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荧
舒柏晧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膛,舒柏晧身板又瘦了一圈,以前少年的肌肉线条现在只剩硬梆梆的骨骼。他用手心轻轻碰了碰舒柏晧的背,僵硬的背脊迅速软了下去,在他胸口缩成了一只小小的球。
舒柏晧问温博凉:“那个美国的教授,他跟你说了什么吗?”
温博凉说:“他做手术前跟我说了话。当时是他那几天精神最好的时候,现在我想,或许是因为那时他就快不行了吧……他跟我说了很多,说自己往这个模型投入了半生心血,他没有组成家庭,也没有孩子,然而他最后临终前也没能成功建立这个模型。我问他我该怎么办,他说我走得太快了,这个我该时候,我能做的只有等待……”
舒柏晧点点头,说:“我听说罐头是先发明的,而罐头起子却比罐头晚很多所才被发明出来,我们再等等吧。”
“嗯。”温博凉轻声应道,他的鼻尖在舒柏晧的肩膀上轻轻吸了口气,说:“快睡吧。”
温博凉很快便睡着了,他睡得很安稳,呼吸和缓而绵长。几十个小时没合眼,让他精神紧绷,现在陡然松懈,一下便疲惫了。
舒柏晧却睡不着,他始终睁着眼。他背对着温博凉,这个姿势让他看不见温博凉脸,他不能确定温博凉是否还在他身后。
他觉得这是一个梦,而且是一个比任何一次都要甜甜蜜而美满的好梦。
但只要是梦,就一定会醒来,然后又回到一片虚无,又一无所有。
他就像一个好不容易得到一颗糖的小孩,害怕下一秒糖果便会被收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大家都以为要结局了,
所以把后面的内容加了一小段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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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技一流,
老司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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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大家的灌溉!!
读者“ぺ为君舞^不苦ぺ”,灌溉营养液 1 2018-09-25 18:3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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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傍晚的时候, 温博凉醒了,他去跟医生面谈,医生说舒柏晧的状态已经非常好了。到了夜里, 舒柏晧再次要求温博凉陪陪他。温博凉起初并不同意, 但舒柏晧受着伤, 可怜兮兮的, 温博凉大多数时候拿他没办法。他拗不过,只能再次脱了鞋上去揽着他。
病床不大,舒柏晧后背伤着了点, 两个人挤在一起总会碰到。开始他还没觉得怎么, 忍忍就过去了。但到了后半夜,温博凉感觉舒柏晧贴在自己怀胸口的后背老是发颤, 他这才感觉不对劲, 将台灯拉开, 伸手一摸, 摸着舒柏晧背上出了一身的冷汗。
温博凉一下子气坏了,立马将医生请了来。医生检查了一下, 说没什么大事,但口子线崩了点, 得重缝。病房里的风流事医生也见过不少,于是语重心长地跟他们说:“年轻人,还是要节制一点,等病养好了,怎么玩都可以, 是不是这个道理?”
舒柏晧脸爆红,立刻将头缩到被子里装鸵鸟,竖着耳朵偷听温博凉跟医生说:“我们知道了,以后会注意。”
从这以后,温博凉变得很养生。他一定要求分开睡,再也不许他瞎闹。而且经遵医嘱,早上老老实实做康复训练,晚上老老实实分床睡,每天都好好养生。温博凉每天早中晚逼他喝三碗筒子骨炖海带,养骨头,三杯核桃汁,补脑子,硬是把养得营养过剩,嘴里起了几个水泡。
*
这段时间,温博凉没怎么管公司事务,这可急死李则砚了。他觉得自己再按这个工作强度干下去是要过劳死的,于是忍无可忍,开着小车一路狂奔到舒柏晧这小地方来“医闹”。
“温博凉,”李则砚拎着果篮和花冲进舒柏晧的病房,然后找到坐在床边的温博凉,开了机关枪似的连珠炮道:不是我说你,人舒总监生病,管你什么事?他休假就算了,你为什么跟着休假不干公务?”
温博凉什么也没说,慢条斯理地将手里的橘子递给李则砚,问:“吃橘子吗?”
李则砚满头黑线,气急败环得几乎要跳脚,他大声说:“温博凉,你到底在暗示我什么?你想当我爸爸吗?我告诉你,我不吃!只要你不回公司!我就什么都不吃!我把我自己活活饿死!”
“哦,那算了,”温博凉便剥下一片自己吃了。
“你……你……”李则砚捂着胸口,做出心肌梗塞地姿势倒在舒柏晧的病床前,说:“当年我跟你的时候,我真不知道你原来是杨白劳……”
李则砚觉得自己简直就像老电影里的白发女一样凄惨,被万恶的资本主义无情地压迫着。
舒柏晧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真没想到,温博凉竟然还有要下属以死相逼才肯办公务的时候。他说:“温总,要不你还是先回去吧,我年假还剩几天,等我休完了也该差不多了,到时候我自己回去就行。”
舒柏晧依然没好意思改口,他还处于一叫名字就脸红的阶段,更何况是当着李则砚的面了。
温博凉想了想,说:“好吧。”
他将一直没开机的笔记本电脑从公文包里拿了出来,然后支在腿上,直接登入他们公司的操作后台,在病房里进行远程操作。
这段时间公司的确有点事多。因为博远科技计划明年开年就要进行C轮融资,为上市做准备,现在正在进行资产重组,和人才结构优化。换句话说,就是在整柜台。这时候事多事杂是常态,而李则砚又没什么经验,也难怪忙得焦头烂额。
李则砚得了空终于闲了下来,安心坐下来给自己剥了个橘子,说:“舒总监现在虽然平安回来了,但岳耀川他们那边怎么办?非法破坏计算机系统,是违法的,尤其是像舒总监这样,如果要判刑,大概要判三四年吧……”
这病房里坐着的都是计算机出身大神,大家年少轻狂没黑几个区域网玩儿玩儿,但他们那种没引起大额资金影响的小打小闹,没人有功夫去追究,所以没人管。但舒柏晧这种情节严重的,那就是另一种是说法了。
“问题不太大,”温博凉平静地说,“岳耀川自己一身腥,哪来的胆子起诉。”
“是吗?”李则砚说:“岳耀川不会起诉?以我对岳耀川的了解,他现在气得发疯,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地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
温博凉手指在键盘上敲了敲,发出噔噔的清响,他分析道:“岳耀川到现在都没敢跟外界提到舒总监和博远科技,这说明他们其实也心虚。U盘是他们给的,他们手上通过各种非法渠道谋取的利益,都是经不起深究的,这件事一捅出来,对他们自己也不好看。他们没占着理,怎么起诉?”
李则砚若有所思,说:“也是,话是这么说,但……谁知道呢?”
舒柏晧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想起岳耀川对他恶狠狠说的话。
温博凉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舒柏晧这一不自然的举动,问:“怎么了?”
舒柏晧顿了顿,说:“岳耀川当时跟我说,他留我条小命,就是为了要把我扔局子里。”
房间安静了一下,李则砚没说话,转头看向温博凉。
温博凉手指顿了顿,静止在键盘上。
这也是他最担心的,岳耀川明面上不敢来,不代表他私底下不会继续做小动作。岳耀川坏事已经干尽了,也不怕身上再多一件,如果他一定要报复舒柏晧,随便往他身上栽点东西,那也是轻轻松。
“岳耀川不过在虚张声势罢了,”温博凉合上笔记本电脑,平淡道:“这件事我想办法处理。”
温博凉工作效率极高,说话间已经处理外李则砚累计两天的公务,还挑选了一个办公软件产品的营销方案。
快到吃午饭的时间,小地方的医院食堂,饭菜色泽比较一般。为了照顾病人,少放了辣子和油,让所有菜看上去白苍苍的,一点滋味也没有。舒柏晧有个四川人的胃,吃菜口味偏咸,医院的病号饭不在怎么吃得惯。但他听话得不得了,只要温博凉拿给他吃什么,再难吃也能捏着鼻子吃完。
李则砚费尽心机地在辣子鸡里找鸡,在番茄鱼里找到鱼。他一边猛戳自己碗里的饭,一边暗戳戳地看着温博凉给舒柏晧盛饭布筷就差一口口喂了。他无比艳羡舒柏晧面前温博凉开车买来的骨头汤,而他连点肉腥都没没有。
李则砚吐槽道:“舒总监,你跟温总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他皱着眉苦苦思索道:“要不是我认得温博凉,我还真以为他在照顾女朋友呢。”
李则砚吓得舒柏晧差点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了。
温博凉拍了他后脑勺一下,说:“好好吃饭。”他出去找医生面谈。
李则砚吐了吐舌头,便说:“怎么不是了?”
舒柏晧说:“你,你别瞎说!”
李则砚挑了挑眉,无所谓地靠在椅子上,用遥控器将财经频道换掉,然后举起两手,像投降的样子说:“我当然是开玩笑的。怎么可能呢?温总还会有女朋友?你见过他谈恋爱吗?”
李则砚真把舒柏晧问住了。
李则砚继续说:“你能想象温博凉为情所困,为哪个女人要死要活吗?没有吧!他就不是那样的人。我觉得他脑子里少了一根筋,以后就算跟谁在一起,也只可能是为了他家族的生意。我看他以后繁衍后代,最好的办法还是靠有丝分裂吧。”
电视机被换到综艺节目,电视机里,扮丑出位的搞笑艺人,脸上被盖了一只蛋糕,整个人滑稽又狼狈地对着镜头呵呵笑,李则砚也跟着狂笑起来。
舒柏晧没说话了,安静地看着电视,电视机里刺眼的光照在他的眼皮上。
*
舒柏晧在医院养了四五天。这是他第一次受伤后有人好好照顾,伤养得特别好,没留下一点疤或者后遗症,甚至连以前的旧伤都淡了不少,整个人胖了一圈,连脸都圆了。
温博凉开车接他出院。临走前,他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回W市前见外婆一面再走,但最后还是决定算了。外婆是看着他长大的,他身上的一根头发丝外婆都看地清清楚楚,所以如果他现在去,外婆肯定也能一眼看出他这段日子不怎么好过。
舒柏晧坐着温博凉的车,他们开车回W市,距离大概三十千米,开车要四个小时。路上他们换着开了会儿。进市中心后,轮到温博凉。已经是傍晚。舒柏晧有点累,忍不住靠在窗户上睡着了。直到街边的霓虹灯照在他眼皮上的时候,他才醒过来。
他看向窗外的景物,却发现温博凉似乎没有向他的公寓行驶。
舒柏晧看了一下温博凉车上的导航,说:“是这条路吗?方向是不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