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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翅难逃

作者:泸沽虾 时间:2020-11-01 22:15:17 标签: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阴差阳错 虐恋情深

  贺靖堂对他擅自外出十分不满。从贺承回来后,他就给贺承定下了十分详细的计划,要正式把所有的一切都教给他。
  想要学成,如果拼尽全力,算一算不多不少正好三年。
  早在许然来之前,贺承心中便隐约有了个计划,但他无法确定那是否是自己真正想要的。所以他从家中逃了出来,与许然见面。原本以为是会挺温馨的局面,却想不到只得到了一个冷冰冰的答案。
  没关系。贺承握紧了那枚领带夹。我们来日方长。
  或许人总是在最极端的情况下才能看清自己,贺承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有和自己一样的苦楚,他看不清前路,唯独只能盯着脚下的人生。
  一点一点向前走的话,或许能摆脱心中的痛苦。但贺承不会轻易乐观,他知道,自己早已透支了所有运气,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前行。
  今年开春,他这辈子第一次正式向贺靖堂低头。二十八岁的男人,抛却过去的一切富贵荣华,从零开始,从头再来。
  孤独的日子里,他学会了在摸爬滚打中与自己妥协。
  外人都知道贺家的独子在消失小半年后重振旗鼓,踏踏实实回到贺靖堂的手下做事。朋友都说他变了,就连白锦明都高呼,原本姿态那么高的一个人,怎么就忽然转了性了,让人摸不着头脑。
  其实他并没有转性,贺承依旧是那个威风八面说一不二的贺承,只是以前他的心是死的,说话做事虎虎生威,现在他的心活了,整个人却只剩下了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在日复一日的工作中不断地啃噬着他的神经。
  一开始他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可很快,夜晚的梦境便给了他答案。
  是懊悔,还是愧疚?贺承已经分不清了,他只记得梦中有人在笑,学校后山的田野上,他张开双臂,却怎么也拥抱不到那个迎着日光向他奔跑的少年。
  跑着跑着,那个少年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一个名字卡在嗓子里,贺承想开口唤他,却总在发出声音的一瞬间醒过来。
  看着身边空荡荡的床铺,贺承问自己,你到底想做些什么?
  他想看到那个男孩笑起来的模样,想有人抱着自己说爱你,想这冰冷的房间里有另一个人的味道。他想看许然站起来,走到他面前,说,我原谅你。
  原来人的愿望可以这般渺小,也这般了无希望。
  贺承思考了很久,他觉得自己需要给过去的一切做个了结。曾经他不理解为什么车祸以后许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执意要走,现在他懂了。原来伤痛真的可以教育一个人,告诉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你心里最深的渴望,什么是你从一开始就拥有的宝物,却因为愚蠢和狂傲,最终失去了原本的光芒。
  他得做点什么。只有三年时间,他不能再像个长不大的孩子那般自怨自艾。
  曾经许然想要的东西很简单,他却死命捂在手中不肯给,现在那些变成了毫无价值的残渣,他得把被许然抛在脑后的愿望重新拾起,一点点攒出来个答案。
  他是天生的捕猎者,但凡认定了一个人,便无可回头。
  早春的某一天,贺承从梦中惊醒,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今天是他和许然在一起的纪念日。
  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还沉浸在乔安回国的喜悦中,向许然炫耀那枚领带夹,却忽略掉了许然眼中骤然暗淡的光。他想起来许然那天为什么要约他出去吃饭,他那时还以为只是个平平常常的日子,说了很多不知好歹的话。
  今年他主动想起来了,却再也没有人会小心翼翼地点开聊天框,问上一句:今晚有空吗?我们出去吃饭吧。
  贺承从外套中胡乱掏出手机,寻找自己和许然的聊天记录,过了很久他才想起来,自己早就将许然删掉了。那些记忆中的对话好似细沙,不断地从指缝中溜走,他试图抓住那些代表了两个人共同记忆的东西,却不想手握得越紧,沙子漏出的速度就变得越快,直到最后剩下一点躺在手心,都是些让人心痛的回忆。
  洁白的医院外墙,南方夏日夜晚鸣笛的货车,许然和其他男人相视而笑的画面,硬不起来的下|身,落在身上的棍棒,最后的最后,定格在车祸后许然那双干净无暇的眼睛里。
  他忽然觉得时间不太够用。如果自己走得慢了些,许然会不会真的忘了他?
  贺承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无所适从,充斥着他脆弱不堪的心脏。
  原来想念一个不会回头的人,心真的会疼。
  他只能拼了命地向前奔去。
  许然似乎没有再将他拉进黑名单,意识到这一点的贺承庆幸之余又有些不安,没有删掉意味着彻底死心,就算再怎么联系也不会在意。他试着给许然发短信,全部没有回应。
  但他还是会发,不是很频,有时候隔了很久才发一条,告诉他,我还在,你再等等。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资格让许然等。抛却过去所有颜面想得到的,只不过是一句原谅。
  除此之外,倘若许然还愿意说一句我爱你,那便再好不过。
  虽然贺承明白,这大抵只是虚妄。
  过去十年,许然不知道说了多少句我爱你,他一次都没有回应。如果现在再见到许然,他会问一句,这次换我来说,好不好?
  他对许然,或许是爱,或许是其他什么更加复杂的感情,贺承不想去细究。
  在过去,爱是束缚,是折磨,是伤害。
  而现在,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中唯一的救赎。
  他这辈子就那么一点感情,以前分给乔安的那些权当作废,剩下的,如果许然肯要,那便全赔给他。
  贺承有一个笔记本。在D市出事以后,他便养成了写点什么的习惯。
  脑袋想不清楚的,就写下来,等以后回头再仔细想想,就能得出不一样的答案。
  他把和许然有关的一切都写了上去,从两个人的相遇,到许然的腿,再到没什么交流的十年感情。渐渐地,他回忆起了越来越多的东西。
  原来他曾经在运动会上替许然解过一次围,这害得许然瘸了小半辈子。
  原来许然向他告白,是因为真的喜欢,而并非年少时的冲动和崇拜。
  原来许然不喜欢痛,他却将人在床上整整绑了十年。
  原来许然的身体不好,每一次受伤都是在生死线上徘徊。
  原来……
  合上本子,贺承狠狠按揉着额角。他居然忽略了这么多事,还自诩对人不错。
  越写,他欠许然的就越多,渐渐变成了一个无底洞。
  让他诧异地是,过去十年许然竟从未开口提过一句不好。没有反抗,他便顺着自己的心意变本加厉地做了下去,一步一步,亲手将许然推入深渊。
  原来自己竟是如此混账。
  算了算,他发现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些债全部还清。
  那就慢慢还吧,用一辈子。


第五十七章
  “店长, 小黑今天不在吗?”
  隔着吧台许然对扎着马尾辫的小女生摇摇头,“它跑出去玩了。”
  女孩子哎了一声,好不遗憾地说,“那我要一杯可可。”
  许然转过轮椅,从身后架子上取过可可粉。女孩子懂事地替他把杯子摆好,踮脚往里面望, 一边说,“我要双份的牛奶, 还要棉花糖。”
  许然笑着说好。
  这家开在高中旁边的书吧是许然的店。三年前他卖掉了房子,还清所有医药费后用剩下的钱开了这家店。店里只有他一个人,还有一只喜欢到处乱跑的猫。
  放学后的一个小时是店里最热闹的时刻, 男生们勾肩搭背地在门口笑闹, 等待家长来接的女孩子会点一杯饮料, 坐在小课桌上写作业。现在这个女孩是店里的常客, 她每次都是冲着猫咪小黑来的。
  许然也想让小黑消停些。原本就是收养的流浪猫, 小黑养不成只待在店里的习惯,总是趁他不注意就往外跑。许然没办法去追,只能认命地等它回来再给洗澡。
  他还坐在轮椅上。三年过去,完全没有能站起来的迹象。
  许然将铺满了白色棉花糖的牛奶可可递给女生,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走向课桌,轻轻笑了起来。
  待在这些孩子身边,他仿佛回到了高中时候,总忘了自己其实已经过了三十岁。
  看过世事无常,人间百态, 到头来都不如一杯热可可能让人心安。
  转到电脑前,将画好的图纸发给公司。这是他画的最后一组图了,三年来公司成长了不少,招的新人大部分已经出师,不再需要他这个外援来帮忙加班出图。
  也好,这样他就能够安下心来打理这家小书吧。虽然挣的钱不多,但好歹是份工作。
  天色渐渐晚了下去,孩子们陆陆续续地往家走,小姑娘没有等到小黑,噘着嘴买了两本漫画书,跟着来接她的妈妈离开了。到晚上七点,店里就剩了许然一个人。
  旁边还有补习班没有下课,八点到九点又会有学生在这里等家长。许然倒是无所谓赚不赚钱,只是想给这些累了一天的孩子留一个休息的地方。反正他家就在附近,要回去也很方便。
  没有客人,店里堆满了书籍文具,为了照顾许然的情况装修工人特意把书柜选矮了一截,这样他坐着就能整理刊物。常来店里的孩子都知道,这里的店长温柔好说话,虽然坐在轮椅上,但一点也不吓人,反而有种淡淡的书生气,能和他们很快打成一片。
  或许在经历岁月沉淀后剩下来的都是些美好的东西,许然能感觉到自己这几年变得越来越沉着,过去那种患得患失的状态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他现在就守着这家店,照顾好自己、父母和一只猫,生活平淡充实。
  待在高中旁边总能看到各色各样的人,学生一批一批地换,长长的成绩单上承载了多少家庭的希望,许然喜欢坐在店门口看他们来来往往,夕阳西下或是夜幕降临之后,远方的城市亮起万家灯火,他就待在空荡荡小书吧里,等待着那只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家的猫。
  小黑从房顶顺着管道跳了下来,扒在轮椅的轱辘上,喵喵叫着来蹭许然的手心。
  许然故作嫌弃地拎起它,带到灯光底下检查,“嗯,今天不太脏。”
  小黑猫咪呜地表达着委屈。
  补习班放学,许然等了半个小时,让最后一名学生买下他想要的文具,然后让小黑进到宠物箱里,关灯,锁门回家。
  从小书吧到家只有三百米左右的距离,小区保安微笑着替他开门,许然对他说谢谢,怀里的小黑透过笼子的小窗口喵了一声,以显示自己的存在。
  “饿了吗?”他伸手指摸了一下小黑的头顶,轻声说,“马上就回家了,再忍耐一下。”
  正常这个时间父母应该已经准备睡了,但今天回家许然看到母亲正坐在桌子前捣鼓着什么。她不太会用电脑,弄了半天也没把文件拖到正确的位置上。
  许然放下小黑,“妈,您弄什么呢,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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