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我男朋友
入眼就没几盏亮堂的路灯,灯罩大多都碎的不成样子,全网着厚厚的蛛丝,地上的石头看不清,环绕在四周的小飞虫倒是都能看得很清楚。
借着微弱的月光,朱垚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才刚到十点,这小区楼的住宅灯却已经熄了一大半,不,或许就从来没亮过,根本没人住也说不定。
冷冷清清的街道恨不得宽阔的看不到边,一点人气都没有,这样的环境让朱垚有一丝不知所措,仿佛回到了他刚出国到埃尔及利亚工作的那段日子。
那是非洲版块左上角的一块地,条件很艰苦,是那种想干点什么都得往镇上跑的艰苦,通讯和交通都很不方便,尤其是作为职场新人。
那段日子太难熬,他对跟陶免分手的悔意也是在那段日子里达到峰值的。
这几年他先后待了不少地方,跨度从约旦一直到美国。
前不久他接受了老东家的高薪返聘重新回到中东,这次老东家一开口就是首席翻译,条件也比最初优渥了相当多,工作环境很不错,但这次他不打算久待——一旦习惯美国那样氛围的大都市生活再想回去就难了。
朱垚又回头看了眼两人进去的那幢单元楼,住在这里的陶免跟他记忆中那个男孩实在找不到太多相似点,他不懂自己离开的这几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让陶免变得……这样不同。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从母亲那听说陶免选择当艺术生时的平静,大家大概也都跟他心境相同——当年的陶免做出什么事都没人惊讶。
直到他曲折的从无数“别人说”那里得知陶免一点一点的转变,再到一年前听说他背井离乡选择到这个自己从来没听过的小地方读书。
他不了解艺术生,更不了解传媒艺术生,所以他特意百度过陶免的学校,是所知名度很高的专业院校,老校区在H市的大学城,这个县级市是刚建没几年的新校区。
除了学校,他还查了很多关于陶免专业的东西,只是大多语焉不详,说是个新兴专业,闹到最后朱垚也没弄明白陶免成天到底在学什么。
几乎人人都知道陶免是gay,但陶免家里人不知道。
想起自己和陶免的初遇,朱垚眼里涌起的满是回忆。
如果说现在的自己和陶免看起来像是两个世界的人,那当年的自己和他,大概就是两辈子的人,绝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我原来吗?”陶免搜刮了一下肚子里的形容词,最终摸了摸鼻子道,“就……比较爱玩吧。”
“比较?”方祈往锅里洒调料的空隙中戏谑的看了他一眼。
陶免瘪嘴:“就小年轻过过夜生活,吹吹牛皮蹦蹦迪什么的……”
越往后说陶免声音越小,脑袋顶在一边的冰箱上,歪着身子看方祈忙活,声线渐渐沉了下来:“当时年纪小不懂事。”
前后结合朱垚的反应,方祈大概能想象出陶免嘴里的“年轻”到底有多“年轻”,那天陶免打架的狠劲还一直记在他心里:“那怎么突然就懂事了。”
提起当年的事简直像是上辈子,陶免有些恍惚,眯着眼回忆了半天才道:“就……年纪大了玩不动了。”
“挺好的。”方祈说这话是真心实意。
看着身边骨头被抽掉一样站没站相的人,方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他耳朵上那对黑色的碎钻,好像陶免就没戴过别的耳钉,一直都是这一对。
对陶免过去多姿多彩的夜生活方祈也不意外,毕竟时不时从他身上流露出的气息不会骗人。
实不相瞒,方祈觉得自己还挺喜欢。
念及此,他盯着锅里冒着泡的面打趣道:“社会我免哥。”
不过关于挑学校这点,朱垚还真想多了。
“哪是我想来这儿的,我根本不知道我这学校还分两个校区。”陶免边往嘴里挑面边给方祈抱怨,说着还不忘赞两句面好吃,“你这手艺可以的。”
当初陶免还是到了报名要买车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原来不是在H市读书,他到H市以后竟然还得再转一趟高铁才能到学校。
说起这事陶免就叹气:“考的时候根本没注意,这地方名字我听都没听过,一开始就以为是H市的哪个区。”
方祈笑了半天,一连喝了好几口面汤才压下去:“心也太大了,连自己在哪读书都不知道。”
“哎我是被骗来的,那你呢?”这才是陶免的正题。
他跟人说事很少出现单方面输出信息的情况,多半是拿自己的事铺垫铺垫来套点自己想知道的。
从第一天认识陶免起方祈就发现他这个技能了,也不点破,拿出了今天回答朱垚的那套说辞:“这边连锁分店没人愿意来,就把我调来了。”
陶免一脸不信,微微压着眼睑瞅他,掌心攥上筷子末端抵着碗底道:“你就扯吧,要是你给我说零工作经验的海归党一回来就能混个高端酒店的分店管着,我现在就开始准备考研,让学什么学什么。”
关于方祈的事陶免好奇了太久,反正看着就不简单,但要说非富即贵吧,那也不该让他到这儿来。
现在自己前男友的事儿都让他窥见冰山一角了,作为交换,稍微知道一点内情应该不算过分吧。
“空降来的关系户,但关系不太硬,就过来了。”方祈没有明说,但也不算骗人,句句都是大实话。
他可不就是因为把掌权的那位正主得罪了才被发配到这县级市来的吗。
陶免把最后几口面塞进肚子里,面上点了头,心里却还将信将疑。
方祈的话听着好像没啥毛病,可陶免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反正他就是不太信,正想再问几句就被堵住了。
“吃完了就赶紧去睡吧,不是还不舒服?”方祈吃的比陶免快,碗里早空了,他起身端起自己的空碗道。
“那会儿就刚睡醒有点迷糊。”陶免说着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脸,“我哪发烧,你们就瞎操心。”
看着方祈眼里不信任的眼神,陶免不开心了,撅着小嘴尾随收碗的方祈进了厨房,把脑门往他脸边虚空一怼:“不信你摸,真没发烧,哪那么娇气。”
方祈看了眼自己已然伸进水槽沾上油渍和洗碟精的双手,又看了眼陶免。
陶免的眼睛也跟着转了一圈,都没怎么过脑子就把脸又往他跟前怼了怼,像是不得到方祈的认输就不罢休一样。
无法,方祈只得欠身用右颊挨上了他白净光洁的额头,看向一边虚空的眼神微闪。
一个弯腰低头,一个挺身抬头,两人就保持着这个动作过了好一会儿才分开。
直起身前方祈整理了整理自己的情绪,他能觉出陶免的心如止水,无奈的投了降:“好吧你是对的,你没发烧。”
“发烧这种东西还是得留给那些有对象的人吧,我就算了。”陶免丝毫不觉自己刚刚的举动有什么不合适,就抱着胳膊看方祈洗碗,语气轻松,“不凑这热闹。”
方祈手上动作不停,一双眼却不着痕迹的往陶免身上瞟了一眼。
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听出了点别的意思?这算是暗示吗?算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恩一颗菜头小可爱的手榴弹和29898140小可爱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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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小宋这两天心情都不太美丽, 因为直到现在他都没能见上王一民一面。
王一民没有当面把U盘还给他, 是让老马转交的,从始至终一点要道歉的意思都没有,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宋牧清第一次找他要U盘的时候。
这事闹上微博树洞的当天下午, 陶免前脚刚走,老马后脚就把U盘还回来了, 亲自下楼送到了他们330。
老马到的时候宋牧清正和大奎聊着微信,大奎给他截图了王一民的朋友圈, 那货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演唱会VIP票,正发朋友圈显摆。
大奎说这逼就是明摆着欠抽,消息不回, 朋友圈一条接一条还不知道把屏蔽分组搞全, 光屏蔽小宋,其他一个宿舍的就都不管了,到底当谁傻。
“这U盘其实中午那会儿一民就给我了, 说他要赶着去S市, 让我转交给你们。”平心而论,老马不是多老实的人,但做为班长也确实没少抗事受累, “他这事干的确实不厚道……”
老马从进门起就紧紧地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自己这位室友:“小陶那边怎么说?”
不只宋牧清,老马心里也不好过。
两人面对面坐在椅子上,宋牧清双手撑在自己双腿岔开露出的椅子中间,微微垂着脑袋:“陶没说啥……”
靳阳就安安静静的待在他小可爱的床帘里听两人说话——老马一来敲门, 他就被藏到了床上。
老马思量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一向不太严肃的面上满是正色:“这事怪我。”
宋牧清没吭声,就像他觉得自己也有错一样,他理解老马现在的感受。
“一民那边有什么说法没?”老马问,“我给他发消息,他一直没回我。”
宋牧清摇头:“也没回我。”
老马心里憋得慌,换了个姿势,一手搭在椅背上,另一只手撑着桌子边缘:“他明天要看演唱会,现在正跟朋友S市玩儿着,估计没注意手机。”
虽然两人都知道这是屁话,但宋牧清没有说破,两只手就一下一下的往双腿间的椅子上摁:“嗯……陶也挺忙的,都没空管这些。”
老马在肚子里搜刮了一圈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小陶就是……一点都不像个大学生。”
这个形容让宋牧清撑在椅子上的手一顿,靳阳都觉得贴切,确实不像。
“有钱人看有钱人,一看一个准,陶免家庭条件什么情况不说大家都知道,也一大半心里都有谱。”
宋牧清看出老马今天是打算敞开了掏心窝子说话了。
“但我就不明白,一民听人说他们工作室那直系学长不喜欢小陶,跟人说小陶太现实,无利不起早。”老马一双眼就直勾勾的盯着他,“既然咱不缺钱,何必受这委屈。”
不得不说最后半句话让宋牧清狠狠犹豫到了,但他到底是没把原因全盘托出:“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真的,他什么都不怕……”
几乎是一说完宋牧清自己就先迷茫了……
“不能因为人家自己不在乎,就理所应该,觉得无所谓。”老马反而因为不像宋牧清这样跟陶免朝夕相处,身为局外人看的更清楚些,拎的清。
宋牧清张了张嘴,没发出声,心里忽然五味杂陈,整个人难受的要命。
“等陶回来吧,你问问他,他什么打算,就算王一民是我室友我也没二话,王一民确实该注意注意这方面了,就当给他长个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