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真军(下)
凌笳乐的大半精力都还在施时和那学生身上,“……你虽然还小,但也要为自己的话负责……”
“乐乐?”张媛搂住凌笳乐的肩膀,将他带着转了半圈,不让他看那边。
凌笳乐忧虑地扭头看着,“妈,我还是过去说一声吧……”
张媛只好放他走。
凌笳乐走到施时他们跟前,蹲下去,对刚刚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女生说:“你刚才……真的认错人了。”
施时立刻心酸地蹙起眉头,偏过头去。
张媛觉得自己再待下去一定无法维持平静,她强撑着对两人说:“施时把这学生送出去,她家长应该就在外面等着呢。乐乐等你师哥一会儿,让他送你回家,我后面还有课,先过去了。”
张媛走了,施时也准备送那个学生出去,凌笳乐在背后喊住他们:“你姐姐,为什么讨厌凌笳乐?”
学生回过头,不敢说话。施时劝道:“算了乐乐。”
凌笳乐蹲下来,直视着这小女孩,“为什么呢?”讨厌一个人总得有缘由吧。
小女孩怯生生地说:“我姐姐说,因为凌笳乐,Mr.Kitty没了。”
凌笳乐咧咧嘴,露出一个似哭又似笑的神情,“Mr. Goody吧……”
还是个小孩子呢,连话都说不好的小孩子。
凌笳乐站起身捞起拖把,继续拖起地来。施时走出门口前回头看了他一眼,看见他低着头,额前垂下的头发随着拖地的动作一晃一晃,遮住了神情,才让人觉得他好像哭了一样。
施时送完学生回来,凌笳乐已经擦完地了,正扶着把杆发愣,听见他喊他才回过神来,转过头问道:“学生家长没不乐意吧?”
“没有……”事实上,是那学生求他不要把刚才的事告诉他妈妈,那惊恐的神色让他立刻明白,她被张媛推搡时吓哭,其实不是怕师母,而是怕师母可以向家长告状的权力。
他把学生送到母亲面前,说:“今天练得比较辛苦,孩子疼着了,掉了几滴眼泪。”
那母亲横眉立目地训斥,嫌她不能吃苦。
施时在一旁冷眼看着,将这垂头丧气的小女孩想象得高了一些、大了一些,成为她的姐姐。是因为她们过得不开心,所以才以辱骂别人为乐吗?
“乐乐,跟我去美国吧,去我的舞团。”施时说道。
凌笳乐有种心事被戳破的惊讶。他确实准备从妈妈这里“辞职”了,那学生的话提醒他了,组合散了以后,好多团粉恨透了他,做了许多让他至今想起来都胆战心惊的事。
最近他低调,可能没有被狗仔跟踪,也可能跟踪了,但是觉得他过得乏味,没什么值得报道的东西。但是早早晚晚……只要他还在,早早晚晚的,他们会发现张媛和他的关系,发现这座学校,只要有他在,他们就会找到这里来……
“乐乐,我和老师他们说过这件事,他们也希望你出去。你要是舍不得他们,等老师退休了,那时候舞蹈学校也进入正轨了,他和师母就可以去找你,他们都留过学,去国外不怕适应不了,大不了过几年……再回来。”
这不是施时第一次提出这个建议,但这是第一次,凌笳乐没有立刻回绝。
施时看着他在把杆上纠结在一起的手,趁热打铁地说:“乐乐,芭蕾和现代舞之间不是天堑,换舞种不像你想象的那么难……确实,你现在基本功不如以前,但是你不是一直在拾吗?而且现代舞对技术看得没那么重,你知道你现在的情感表达有多好吗?我看你给我录的那些片段,有好几段,我真的……”
施时有些激动了,不由靠得近了些,凌笳乐下意识地闪躲,露出那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介于怯与愁之间的动人神情。
“乐乐,你和以前不一样了,比以前更适合舞台!你以前就是有天赋的,现在比以前更细腻,舞蹈说到底都是情感,以你现在的情感表现力,你绝对可以在舞台上跳出让观众感动的好作品!我的舞团在美国发展得很好,有很多表演机会,Leon和Lucas他们也喜欢你,早就让我拉你入团。” 施时冲动地抓住凌笳乐的手,“你不应该在这里的,我早就觉得你不应该这样蹉跎自己,你是为舞蹈而生的,你应该站在舞台上!乐乐,跟我走吧!”
凌笳乐心慌地将手从他手掌下抽出来,艰难地说道:“师哥,你再让我想想……”
第114章 “喂?”
沈戈在好莱坞的拍摄顺利得让他自己都惊讶。
他此前经历的三个剧组,王序的《汗透衣衫》是感性的,徐导的《无色天》是随性的,《晨曦与晚灯》是他自己写的本子,小王导让出一半的指挥权给他,不能作数,说起来,他是第一次遇到和自己节奏如此相合的剧组。
好莱坞的电影称为“工业”,就真如流水线那般,分工明确,每一步都安排得周密妥当,等一切准备完善,一声令下:“开始!”一台巨大的光影制造机器便开始按部就班地作业了。
进到《福签饼》剧组没多久,沈戈就知道自己又被王序骗了。他虽然不是真诚的体验派,但也根本不是什么虚伪的表现派,其实他的表演方式是方法派。
方法派本就是由好莱坞发扬光大,从而征服全世界的。自发走上方法派道路的沈戈,在方法派的老家感受到了如鱼得水般的自如。
拍戏时全情投入,收工后就成为自己,每天工作不超过10个小时,双休日和法定假期剧组也不许开工。趁着一个和周末连在一起的法定节假日,沈戈坐飞机回了国。
他是赴老柏的局。
老柏毛遂自荐,要把《汗透衣衫》的结局剪出来,蒋老板欣然应允,把王序拍的东西全交给他。
他是二十岁刚出头就被人求着写剧本了,一天就能出一集,写一集顶别的工薪阶层一年的工资。可惜他这人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脾气又怪又清高,甭管写剧本拍电影有多少人捧场、多少人求他,只要他不乐意,就绝对不开工,低产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