷水。高总年轻有为,却丝毫没有青年企业家应该有的轻狂,浑身上下唯一的饰品就是左手的腕表。当然,也没什么朝气。远远看去,古井无波,像一副定格的水墨画,充满了禅意。
“不好意思,电动车跑得慢。”翟辰把叠起来看不出原样的电车靠在前台边,在高总对面坐了下来。
“我也刚到。”高雨笙把菜单递给他,让他点菜。
“你看着点吧,我不挑食。”翟辰端起桌上的柠檬薄荷水一通牛饮,天气越来越热,大中午的骑电车仿佛把肉放到烤箱里来回转,再走一会儿就要熟了。
高雨笙不动声色地看了他片刻,抬手招服务生来点菜。每人一只精致的雕花小锅,四大份肥牛和其他肉菜若干,青菜很少。这家的牛肉是用一米长的冰盘盛的,颇为拉风。
“我以为你们豪门总裁都不吃火锅的。”翟辰对满桌肉食很满意,不客气地夹起一筷子牛肉开涮。
“我可不是什么豪门,刚开始创业的小年轻罢了。”高雨笙不急着说自己的目的,只跟翟辰聊些平常话,互相拉近关系。这是生意场上的习惯,饭前不谈生意,毕竟要说服一个饥肠辘辘的人是很难的,酒足饭饱之后才好说话。
两人如今唯一的交集就是李婷,便从雇主小姐开始聊。
李婷被前男友纠缠的事,公司的人都知道。他俩刚分手的时候,王竞航还找到公司里来,在玻璃门外跪求原谅。李婷嫌丢人,带他出去,结果差点被他拽上出租车。后来公司叫了保安来,不许他进大楼,他就去停车场堵人。
“一直没问,那天我们走后你怎么处理的?”这几天王竞航都没再出现,翟辰觉得自家伙计说得没错,这种王八蛋打一顿就好了。
“如你所料,尾椎骨折。”高雨笙可能是热了,将衬衫袖子挽到手肘以上,露出了线条流畅的肌肉。介于少年与成熟男人之间的年纪,论理肌肉尚该偏薄,这位小高总却已经颇有看头,想来是经常锻炼的。
原来是卧床不起了,还以为这小子真怂了呢。翟辰有些后悔下手太重,应该打轻点,让他还能走,这样趁着在岗期间可以多打几顿,一个星期准给打服了。
“你一天到底多少钱?”高雨笙放下筷子,结果服务生递过来的湿毛巾擦了擦手。
“这个要分情况,看你要什么服务,白天的、晚上的还是24小时的。”
给翟辰递毛巾的服务生手一抖,差点把毛巾扔锅里,被翟辰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我问过你们公司,你只接白天8小时以内的工作,均价四千,包月三万。但通常不接包月的,只接短期,”摆手让服务生离开,高雨笙拿出一张卡,推到翟辰面前,“包月给你五万,我要每天九小时的服务。”
翟辰没接那张卡,把擦过手的毛巾捏在手里,三两下叠成了小老鼠:“这么高的价,你完全可以去正规保镖公司雇一个退役特种兵,何必找我。”
“有人要杀我,”高雨笙面不改色地低声说,“一般的保镖搞不定。”
翟辰把叠好的老鼠放到那张卡上,嗤笑:“一班的保镖搞不定,我这二班业余的就更搞不定了。”
“你能,”高雨笙被那只小布老鼠吸引了注意,走神使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椅子上的黑色双肩包,“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嘶……”翟辰微不可查地倒吸一口凉气,脑袋里瞬间警铃大作。抬头直视高总的眼睛,先前看起来温和无害的眼神忽然充满了侵略性,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威胁,令人生厌。看来不是所有比自己小的生物都可爱的,翟辰撇嘴,干脆利落地将卡片推回去:“不好意思,没档期。”
高雨笙缓缓抬手,连同那条湿漉漉的毛巾老鼠一起收了回来。
拒绝了高总的生意,对方也没有过多挽留,还好心开车把他送回家,避免翟辰被晒成火锅味的腊肉。买卖不成仁义在,不愧是年纪轻轻就资产上亿的企业家,做事周到得让人挑不出毛病。刚才升起的那股无名火,随着车里凉爽的空调又慢慢地消了下去。如果不是他无意中踩了翟辰的警戒线,这单生意还是可以商量的。
晚上出门买菜,顺路拐去了一趟海豹特种家政,告诉老周新单子谈黄了,让他操着点心给自己找新生意。
“这么好的生意你都给拒了!”周胖子抱着翟辰给买的半个西瓜,一边吃一边骂他,“你不干留给鹞子他们也好啊,好不容易认识这种出手阔绰的大老板……”
“大老板给的多,也得有命赚才行,”想起那小子看他的眼神就瘆得慌,翟辰使劲按了光头一把,“吃你的西瓜吧。”
转眼到了周一早上,翟辰扛着外甥去接李婷,顺道买了份早餐扔在车筐里。上周发现这姑娘早上忙着化妆没时间吃饭,便给她带一份路上吃。
“舅舅,院子里好多人。”翟檬檬扒着车把,好奇地往里看。蔡庄新城今天有些不寻常,往常这个时间比较冷清,只有一些急匆匆赶公交、地铁的年轻人。如今站了不少人,男女老少全都有,门前还停着一辆闪着灯的警车。
直觉让翟辰心里咯噔一声,加速骑着电车冲进去。
“停下停下,前边别走了,”穿警服的人拦住了电动车的去路,转头对人群高声喊,“都不要看了,赶紧散了,没什么好看的!”
翟辰扔下电车,给李婷打电话,没人接,皱着眉头挤进人堆里。大楼前靠近墙壁的地方,拉了一圈的警戒线,人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猛瞧,也不知站在三层开外能看见什么。
翟辰快速吸了口氧,单手一推就把鳖翻潭似的人群分出一条缝来,迈腿窜到最前面,没等站稳,便迅速把孩子的脑袋压到自己怀里:“闭上眼,别看。”
坑洼不平的水泥地上,倒着一具破碎的尸体,鲜血脑浆已经干涸了,像是凝固的劣质油画颜料,随着魔鬼的手指铺展满地。
旁边有警方的人在拍照登记:“死者李婷,女,27岁。”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少写两句话,添上
☆、 天上星(5)
“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跳楼了呢?”
“现在的年轻人,心理素质差得很,要么工作不顺,要么分手了想不开呗。”
“穿着睡衣就跳楼了,这是多想不开呀!”
“都要死了,还讲究穿什么?”
查验过后尸体被警方遮住,人们对着不那么恐怖的场景便胆大起来,开始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翟辰抱着孩子的手臂渐渐收紧,把檬檬勒疼了,闷在他胸口小声说:“舅舅,怎么了?”
按着孩子的头不让他抬起来,翟辰转身离开了嘈杂的人群。李婷那辆二手小白车还停在路边,这小街道上没有贴条的,小区里的人都把车停在自行车道上。这姑娘好面子,同事们都有车她也想有,但没那么多钱,就去二手市场淘了一辆八成新的。白亮的车身上没有一个泥点子,显然是周末刚擦洗过的,等着她的临时保镖来载她上班。
骑着电驴在早高峰的城市逆流而行,翟辰几乎要被烈火熊焰的怒气淹没了,若非他这会儿没吸氧,恐怕已经捏碎了车把。好不容易骑到幼儿园门前,才堪堪缓过一口气来。
对门小区的看门杨大爷瞧见这甥舅俩,顿时喜笑颜开地打招呼:“小翟啊,今天怎么这么早?”
翟辰吸了口气,把车篓里的早餐提出来递给对方:“给您带了份早点。”
“哎呦,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客气。”杨大爷笑呵呵地接了,示意翟辰把电动车扔到他们小区院子里去。
翟辰锁了电驴,把翟檬檬放到幼儿园食堂让他吃早饭,自己顺了个馅饼去院子里的蘑菇凳上坐着,半晌没吃下去。盯着锁了屏的手机,等待警方的联系。他早上给李婷打了电话,警方调查肯定会第一个给他打电话询问,可是等到馅饼都凉了,也没有电话进来。
“舅舅,我们不送兔子姐姐上班了吗?”翟檬檬拎着那只雪白的垂耳兔走过来。刚才在现场太乱,被舅舅捂着脸的他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懂。
那只垂耳兔,手脚都软塌塌的,毛长得瞧不见眼睛,很是可爱。她一直挂在包上想来是很喜欢的,却毫不犹豫地送给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