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兴晚回舟
叶予彬歪头亲他一口,顺口说:“你也太坏了,人赚钱也不容易。”
顾清影勾着叶予彬的手臂转转眼珠说:“上次说你这个月能休假。等他俩回来我们出去玩呗。”
“行啊,去哪儿?”
“大理吧,想看苍山洱海。”
“我没问题,问问动人?”
“问他个屁,他没发言权。”顾清影嘴上嫌弃地不行,心里其实挺高兴的。他哥们儿终于不是单身老狗了,可喜可贺,普天同庆,叫人喜出望外。
童舟又是一觉睡了很久,楚濋的手臂都被他枕麻了,这期间楚濋一动都不动,以至于童舟坐起来的时候,楚濋忍不住发出呻吟。
“手麻啦?”童舟赶紧去按摩楚濋的手臂,楚濋被他按到酸处,叫得更响了。
童舟眨眨眼睛,面露狡黠,他一下子扑到楚濋身上,下巴抵在他的胸口,他的手不安分地开始乱摸,边摸边低笑,楚濋眼神一暗,一个翻身把童舟压到身下。
“你手不是动不了吗?”童舟吃惊地问,楚濋附身,脖子里的银链子掉出来。
“有地方能动就行了。”楚濋低下头,童话张嘴含住他项链上的吊坠。
吊坠是艘做工精致的小船,上面镶着细钻,灯光下格外地闪。童舟慢慢地将吊坠吐出来,他目不转晴地盯着,手却抚上了楚濋的脖子,他的掌心贴着楚濋的脉搏,感受到他的体温,突然心里五味杂陈。
“你什么时候买的?”
楚濋低头瞄了眼,然后附身抱紧童舟,他的唇贴着童舟的脖子,**他的气息。
“你大一的时候。有一次逛街无意中看到的。我说我要舟,店员说舟不就是船吗。”楚濋亲了亲童舟的侧颈,他说话的热气喷洒在童舟的耳朵上。童舟连耳尖都红了,他因为痒而忍不住闪躲,被楚濋攥住了手腕。
“和他们说不通。”楚濋的眼睛里都是童舟,童舟也望进他的眼睛里。童舟再一次抬手去摸楚濋的脸,他的指尖温柔,每一下都怕弄疼了楚濋似地,格外小心又珍视。
他爱楚濋,爱了一整个青春。当初选择把这个人从生命中抛开,和没上麻药直接开膛破肚掏他的五脏六腑是一样的。童舟觉得没有区别。分手的后座力太强,一想起来他就疼得不行。
实话实说,他还是没有自信。也不知道是对自己没有自信还是对楚濋。可是,这个人这么信誓旦旦地讲话,从未有过的专情模样,叫他受不了。
他只要闭眼幻想一下,他就浑身发烫。他意志力太薄弱,放到战争年代,定是最经不起严刑拷打和诱惑的叛徒。
他紧紧地抓住楚濋的手,十指交缠,像抓着救命稻草。
隔天,俩人一起出门去的培训大厦。这早高峰的地铁快要把人挤成肉饼,出门前楚濋就说要打车,结果童舟说堵车都能堵成傻子,就硬拉着楚濋去坐地铁。
楚濋一路搂着童舟让他靠着自己,列车晃晃荡荡的,童舟偶尔因为刹车不稳而撞在楚濋的鼻子上。楚濋皱眉,童舟就看着他吱吱地笑。
“还笑。”俩人被挤在角落里,楚濋伸手故作生气地拧了拧童舟的耳朵。童舟去掐楚濋腰上的肉,楚濋握住他的手说:“别闹,小坏蛋。”
童舟任由楚濋拉着他的手,俩人挤在人堆里,借由满节车厢的人头攒动表达浓烈的爱意。楚濋几乎是把童舟护在怀里,童舟把头往前一靠,就把脸埋在了楚濋的肩窝里。
好不容易挤出了车,楚濋还拉着童舟的手。俩人快走到大厦的时候,童舟先松开了手。
“等会让人看见了。”
“我见不得人吗?”楚濋把脸凑近问童舟,童舟懒得搭理他,就推了他一下。楚濋笑笑和他一前一后往楼上的教室走。
“今天我们有模拟考核,大家先抽签,A组就是跟我的,B组跟着楚老师。”于国文抱着一个箱子站在讲台前,开始给下面的人抽签。童舟猛地一抬头,他压根都不记得今天有模拟考,完全忘得一干二净。他又看向楚濋,楚濋无辜地眨眨眼无声地表示他也不知道。
童舟咬牙切齿,昨天被弄到三点多才睡,今天起来腰酸腿酸。本想捣糨糊把一天混过去,结果他妈的要考试?童舟快把嘴唇都给咬破了,脸色极差地望着抽签箱,他心一横把手伸进去,摸出一张小纸条。他打开,发现上面写着A.
“.......”童舟一瞬间就把纸条揉碎了,他随意地往桌肚里一丢,心里脏话成千上万了。
楚濋瞥见他的表情就猜到了大概,他又撕了一页白纸,迅速地写下一个字母,然后把它藏在掌心里,慢慢地走向童舟。
“大家都看一下签,是我这组的就和我去隔壁教室,B组的和楚老师留在这里。”于国文又啰嗦了一句,楚濋也趁此不着痕迹地把小纸条塞到童舟的手里,童舟一愣,楚濋回头朝他眨眨眼。
童舟有些懵,打开纸条一看更懵了。这时,旁边的小陈凑过来看他的签,小陈无不可惜地说:“啊....童舟,你跟着楚老师啊.........”
童舟尴尬地嗯了声,接着脸红得一塌糊涂。
“大家准备一下,五分钟后我们按序号开始。”楚濋拿了把椅子坐在当中,他长腿一翘,腿上搁着木板和纸,一支笔夹在指缝中不停地转。
童舟忽然有一种羞耻感,他觉得要是他是兔子,估计连尾巴都羞得缩起来了。
第二十一章
童舟对于考试,从小到大都有种生理性不适。尤其是当整间教室只剩下“唰唰唰”的写字声,周围还有个监考老师不停地踱来踱去时,童舟就没来由地烦躁。高中的时候这情况更严重,考完试他能费掉好几只笔,不是笔帽被掰断了,就是笔头被戳烂了。
数学老师说他是心理压力太大,建议他去找心理老师聊聊。后来童舟发现,如果哪次楚濋是监考老师,他的这种反常就会得到极大的缓解。
别的学生如果在考试中时不时抬头,多半是想作弊。但童舟是想得到安抚,楚濋知道。所以但凡是楚濋监考,他不会走来走去,他就拎一张椅子坐在讲台前,尽量选择一个童舟可以一眼就看见自己的位置。他也不看书,不看报纸,眼神就落在童舟身上,顺便在心里和自己玩成语接龙。
童舟知道楚濋在看他,他的心就不那么慌了,那股不停涌现要抓狂喷火的暴躁,就奇迹般地慢慢被抚平。就像一个得了急病的人,千钧一发之际,抓到了救命药丸吞下去,病情渐缓,生命体征渐回。
大学的时候,这种病症稍许好些。也许也是因为他没法再在课堂上看见楚濋,发病也没得药可以再吃,所以就自我压抑,拼命容忍。
时隔那么多年,童舟竟然还能坐在楚濋的课堂上,他惊诧。
“下一个,童舟。”楚濋转着笔,抬头看向童舟。童舟和他对视,楚濋目光之柔和,像苏州河,缓缓流淌进童舟的心脏。
童舟站了起来,捏着他临时抱佛脚写出来的稿子,站到了楚濋的面前。他身形挺拔,头颅高昂,他只是随随便便地扫一眼稿纸上的字,便打算弃用了。
“《红玫瑰与白玫瑰》是张爱玲二十多岁,还没有谈恋爱的时候写得作品。同她后期的作品非常不同。”
童舟还是选了张爱玲。楚濋意料之中,但还是忍不住缩紧手指。从前,他就喜欢和童舟聊文学。他从来没有因为俩人十一岁的年龄差,师生这样不等的天平而对童舟产生歧视。童舟是他的伯牙,是他的子期,他始终承认这一点,也庆幸这一点。
“没谈恋爱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呢?”楚濋突然饶有兴趣地问,他按了按笔,笔盖发出的声音,叫旁人讨论的声音渐渐变小。
童舟扬了扬眉,眼尾一扬一佻,叫楚濋感觉口干舌燥。
“没谈恋爱的时候,对男人也没什么好的幻想。”
楚濋脸上笑容更深了,他用指腹蹭了蹭下嘴唇,口水吞咽下去,喉底烧得更旺了。
“那你自己呢?”
童舟把稿子折了起来,随意地揣进裤兜里,他低头想了想,再抬头看向楚濋,他歪了歪头勾唇说:“张爱玲说得‘不爱是一生的遗憾,爱是一生的折磨。’”
他说完,全场寂静,他优雅地回身落座。楚濋低头在打分表上写上童舟的名字,他胸腔涨满爱意,迫不及待想告诉他的小朋友,现在就想告诉。
之后每一个的发言对楚濋来说都索然无味,他魂不守舍,盼着时间走得再快一点。
“楚老师这边好了吗?”于国文来敲门,楚濋点点头,于国文示意所有人去隔壁教室会合。楚濋和于国文在讲台前交头接耳,末了,楚濋把评估表都交给于国文,于国文把每个人的成绩都誊在本子上,他瞥见童舟的分数,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但又很快掩饰过去。
这次考试占最后考核的40%,比重还是很重的,所以每个人都很紧张。童舟在摸脖子上的细链子,昨天他缠着楚濋要项链戴,楚濋就摘了亲手替他戴上。他摸着摸着就出神了,以至于听到分数都没反应过来。
“你这假公济私也太明显了。”下课了,童舟和楚濋走出大厦,找了家饭馆吃饭。
“我哪有,我公平公正,客观有理。”楚濋用长勺把火锅底料的油水撇掉些,然后舀了一个虾滑盛进童舟的碗里。
童舟用筷子把虾滑叉起来,他吹了吹咬了一口。
“好辣!”童舟呛了一下,他拿起水一阵闷灌,楚濋把自己的酸梅汤递过去,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喝这个。”
童舟就着楚濋的手喝了一大口,然后他把虾滑递给楚濋,十分生气地说:“辣死了, 你吃吧。”
楚濋便乖乖张开了嘴,含住童舟的筷子,童舟喂他吃完,嘴皮子还是火辣辣地,他眉头一皱说:“我想吃面。”
楚濋便抬手叫来服务生加了份乌冬面,楚濋把乌冬面全放在清汤锅里煮,煮完以后又拿了个干净的小碗把面捞出来,他把热气都吹散了,再卷起一筷子喂给童舟。
童舟由着他喂,反正小包间也没人看得见。吃着吃着就又把头靠到楚濋肩上了。
楚濋的手机一亮,他放下碗,按下接听键。
“怎么着,说话方便吗?”顾清影的声音传了出来,楚濋止不住一个白眼,他反手拦住童舟的肩,有意无意地摩挲着他的肩头。
“有屁快放。”
“嘿,你他妈真是精虫一上脑,全然不顾兄弟姐妹啊!”顾清影无不讽刺地说。楚濋作势要掐电话,顾清影仿佛开了天眼似地叫住他。
“月底有空吗?叫上你的小朋友我们去大理玩吧。”
“叶予彬去我就去,你去我就不去了。”童舟本来靠着他,听到他说别人的名字,一下子抬起头来。楚濋对他笑笑摇了摇头。
“你丫还惦记叶予彬是吧?!”顾清影大声斥责惹得楚濋把手机拿远了,还是觉得耳朵疼。
“再说吧,等我回来。”楚濋匆匆答了句,就把电话掐了。
童舟没问,楚濋的脸贴着他,他自招了。
“顾清影,我发小,问我们有没有空和他们一起去大理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