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霈宥

作者:猫大夫 时间:2020-11-01 18:57:26 标签:HE 年上 虐恋

夏敬行抚了抚眉心,道:“小魔头说,他爸爸也滑冰。”
“这样?”叶懿川惊讶之中又有几分理解,但困惑地皱眉道,“会不会只是一个会滑冰的外国人?滨城那边,俄国人不少。”
夏敬行也这么想过,可如果只是一个会滑冰的外国人,应该不至于让夏琚学花滑。“很奇怪。”夏敬行说,“如果那个人只是我姐的客人,为什么偏偏选择生这个人的孩子?而且,这么费劲地供他学花滑。”
“因为孩子有天赋和爱好,出于母爱?”叶懿川天真地猜测。
这天底下,夏敬行最不相信的就是“父爱”、“母爱”这类感情。他听罢忍不住哂笑,道:“如果不接触,‘天赋’哪会有机会展现?一开始,肯定是我姐先把他丢到冰上去的。”
叶懿川努了努嘴巴,不置可否。俄顷,他问:“你想找夏琚的爸爸?”
“我哪儿有功夫大海捞针?”夏敬行意兴阑珊地摆手,忽然寂寂地说,“只不过,不知道我姐为什么要生他。”
叶懿川听罢,好笑道:“你这么说,像他不应该出生似的。”
夏敬行微微错愕,窘促地笑了一笑。
叶懿川的话,让夏敬行再一次切实地想起了夏喜娣。
那是无数个不眠之夜的其中之一,夏敬行虽然有自己的床,和哥哥共用一个房间,但由于检查组的光临,整个村子里没有一户人家可以安眠。
检查组将夏敬行的家巡视、询问一遍,终无所获,最后在谆谆教诲夏敬行的父母要执行国家政策后,在天蒙蒙亮时离开。夏敬行偷偷地跟在他们的身后,一股尾随,直到确认他们已经离开村口,才返回家。回家途中,夏敬行挨家挨户地通知,说人已经走了,藏起来的娃儿可以出来了。
那时的夏敬行备受家人的宠爱,他自小长得和村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一副聪明相,没半点儿庄稼气,更像电视广告片里那些演广告的城里孩子。全村人都喜欢他,他也爱给村里人帮忙。
得到夏敬行传达的消息,那些藏在地下的孩子、躲进山里的孩子全回来了。
夏敬行哼着小曲儿回家,在门口遇见抱着棉被回来的夏喜娣和另一个姐姐。
他高高兴兴地和两个姐姐打招呼,夏喜娣冷冷地看他,抱着自己的被褥往柴房走。夏敬行不明所以,问过二姐才知道,原来她们在山里遇到草蛇,夏喜娣被吓哭了。他急忙去柴房,要安慰几句,不料夏喜娣迎面便要关门。
门里门外,夏喜娣冷冰冰地看他,说:“我一定会离开这里,一定会过得比你好,比你们都好!”话毕,砰地一声,她关了门。
其实,夏琚的眼睛虽不像夏喜娣,眼神却很像,尤其是冷冰冰地看人时。
夏喜娣果然走了,在她有一个机会可以走的时候。但是,她为什么没有过得比他们好?为什么最后的结局变成那样?在夏敬行的记忆里,那个扎着麻花辫,娃娃脸红扑扑的小姐姐,她后来变成什么模样了?
夏敬行只记得初中毕业那年的夏喜娣。
原本,夏敬行有一份出差的差事,可与叶懿川过夜后,他把这份差事拜托给叶懿川,自己则搭乘班机,飞往滨城。
夏敬行在仅有的资料里找到了夏喜娣去世后下葬的公墓。
当年,夏喜娣去世后,由于身份和家庭的关系,她的后事料理成了问题。彼时是居委会的人通过各方联系,做了最后的安排。夏喜娣最终在滨城城郊的一处骨灰堂壁葬,成为许许多多个格子中的一个。
公墓十分僻静,松柏林立,虫鸟齐鸣。
夏日,白晃晃的太阳挂在万里无云的天空,炙烤着大地。
夏敬行来到登记管理处。管理员是一位老人家,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眼镜,眼睛越过眼镜框来看人。
做登记后,夏敬行等了很长时间,老人家才慢吞吞地在电脑里找出夏喜娣的骨灰存放位置。他用微微颤抖的手,将一个登记本交给夏敬行,指着空白处,道:“在这里写上你的姓名、单位,与逝者的关系,还有电话号码。最好,身份证号也写上。”
夏敬行没有来公墓扫墓的经验,想不到登记的内容需这么繁杂,一边填写资料,一边用怀疑的语气探问道:“现在扫墓这么严格?为什么非得写这么清楚,难道怕有人偷骨灰吗?”
“呵。”老人家当他这是开玩笑,坐回椅子里,抖了抖手中的晨报重新读,说,“记清楚来好些,方便管理。就算是壁葬,也有使用年限的。万一年限到了,找不着人认领,怎么办?难不成,把骨灰洒进海里?有些人,生前可能没积德,死了、化成灰,顶多被安置在这里,后来再没有人管了。那我们管不管?唉……写清楚点儿,方便管理。”
老人家的话让夏敬行心虚,他把资料填好后交还,道:“写好了,谢谢您。”
“不客气。”老人家检查过后,把打印了骨灰存放位置的小纸条交给夏敬行,又好奇地看了看他,“你往西边去,那里风水不好,格子到现在也没卖出几个,找起来很方便。”
夏敬行窘然,道:“好,谢谢。”
老人家皱巴巴的脸上露出神秘而狡黠的笑容,说:“去吧!三年了,你是第二个来看她的人。”

chapter 5 - 4
正如那位老人家所言,夏敬行带着号码纸去往西面寻找夏喜娣的骨灰格,没多久便在少数几个镶嵌了逝者遗照的格子中找到夏喜娣的骨灰所在。起先,夏敬行看见照片,不敢向前相认,但后来他看见照片的下方镶嵌了一片铭牌,上面切实地写着夏喜娣的姓名,以及她的生卒年月。
照片中的夏喜娣完全不是夏敬行记忆中的模样,又与夏敬行在梦中所见大不相同。她没有浓妆艳抹、烈焰红唇,可也不是当年率真倔强的面容,照片里的夏喜娣纹着细眉,瘦得双颊凹陷,炯炯的双眼盯着镜头,眼神带媚,仿若正朝镜头背后的摄影师暗送秋波,带着势在必得的骄傲和自信。
看着这张照片,夏敬行不由得笑了一笑,暗想:他们果然是一对双胞胎。
这骨灰格上已经蒙灰,夏敬行本只打算来看一看,没带任何扫墓的工具,只能让灰尘继续蒙住已故者的姓名。
不知道这张照片是夏喜娣什么时候拍的,可无论是何时,照片中夏喜娣的容貌都不似一个二十几岁的女人。她更像三十多的少妇,哪怕没有这些灰尘,她的容貌似乎也蒙上岁月的尘埃,比她的同龄人成熟不少。
夏敬行吁了一口气。很快,他注意到夏喜娣的生卒年月,哑然失笑——夏喜娣的忌日根本不在这个月,夏琚骗了他。
但是,他为什么要骗?
想到可能的答案,夏敬行蹙起眉头。他注视着夏喜娣的照片,道:“你那个儿子,脑子里不知道装了什么,居然想和我搞。你教没教过他……”话至此处,夏敬行忽然停顿,心想,夏喜娣的一生过得想必不安逸,管得着夏琚不饿死算是不错,还能教些什么?思及此,他道:“算了。他落到我的手里,是他倒霉。反正,你也管不着了。”
离开墓园前,夏敬行忽然想起管理员之前说的话。他在管理处的门口徘徊几回,最终重新走进去,再次打扰正在读报的老人家。
老人家手中的报纸从早报变成晚报,夏敬行此时才注意,原来他看的不是当日的新闻,而是去年的旧报纸。为此,夏敬行讶然得险些忘了原先的打算,拉回思绪,问:“您好,您刚才说之前曾经有一个人来看望过这位逝者?”说着,把他那张打印了位置的小纸片还给管理员。
“对,刚才查电脑看见记录这样写的。”老人家往夏敬行的脸上扫视,猜出他的所想,道,“你要找人?”
夏敬行点头,道:“我想知道,来看她的是安葬她的人,还是她的朋友。”
“她是居委会来安排安葬的,至于来看她的人嘛,不知道是不是居委会的。”老人家蹒跚地走到电脑前坐下,两只手、两根手指慢慢地往键盘上敲点,口中念念有词,“今年元月,我找找看……”
夏敬行看了手表一眼,未作催促,耐心地等待。
老人家又起身走到身后的文件柜前,扶着老花镜,看清一个个文件盒上的日期,找到元月份的盒子。他的手脚不利索了,动作慢得像把时间拉慢来。他从盒子里取出一个登记本,慢悠悠地翻看,过了很长时间,他终于找到夏敬行想要的信息。
“哦!这里……”老人家把这个登记本递给夏敬行,“是这个人,你看看认不认得。唉,要是你想找她,不知能不能找到。那天值班的人不留神,来访者乱填了也没注意。看来,这个人不大正经的。”
夏敬行不解,很快,他在登记记录里找到了老人家絮叨的原因。年龄一栏写着数字“18”,但按照这个叫做赵仪洁的人所填写的身份证号码,她的年龄绝不可能是18岁,夏敬行失笑,心道这或许是一个很在乎年龄的人。
“后来,你们找过这个人吗?”夏敬行问。
老人家奇怪地反问:“没事找她做什么?”
夏敬行心想也是。在工作单位的那一栏,赵仪洁未作填写,而关系那一栏,则写了“朋友”二字。他对其中缘故有些猜测,暂时将她的电话号码记在手机里,再次郑重地谢过老人家。
“不用谢。”年迈的管理员把登记本收回盒子里,在夏敬行临走前问,“你是那个人的弟弟?”
夏敬行点头。
“哦,电话号码不改吧?”老人家恐有后顾之忧,提醒道,“万一以后有事找你,你可得留意。毕竟是亲姐姐,别不管了。”
闻言,他微微一怔,道:“好,我知道了。”
“扫墓”一趟,回到城里,夏敬行已经错过回去的班机。他看着手机里留存的电话号码,几经思量,最终在滨城找一间酒店入住,放弃当日回去的打算。
夏敬行本想起告诉夏琚一声,可是又想,自己夜不归宿已是常事,没必要再向夏琚多说。他再想起夏琚竟然拿亲生母亲的忌日来骗他,更打定主意减少与夏琚的沟通。
夏敬行本来已对管教小孩失去信心,一不留神,把夏琚带歪了,现在更拿不定主意如何和他相处。眼看着还有几天,中考成绩和分数线便要公布,夏敬行再次期盼夏琚能考得好一些,或者分数线能低一些,否则他会很难办。
虽然,夏敬行对这个赵仪洁的身份有所预感,但他依然选择如同一般人的思维那样,在白天拨打赵仪洁的电话。
如果这个号码没有和她的年龄一样造假,如果她没有更换号码,那么夏敬行或许能从她的身上得到一些和夏喜娣有关的信息。
电话拨通以后,夏敬行等了好一会儿,最终听见电话里传出一个慵懒而沙哑的声音,不耐烦地问:“喂?谁?”
看来,她从事的果然不是一份需要在上午十点前起床的工作。夏敬行道:“您好,请问您是赵仪洁女士吗?”
“我是,你是谁?”她疲惫而愠怒地说,“我对投资没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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