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欲有求(ABO)
同样刷着新消息的滕宁仍旧激动,他庆幸而且感恩,无措夹杂希冀,连无聊的话题也变得有趣起来。白星驰说他看网上大家都有猫,蠢蠢欲动想养一只,哪怕当个奴才伺候着也高兴。
滕宁不太了解宠物,那次救的流浪猫在病床上奄奄一息,还挺听话,根本不像小视频里趾高气扬的主子模样。他联想了一下,代入某些时候的滕暮山之后,竟然有些懂了:“你真够耐心,忍得住寂寞?”
“养一只猫有什么难?”白星驰不懂。
滕宁说:“你得照顾他一辈子,他跑了他得去追,他难受你要哄着,他闹脾气了你也不能轻易放开。可能他一直不搭理你,但你偶尔走远了,他就——”
对方越发疑惑:“爸爸,你说的是猫,还是个人?”
可滕宁不打算回答了。
这是他自己的事情。
第11章 第十一章
夏秋之交,据说是今年最强大的一次台风就要到来,连续几天的天气预报都在说它多么可怕,要人们提前做好防范准备。可它偏偏有个可爱的名字,叫露娜,也不知道专家当初制定命名表时抱有何种心态。
白星驰说:“我觉得我的猫也可以叫这个,很厉害又很萌。”
经过深思熟虑,他到底还是决定给家里添一个新成员,正巧某个亲戚的儿子是兽医,前段时间捡了只流浪猫,几乎全身黑,只有四个爪子好似穿了白袜子、白手套。最突出是那双圆溜溜的眼,也许尝过太多被抛弃的苦,它望着人,眼神仿佛总带点挥之不去的忧愁。
“行吧。”滕宁看着他发来的照片,猫是好猫,而且曾经见过,大概是他上回从那个胖子手里救下来的,送到诊所后就没多管了。谁曾想被白星驰看中,明明是公猫,却被起了个酸里酸气的女孩名字。
对滕宁来说,猫不重要,另一个露娜比较影响他生活。南方城市特别是沿海地区的居民,在一年之中最为警惕的就是台风,尤其这次的台风很有可能正面袭击本地,强度也逐渐增大,有许多事情需要注意。
早上起来,滕宁低头看到楼下的树木被加固或者剪掉了多余的枝叶,挂在高处的广告牌或以前节日的庆祝横幅也被一应拆除,有环卫工人正开着机器疏通下水道,这边地势有点低,若不这样很容易大量积水成简陋的威尼斯。但好就好在,公寓区比较新,风再大也吹不垮。相比之下,一些住在低洼地带并且房子较老的人,此时已经担心着是否要离家避难了。
“怕停水停电,还有家里的食物不够了,得买多点放着。”他早有盘算,“舅舅,你开车和我一起去吧,不然东西太多很难拿回来。”
往年阿姨出谋献策,滕宁也勤快干活,滕暮山基本上只当观众,想帮忙也无从下手。这回突然被滕宁询问,他不带半点迟疑回道:“可以。”
出门前,滕宁列了份采购清单,内容从食物、饮用水到手电筒等应有尽有,若是让滕暮山自己弄,肯定嫌麻烦。老实说,滕暮山那些习惯例如不怎么碰家务很大程度上是被纵容出来的,若要追究责任,滕宁首当其冲,可惜两人都没有这个概念,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外头依然闷热,台风前一般不下雨,越临近气温越高。几乎整座城市都在议论这个明目张胆、招摇又开放的怪物,它在浩瀚的海洋中形成,一路翻云覆雨,令人怀疑那句“蝴蝶扇动翅膀的气流”的名言是否准确。
天高云远,阳光直泻而下,柏油路似乎被晒得发软,热气蒸蒸而上。车辆行过,原本挺直的行道树仿佛一夜之间垂头丧气,耷拉着叶子,显露出颓势。但没有风,整棵树像被凝固了一般,纹丝不动,只是偶尔从深处传出一声猛烈的蝉鸣,叫得人不安。于是那些忧心忡忡的女人、男人更加匆忙地出入超市,带走大批可能用上也可能闲置的用品。
幸而滕宁他们来得早,货架上依然有充足的商品,不至于令人失望。“要买这么多?”滕暮山除了工作,对其他事情记得不多,心存侥幸地问。
滕宁推着购物车,低声一样样给他解释用处,并不觉得这个问题很傻。
一拐弯,他们碰上一对年轻的正在争吵的夫夫。矮小些的男人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家里有没有这个,也不清楚!”另一个男人莫名其妙,不服气地回道:“多买几个又不会怎么样……”“你还敢说!”“行行行,我闭嘴,都依你好了吧?”“……哼。”
从旁边经过时,滕宁留心听了几句,暗想真不温柔啊,但感情也真好。
超市里的广播正放着对台风的跟踪报道,主持人一脸凝重地说它已经离开上一个登陆的城市,朝这边愈发近了,但威力不见减弱,没准要升级成“超强台风”。滕宁弯腰拿起一盒红蜡烛:“看来很有可能停电,这个台风来得太凶。”
滕暮山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回到家,滕宁第一时间打开电视,要了解更多相关消息,边听边整理买回来的几大袋东西。滕暮山收起阳台上干透的衣服,将滕宁以前养的几盆植物搬到里头,又从对方手里接过胶带,挨个往窗户贴好“米”字,据说这样玻璃不容易碎。傍晚时滕宁已经把房间的贵重物品转移,特别是滕暮山的书与他音乐室里那些乐器,全部往远离门窗的地方挪。
这时新闻里通知自明天起全市停工停课,除了某些特殊行业,普通人员不得随意外出。滕宁刚想询问滕暮山,却想起对方的辞职申请好像通过了,昨晚温和地与电话那端的人聊了很久。每次天灾过后,最忙的总是医护或抢险人员,但滕暮山应该不需要随时在医院待命。
只有不谙世事的孩子最兴奋,滕宁听见他们在楼宇之间的小花园里玩耍,笑声很响亮。
……
一觉醒来,滕宁发现外面久违地下起了雨,看来台风的影响慢慢来了,他站在窗前,能看到加固过的树摇摇晃晃,好像下一刻就要倒下。
“爸爸,露娜看露娜!”白星驰又在晒猫,指不定是气场相合,那只流浪猫到他家后迅速安定下来。照片上的它正蹲在窗台上望着远方,鼻尖贴着被雨水打湿的玻璃,目光莫名幽静。
滕宁回复说:“它可能只是在看倒映的你,太蠢了。”
“……”
在玩笑中,台风来势汹汹,天色始终昏暗如同夜晚,滕宁几乎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时间了。滕暮山又在写文章,但书房里乱糟糟的,他只能拿出纸笔到餐厅,被催促了几次才慢慢挪开东西。
“吃饭要紧。”滕宁口吻非常严肃。
风越来越大,雨越来越猛,中途屋里的灯“咯噔”一声灭了,滕宁下意识看外面,果然周围也是一片黑暗。他赶紧找出先前买的蜡烛,点燃后摆在桌子中央,挨着花瓶,突然营造出了一种正在烛光晚餐的错觉。
滕暮山没有这般浪漫,衡量了一下烛光能照明的范围,意识到待会并不能继续写作了。
尽管电没了,可水还能用,两人趁早洗了澡,之后便无聊地坐在客厅。偶尔有闪电翻滚在厚重云层间,照亮了大半边天空,滕宁掏出手机拍下几张照片发到朋友圈,顿时多出十来条评论,都在担心他的安危。只有白星驰不着调地感慨:“爱情来得太快,就像超强台风,我的露娜,我的露娜!”不了解内情的人还以为他在发疯。
“一切安好。”滕宁回答,然后单独批判了一番白星驰,“台风天不能出门,没地方打狂犬疫苗。”
也许不能随便没多久,他耳朵灵光,忽然听见淅淅沥沥的水声,循着声音找去,原来是他卧室的窗有些漏水,便连忙找来抹布与水桶,幸好情况不严重,整晚应该也接不满一桶。而滕暮山那边朝向正好相反,没受什么影响,见他过来,对方还多问了一句:“还好?”
滕宁笑了笑:“没事,就是今晚可能比较难睡着,太吵了。”见滕暮山眉头微皱,他迟疑片刻,又调侃似的说,“或者我在舅舅房里打个地铺?其他地方都堆满杂物了。”
本以为滕暮山会一口拒绝,然而,对方的回答超出滕宁的预计:“随便。”
按照惯例,入夜后台风应该渐渐减弱,直到彻底消失,但这次持续许久了,依然显得非常厉害,风在咆哮,沉重的水滴不断砸在遮雨棚上。滕宁却听不见那些——他睡在几步之隔的地板上,心跳急促,紧紧盯着床上似乎非常安静躺着的人。这时候,他想起了过去也有类似的台风夜,年幼的自己害怕雷鸣,闹得滕暮山不耐烦地伸手捂住他的耳朵。那双手很凉,却给他无比的安全感。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男人,也许就是许多的片刻,最终汇聚成席卷而来的潮涌,令他战栗,令他兴奋到发狂。
如果按照小说的套路,此刻他应该起身,偷偷要一个亲吻。但滕宁不动弹,他尝够了自以为是的暗恋,宁愿忍耐——不是滕暮山答应的,就毫无意义了,他这么想着。屋外狂风暴雨,屋内平静得如同与世隔绝,正好让滕宁默默地想着先前记在纸上的一小段旋律,忖度该如何将它改得更符合心意。
八月是个炎热、有台风的季节,但里头有一天是滕暮山的生日,因此滕宁觉得这真是最美好的时候了。他准备了可能送不出去的领带,也想在那天弹吉他唱一段,就唱那些快要从心底满溢出来的喜欢,以及难得的接近。
想必滕暮山是不会介意也不可能拒绝,因为他向来对音乐少一根筋,也许根本听不出当中的感情,只知道滕宁很高兴。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呼吸依旧平稳,滕宁被打断了思绪,才发现已是凌晨。
万籁俱静。
第12章 第十二章
“露娜”过境后,留下一地狼藉。
家里终于来电了,滕宁重新收拾了一遍,又喊人换了新窗。据说外边尤其是老城区情况凄惨,地上全是积水,路边有不知道从哪里逃出来的鱼摇头摆尾,苦中作乐的人搬出了充气船,权当在水上乐园玩耍。
阿姨特地打电话来问他们过得如何,一边心疼一边骂老天,明明八月了居然还有这么可怕的台风。
“哎,没事。”滕宁应得轻松,对他而言,非但没有遭受什么,反而得到了意料之外的一晚。
白星驰也发来友好慰问,说:“天晴啦!等哪天有空,给你看看我家露娜啊。”
滕宁:“再说吧。”
朋友圈里,刘思瑞放了几张照片,经历过暴风雨洗礼的凤凰木依然硬朗,有的被吹歪了树冠,有的折了一两段枝,在澄澈的蓝天下轻轻挥动绿叶。只是那些灿烂的花落了,被清扫到巷口旁,好似堆起来几个深红湿润的小山包。底下有人调侃自家的妹妹大清早假装“黛玉葬花”,也收拾了好多枯枝残花。
整个城市一片狼藉,又蓬勃地重建起来。
可滕宁无暇多想——他在考虑蛋糕的做法,生日总少不了这样的象征,哪怕滕暮山其实一向没什么浪漫细胞,自然也不在乎所谓的仪式感。昨晚翻来覆去的结果是他看了许多食谱,那些人欣然地晒出自己拙劣的作品,说伴侣多么感动,着实有些好笑又令人艳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