霈宥
回家的路上,夏琚经过超市,想到家里已经没有食材,犹豫了片刻,最后没有进去买菜。
要是夏敬行为他不做饭而发脾气,他们或许会争执几句。
可是,夏琚没有想到,当他回到家里,居然又看见了别人的皮鞋。他原本死寂的心往下一沉,连叹气的力气也无,换了鞋径直往房间走。
“夏琚回来了?”恰好,叶懿川从夏敬行的房间里走出来,笑着向他打招呼。
夏琚分不清叶懿川和梁成轩之间,他更讨厌哪一个。他淡漠地瞟了叶懿川一眼,正要回屋,又看见夏敬行裸着上身走出卧室,心头顿时像梗了一下。
夏敬行冷漠地看他,眼神如同他看叶懿川。两人谁也没有与对方打招呼,夏敬行当他不存在似的,经过他的身边,往厨房去了。
夏琚咬紧牙关,努力保持镇定。
叶懿川看看夏琚,又望了望厨房里的夏敬行,轻声关切道:“你们又吵架了?”
夏琚始终猜不透叶懿川到底想些什么,心生疲惫,懒得再猜。他不作搭理,回到卧室放下书包。
叶懿川却保持着他的好奇,倚在夏琚的房门口,问:“不说说吗?吵架可不好。”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夏琚按捺不住,不耐烦地反问。
他无辜地眨眼,满脸的不解。
夏琚受够了他这副脸面,道:“童老师找我了,是你把我的事告诉她。你还把我喜欢夏敬行的事告诉梁成轩,你凭什么这么做?在背地里嚼舌根有意思吗?”
至此,叶懿川脸上的亲切慢慢地消失了。俄顷,他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很淡,像是明月周围的光华。他不以为意地努了努嘴,道:“和成轩之间是闲聊。至于告诉童老师,是为了多一个人关心你。”
“不用你假好心。”夏琚并不相信,上前作势要关门。
叶懿川伸手挡住他将要关上的门,身子仍斜斜地倚着门框,道:“我们部门国庆假期要去砂糖岛玩,可以带家属。你让敬行带你去吧。”
夏琚没想到他会突然将话题转到假期上,闻之一愣,再想到国庆假期这么长,夏敬行出去度假,岂不是又有好些天见不到他了?
正在夏琚为突如其来的消息错愕时,换好衣服的夏敬行经过他的房门口,看也没看他一眼,只对叶懿川说:“懿川,走了。”
叶懿川应了一声,冲夏琚眨眨眼,跟上夏敬行的脚步。
他们是要出去了?夏琚此前还想着他和夏敬行或许会为了晚饭而争执,想不到夏敬行其实根本没打算在家里吃晚饭。夏琚的心一阵发凉,他匆匆地往外跟,恰好看见夏敬行打开家门。
“夏敬行!”夏琚叫住已经出门的夏敬行,“我也要去砂糖岛。”
夏敬行闻言惊愕,回头看向叶懿川,确认是叶懿川将消息告诉夏琚后,心生无奈。他无动于衷地说:“我们去六天,你不练滑冰了?那里是热带,除了冰箱,你找不到一块冰。”
这确实很耽误练习,但是夏敬行居然用这个来威胁他,让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隐忍片刻,仍执拗地说:“我要去。”
夏敬行皱眉。
叶懿川在夏敬行的身后,半开玩笑地说:“撒娇。他就带你去了。”
听罢,夏琚的面上陡然发热,而他看得出来,夏敬行明显也尴尬了。
末了,夏敬行不耐烦地驱赶道:“行了,耽误事。回去睡吧。”话毕,不待夏琚再坚持,他关上家门。
“真不带他去?”叶懿川走进电梯,兴味地问。
闻言,夏敬行停下脚步。
叶懿川微微错愕,失笑道:“这是怎么了?”
夏敬行想到自己关门前夏琚的眼神,犹豫了一会儿,道:“要不,你帮我和成轩说一声,改天再约吧。”
叶懿川怔忡了两秒,开玩笑道:“没有‘改天’了吧?“
夏敬行无可辩驳,眼中透露歉意。
“去砂糖岛带上夏琚吧?我可不想看到你整天魂不守舍。”说这话时,叶懿川虽是笑着,但眼中有几分惆怅。
夏敬行皱眉,抱歉地说:“对不起,你们找别人吧。”
“知道。走了。”叶懿川好笑地白了他一眼,伸手按电梯前,想了想,说,“亲一个?”
在夏敬行的眼中,叶懿川尤为特别,他想的很多、知道的也很多,但他总能摆出一副纯良无害的诚恳模样,令人深信不疑、倍觉无奈。夏敬行苦涩地笑了笑,倾身把他拉到电梯的门口。吻毕,夏敬行的手上施以轻而不容置疑的力气,将他推回电梯里。
被夏敬行锁在门内后,夏琚在门里呆呆地站了半分钟。
而后,夏琚回到厨房里,找出一袋方便面,使劲地揉搓。方便面的面饼在袋子里粉碎,又脆又硬的部分刺痛他掌心里的皮肤,他受着疼痛刺激,揉得愈发用力,袋子里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突然,在哗啦哗啦的声响中,夏琚听见开门的声音。他听得愣住,手上的动作也停止了。他难以置信地侧耳倾听,果真又听见家门被带上的声音。
夏琚立即将手中揉得粉碎的方便面丢在流理台上,跑往玄关。
看见夏敬行在玄关换鞋,夏琚的整颗心仿佛提到嗓子眼。
夏敬行换好鞋,见到夏琚在远处呆呆地看着自己,脸上全是不敢相信的木讷,狂喜则隐藏在眼底。他失笑,道:“满意了?”
听完,夏琚确信夏敬行是为了自己才回来的,高兴得立刻朝他奔去。
夏敬行大吃一惊,忙张开双臂,不料夏琚来到他的面前后竟然一跃而起,像一只考拉挂在夏敬行的身上。夏敬行哭笑不得,抱住夏琚的腿,转脸避开预料当中的亲吻,道:“别得寸进尺,做饭去。”
夏琚收紧手臂,脸颊贴在他的颈窝,耍赖道:“等会儿。”
他的声音很轻、很弱,让夏敬行想到:他是不是受了叶懿川的启示,要撒娇了?撒娇固然无济于事,但夏琚朝他示弱的时候太少了。夏琚每次哭,全是气哭的,而且眼中总有不服气的倔强,令夏敬行忍不住觉得他下一秒钟会像小狮子一样扑上来咬人,而现在赖在他身上的夏琚,无赖得像一个无理取闹只想着要糖吃的小孩子,夏敬行一时心软,倒想给他一颗糖了。
夏敬行把他抱进屋,放在餐桌上,见他还不肯松手,问:“晚饭吃什么?”
半晌,夏琚生硬地收回手臂,道:“泡面,你吃吗?”
泡面?要知道,夏敬行原打算出去吃帝王蟹。想到夏琚千般挽留,最后在家里等待自己的只有泡面,夏敬行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他挑眉,道:“我要是不吃呢?”
夏琚还没告诉他,就算是泡面,也只有捏碎的泡面。他说:“你可以吃我。”
夏敬行闻言一怔,看夏琚竟说得面不改色,自己反而耳热了。可是,夏敬行依然显得无动于衷,冷冷地笑了一笑,道:“我还是吃泡面吧。煮好了叫我。”
夏琚坐在餐桌上,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坐得发凉了才下来。
为什么夏敬行会突然改变主意回来了?夏琚想不到原因。为了让晚餐不那么简陋,夏琚往煮开的泡面里加了火腿肠和芝士片。他将热气腾腾的整锅泡面端至餐桌,朝书房的方向大喊:“夏敬行!吃饭了!”
书房里没有回音,良久,夏琚也未见夏敬行出来。眼看着再过会儿方便面要泡发变糊,夏琚只好盛了一碗面给夏敬行端过去。
来到书房的门口,夏琚发现夏敬行正伏案画图,道:“你的面。”
夏敬行回头看了一眼,说:“哦,放边上吧。”
“再不吃会糊掉。”夏琚将面放在一旁,说。
听罢,夏敬行啧了一声。
夏琚当做没有听见,往他的设计图上瞄,惊讶地发现他竟然正在画一顶王冠。“这个是?”
“哦,某位明星要结婚了,订制的。”夏敬行放下画笔,端起面,“你不吃?”
夏琚一怔,不禁后悔自己没把面整锅端进来。他徘徊了几秒,道:“我也想去砂糖岛。”
“不练滑冰了?”夏敬行挑起面线,问。
看着他吃面,夏琚有些饿了。他舔了舔嘴唇,道:“几天不练应该没什么。”反正,他没有任何比赛需要参加,只是兴趣爱好而已。
让夏琚整个假期全自己待在家里,夏敬行的确不放心。而且,夏琚断然不会全待在家,国庆期间,街上的人那么多,夏敬行也有点担心他去滑冰被人留意。思及此,夏敬行点头,道:“好吧,你收拾收拾行李。到时候我带你一块儿去。”
闻言,夏琚惊喜得眼睛发亮,用力地点头。
夏敬行见状笑了,他看看手中的方便面,心血来潮,将碗和筷子朝夏琚递去。
夏琚难以置信地怔了怔,上前低头 ,被夏敬行喂了一口方便面。这面条已经从面汤里挑出好一会儿了,可吃在嘴里还是伴有芝士的奶味和香甜。
夏敬行看见他的嘴角留下面汤的水迹,微微错愕,起身把面碗交到夏琚的手里,道:“我再盛一碗吧。”
chapter 8 - 7
随着国庆假期的临近,学生们慢慢地进入了假前懈怠模式,连上课的状态也变得松懈许多,更别谈参加社团活动的积极性。夏琚所在的舞蹈队二组亦是如此,舞蹈队的老师知道学生们盼着放假,在放学后的排练时间里,贴心地放宽了对学生们的标准。
然而舞蹈队一组的情况则截然相反,因为国庆的前一天他们的舞蹈《沂蒙颂》得参加城区内中小学校的国庆晚会表演,所以他们非但没有休息,甚至更加抓紧时间排练。夏琚听说,他们常常在放学后排练至晚饭时间,有时甚至集体吃过晚饭后,继续排练。
由于他们紧锣密鼓地练习,夏琚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临时被抽调至一组跳主角的徐妙彤了。乔入诤趁着一组的排练时间,偷偷地去舞蹈教室拍过照片,回来后还将照片发给夏琚分享。几乎每一张照片上,夏琚都能够看到徐妙彤的身影,在照片里,她和其他人一样,脸上挂着标准的表演式微笑,苹果肌圆润地耸起,两只眼睛睁得特别大,但眼里没有笑意。
乔入诤不但在闲暇时给夏琚发照片,连二组的学生们吊儿郎当地练习时,也端着手机来到夏琚的身边,积极地把相册里的图片翻给夏琚看。
徐妙彤的舞姿的确无可挑剔,可夏琚对她毫无兴趣,一来二去,他忍不住问道:“你喜欢徐妙彤?”
乔入诤听完一愣,结巴道:“才、才没有。”
夏琚看他的脸全红了,懒得与他争辩,只笑了一笑。
“真的没有!”乔入诤见他不相信,更加急着解释。
他喜不喜欢徐妙彤对夏琚而言没有任何关系,夏琚耸肩,表示无所谓。不料乔入诤竟因此认为夏琚依然不相信,拉着他接着辩解,直至夏琚冷漠地斜眼看他,才默默地闭上嘴巴。
和乔入诤、徐妙彤之间究竟算不算得上朋友?对此,夏琚不确定,但他不能不承认,自从军训结束后,与他们二人的关系变得亲近了。不过,这样的亲近是相对而言,因为夏琚的身边除了他们以外,几乎没有别的人乐意主动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