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精灵的缝纫机
“我没有,我什么也没说,真的。”
“你什么都不用说,你就那样跑到我家,还说和我住一起,瞎子都能看出来我和你的关系!”
“我真不是故意的,”李杰的话音带了哭腔,“你出门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我怎么打电话都不在服务区,吓死我了!”
郑永昶就这样把李杰骂哭了,也没哄,嘱咐了几句就挂掉电话。想到回家就要和父母解释性向的问题,郑永昶心里神烦。
偏偏在这时候,不少老师和同学也联系到他,说李杰这两个月到处找他,问他是不是感情出了什么问题。郑永昶心情更差了,头一次觉得这恋爱谈得挺没劲的,李杰这是折腾的什么幺蛾子。
这大概是两个人感情破裂的开始,那之后他们相互依旧联系,李杰说的多,郑永昶回的少。
郑永昶忙着处理工作和生活上的各种事,忙着毕设,忙着出国。爱情对他,像是上辈子才有过的事,根本没有心思想。偶尔耐下心来,回复李杰的消息,却还觉得对方很烦。
李杰被警告过,不敢在郑永昶的亲人朋友面前露脸。私下里想要见他,却总是找不到人。
两个人就这样不尴不尬地耗着,郑永昶飞去了美国,李杰也没能再见到他。
郑永昶到了新学校,一切步入正轨,心态也平静了许多。
李杰依旧经常找他,情绪已经有些崩溃,陷入极端怀疑和自卑的状态中。郑永昶觉得自己也找不回当初一门心思对人家好的状态了,面对这样的李杰,想哄人觉得烦,想骂人又不忍心。
郑永昶当时想,本着对双方都好,这样拖下去也没意思了。最终一咬牙,提出了分手。
相识一年,相恋三年,这场感情看似由郑永昶主导,李杰只是被动地接受、被动地追求。其实两个人当时都年轻,都在用自己觉得对的方式关心对方,企图让对方顺着自己、跟上自己,长此以往很难不出问题。
分手之后,李杰消沉了一段时间,用了很久才从失恋中走出来。不过这几年的经历,对他来说还是收获大于痛苦的。郑永昶以一个阳光温暖的形象陪伴他度过了整个青春期,其影响涉及到生活的方方面面。
李杰是个从小没有人管的孩子,自己摸索着慢慢长大。在遇见郑永昶之前十几年的人生中,没有人对他提出什么要求,也很少有人对他寄予希望。一段感情,可以给一个人提供目标、方向,对未来生活的期许可以成为追求更多的动力。可以说李杰在这段恋情中,收获的不仅仅是爱情,郑永昶带给他的东西深深地刻进了骨子里,融化不掉。
而郑永昶,他虽然是这段感情的主导者,这却也是他最长的一段恋情。相比于其他肾上腺素带动下的短暂恋情,李杰的温暖、安稳是他在其他人身上感受不到的。这种感觉更像是终身伴侣,分开越久越是让人回味。
当年觉得厌倦了、烦了,自然地提出分手,这也大体是年轻人恋爱的常态了。这些年国内国外,兜兜转转地见过了很多人,才发现曾经的那个人,还在原地等着自己。
所以说,分过手,让两个人更好地认识了对方,也认清了自己。再次相爱似乎是意外,又似乎在情理之中。分手让双方成长,又都各自明确了自己人生的追求。这样重拾起的感情更加稳定,更加禁得住考验。
炕上摆满了红包,郑永昶按照要求向里面塞钱,李杰则在一边用小本记账。
分开的时候李杰自己还是个孩子,现在已经成了给小孩子们发红包的叔叔了。郑永昶觉得很是奇异,他错过了这几年,他的小奶狗长大了。
李杰这些年还是有很大变化的,高了、也壮了。脱去了少年的青涩、稚气,气质上自然也是成熟稳重许多。
他现在留着利落的短发,下巴尖尖,颧骨比常人高一点点,看脸还是显小的。T恤的袖子向上挽到手肘,露出小臂上结实的肌肉显示着力量。而在休闲套装下,郑永昶知道,那是一具散发着成熟男性气息的身体。
郑永昶反复视奸着自己的男朋友,觉得真是会长啊,怎么都不够看,越看越好看。
“等会儿都去谁家拜年?”
“我爸妈、三舅、二姨还有一个姑姥,在这的亲戚就这几家。邻居有几家关系不错的,也去看看。”
“有这么多孩子?”
“嗯,除了我爸妈那,这几家都有小孩。先备着,万一遇上了就给。”
“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拜个年就回来。我跟他们也没多熟,就去走个过场。”
“那我在炕上等你哦。”
☆、第二十八章 双面外套
本应是初一早上去各家拜年的,结果两个人闹了半宿都没起来。眼看着下午了,李杰总要抓紧时间去走一圈,省的赶上人家吃晚饭,留不留下都尴尬。
李杰先走了相熟的邻居和亲戚几家,果然关系都只是普通,客气了几句便告辞离开了。姑姥姥倒是留他多坐了一会,想给他介绍个对象,被李杰委婉地推辞了。
最后回到自己本家,父母已经开始摆饭了。哥哥不在家,大伯一家人跟着一起,围桌摆酒准备喝几口。
见他进来,家里人没什么热情。李杰例行公事地挨个问了一圈好,准备走个过场就离开,大伯母那边掐着时间把孙子推了出来。
“没看见你小叔叔吗?”
“小叔叔,过年好。”小孩子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音量跟猫一样,一边啃着排骨,头都没抬。
李杰也不在意,回了他一声好,掏出红包递过去。还没到孩子眼前,就被大堂嫂一把捞了过去。
“哎,怎么好意思!你这孩子,光知道吃,还不快谢谢小舅!”小孩子继续低头吃东西没反应,大堂嫂也不说他,就又对着李杰笑:“哎呀,你看这孩子,真不会说话,小杰别介意啊!要我说你也赶紧的,要一个,你看嫂子准备好的红包想给你都发不出去!”
“难为你这个当嫂子的,操这么多心。他有房子有地的,还怕娶不着媳妇吗?”李杰的亲妈突然开口酸了一句。
“说什么房子,大过年的,”大伯母道,“咱们小杰是见过世面的,还能老呆在乡下啊?是一家人,哪就分那么清楚,人家小杰记得咱们呢,你看每年都没忘了咱家浩浩。”
“这是给你孙子包了个多大的红包啊,给你乐的。”亲妈出声呛道。
李杰连忙告辞离开。
李杰呼出一口气,总算是走了个过场,真是明年一年都不想见到这些人。
他爸全程不说话,他妈见到他就泛酸,他哥不知道跑哪浪去了。大伯母一家,全程就是冲着红包笑的。这可真是一家人,自己就跟他们玩不到一块去。
李杰向回家的方向走,想到被自己金炕藏娇的郑永昶,脚步轻快了许多。
郑永昶并不在炕上,他等在路口,手里牵着一条狗。
“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郑永昶问。
“我还真给忘了,”李杰笑道,“看见了正主,就想不起来石头做的孔雀了。”
“不是一直栓门口吗,怎么想着关屋里了?”
“这不是过年嘛,我寻思着让他进屋暖和暖和,结果关隔壁就给忘了。走吧,先去遛遛他。”
“先去遛遛,晚上接着关隔壁,嗯?”郑永昶挑眉问。
“那肯定的。”李杰心照不宣。
晚饭做得很急,两个人吃的也很急。饭还没吃完,太阳又被关进了隔壁。大狗急得“汪汪”叫,我还没吃完。
隔壁两个人也没吃完,不知道他们是接着吃,还是直接吃别的。
土炕硬且坚实,无法摇晃。炕上散乱的衣服和被褥里,埋了两个人。
木头炕柜是镜面的,镜子上面撑着一双手,推着它咯吱摇晃。
“这是老物件……你悠着点……嗯……别嗯……摇坏了……”
老木柜晃动依旧。
“别……啊射进来……不好洗……嗯啊……”
“都叫你别弄进来,现在不好洗澡。”李杰喘着气抱怨。
“反正都脏了,不如……”
柜门开了,有人半身被塞进柜子里,诱人的部位卡在柜门外,带动着木柜又摇晃起来。
住了两天,郑永昶第一次亲自打水。他只披着外套,光屁股遛鸟,冻得直跳。
“这水龙头怎么用,嗷!”郑永昶放出井水,被冰得透心凉,“这这,这也太凉了,冬泳啊!”
“烧点热水。”李杰说。
“我烧热水,”郑永昶端着水盆转圈圈,“拿啥烧?”
“用热水壶,还是我来吧。”李杰叹了口气,认命地往炕下爬。
“别动,放着我来!”郑永昶喊道,“我会用热水壶!”
李杰用纸简单擦了下身子,披着被子下炕,像日本女人一样,踩着小碎步挪到厨房。
“哎,你怎么下来了,快回去,冷!”郑永昶正盯着热水壶,看见人来忙往回赶。
李杰蹦了过去,将对方的下半身一起裹进被子里。“烧个水你站在旁边看着干什么,是不是傻?”
“你这,被都蹭脏了,”郑永昶靠近李杰取暖,两人大腿贴着大腿,“哎,你流下来了!”
“被你那么折腾,早脏了,明天都得拆开洗,”李杰顺着大腿摸上郑永昶的屁股,“你看你,屁股都起鸡皮疙瘩了。”
“靠,别碰我!”
“怎么着?”
郑永昶转身向李杰的方向一顶。
“我靠,”李杰吃惊,“这都能硬!”
都说小别胜新婚,像他们这种久别重聚在一起的更是腻歪的不行。郑永昶半压在李杰身上,又亲又蹭地黏糊了一整晚,谁也舍不得放开对方。
又这样缠缠绵绵了半宿,考虑到第二天还要早起去镇上,两个人才勉强躺好入睡。
第二天清早,太阳已经被锁得绝望了,趴在地上蔫蔫的。没料到日哥却起了个大早,直接拽着还没睡醒的大狗就出门遛。
郑永昶带着太阳在村子里跑了一圈,快到家的时候黄狗突然暴动,“汪汪汪”叫得非常激动。
大黄狗咆哮的对象是一个男人,穿着运动款的黑棉服,没戴帽子,双手在袖子里佝偻地向前走。听见狗叫,男人回过头来,嫌恶地“嘚”了两声。
见男人如此,太阳尾巴都竖了起来,愤怒地狂叫。
男人三十岁上下的年纪,乍一看和李杰还有几分像,一样都是尖下巴,颧骨没有李杰高,嘴唇却比他厚。若不是这人跟个老头一样缩着脖子插着手,脸上表情也恹恹的,也算得上村里一棵草。
看起来八成是李杰他哥,郑永昶询问地看向太阳。确认过眼神,就是这个贱人!
“李强?”郑永昶抱臂挑眉。
李强还是颓丧着一张脸,嗓子里含糊地“嗯”了一声,只微微抬起眼神询问对方什么事。
这态度看在郑永昶眼里就是爱答不理,日哥也不太高兴,继续拦着路问他:“你过来找李杰,什么事?”
“谁呀,关你屁事!”李强不耐烦地皱眉,脑袋拧向一边,嘴里小声咕噜着继续向前走。
郑永昶觉得这一家人简直有病,一大早就跑过来找茬,直接松开了躁动的狗链子,“太阳,上!”
太阳卯了半天劲,一个飞身直接扑到了李强身上。李强躲闪不及,只得侧身稍稍避开大狗的冲击,右脚踩到雪块还踉跄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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