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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舞蹈,恋爱

作者:豆荚张 时间:2020-11-02 03:09:00 标签:狗血 乡土
美人大厨攻(郑子煦)X天仙舞蹈家受(谷羽)
  小镇爱情故事,乡土气息,满地狗血。


第一章 炸酱面
  一个普通的初夏午后,我在街边和牌友打牌。手气大好,连连赢钱,微信收款二维码摆在桌上让人转账。
  这时,我徒弟郑家宝踩着树荫朝我滚来。他肚大腿短,上身随着奔跑摇摇晃晃,整个儿像一只食物堆成小山的宽口碗。
  好不容易滚到我跟前,抬头眯起眼睛,气喘吁吁地说:“煦哥,店里来了个天仙客人,要吃北京菜,我们都不会做,叔让我来找你!”
  “有多天仙?”我还没开口,旁人先起哄了。
  郑家宝对着我比划了一下,纠结地说:“比,比煦哥还要好看……”
  大家更起哄:“能有人比我们煦还好看?”
  “真的!”郑家宝认真地点着头,绞尽脑汁找了一堆形容词来描述那位“天仙客人”,众人神态各异连连称奇,要我回去看看。
  我见微信转账收得差不多了,拿起手机:“那就回去伺候天仙客人吧!”
  我其实没有那么八卦,对这个客人是长什么样子不太关心,就关心这人为什么跑到一家海鲜大排档点北京菜。
  托我继父郑智明的勤劳与精明之福,我们家成为了海宝镇有名的连锁餐饮“大企业”——在全镇范围内,有四家饭店。但凡来海宝镇享受海边农家乐旅游的,都会慕名来我们店里吃一顿。
  可是我们四家店分别是海鲜大排档、粤菜馆、桂柳系菜馆、湘菜系菜馆,哪儿有人来要点北京菜的?这客人,不是实在口味水土不服,就是故意找茬儿。
  如果不是郑家宝用了个“天仙”做形容词,我首先会猜对方是搞事竞争对手。
  但我们海宝方圆五百里十八镇,我想象不出还能有人长得比我天仙。
  所以,能用这个词形容的,一定不是这里的人。
  结果,真不是这里的人——但我也打死都想不到,居然会是谷羽,一个活在我记忆中和手机屏幕里的人。
  活生生的他,比我平时看到的他微博上的照片好看,比电视上、比网上好看。也比我记忆中,好看。
  条顺盘靓,红唇白齿笑如朝阳,剑眉星目眼中有光,黑T恤黑裤子令他略显纤细的身材优美清晰,十几年的古典舞经历塑造了他偏阴柔的气质,模糊了他的性别。
  他坐在桌前支肘抵住腮边,侧首抬眼朝我望来。等了那么久,不见着急也不见生气,表情干净目光清澈,笑盈盈的让人心软。
  “你就是大厨?”他对我问。
  我一愣,意识到他没有认出我来。
  也是,十六年前不过一面之缘,他是胜利一方,且他个人无辜明媚惹人爱。而我是失败者裴鄢雅拖带的一件行李,蹲在巨大的屎黄色的行李箱旁边,几乎见不到影子。
  天渊之差,云泥之别,他怎么会记得我?
  我回过神来,收敛惊愕心情,调出初见姿态,笑容可掬:“是是是,店里重要的大菜都是我操刀。”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逡巡片刻,又上下打量我,打量得肆无忌惮,却丝毫不让人感觉被冒犯,反而很享受被他这么看。
  他说:“你们这里的厨师,都长成你这样吗?”
  他居然在向我搭讪。这话要换了肥头大耳的老男人讲,定然显得猥琐,他讲着,则像少年不自觉的撒娇。
  他总是这样,我心想。
  他和我想象中一样,我又想。
  ——我本不该对他这样熟悉的,可拜我老娘所赐,我确实对他熟得过分了。
  我扬了扬眉角,接下他的搭讪:“显然不可能。”
  他说:“你长得这么好看,我不相信你能煮出好吃的东西。”
  我看着他的眼睛,故意轻轻笑出声,语气向面对无理取闹的小孩儿,宠爱又无奈:“如果您更想搭讪,那我的厨艺好不好就无所谓了。”
  他哈哈笑了,说:“不好意思,头一次搭讪,技巧不行,您见笑。”
  和客人调情总归不合适,我正了正色,认真道:“听说您想吃北京菜,我们南方沿海很少有这个,我小时候在北京生活过,还算得了我妈家传,能做一点。您想吃什么?”
  他歪着头,问:“你能做什么?”
  我想了想,说:“爆肚不行,没有牛肚。蒸驴肉不行,没有驴。烤鸭条件不匹配,做不地道。酱肘子也不行,太费时间……”
  “那什么行?”
  “……炸酱面?”
  “……”
  他皱了皱眉,可能觉得我敷衍他。顾客就是上帝,我急忙摆出诚恳表情,解释:“我刚才说的那些,您非要吃的话,我也可以尽力去备料,晚饭能给您上,但这会儿真的不行。而且,这些都是大肉,对你们舞者来说……”
  “你看出我是跳舞的啦?”他眼神一亮,喜怒切换一瞬间。
  我点点头:“看得出来。”
  他很开心,好像对我这不能做那不能做,都不在意了,轻易就掏出了几分亲密感:“我是跳舞的,平时吃东西的确很注意,最近这段时间节食过度了,医生说我得了厌食症。我总是看什么吃的都觉得抗拒,就算饿,也宁可忍,不敢吃。”
  他有厌食症。这我也知道。第一次刷他微博看到的时候,还顺手打了一句“那肯定是你遇到的食物不够好吃”,但最后删了没发。
  现在我把这句话当面说给他:“是因为那些东西还不够好吃,融化不了你的心理抗拒。”
  “那你能做出我愿意吃的东西吗?”他放下手,抬起正脸看我。
  我说:“尽力吧。”
  于是我进厨房给他做炸酱面。
  我本身是北方人,童年留在味蕾上的食物味道永远忘不掉,平时要么不吃北方食物,要么就得吃得“正宗”一些。正好,这天早上我自己拉了两斤手擀面,现下派上了用场。
  在北京做炸酱面,要用六必居的黄酱,我手边没有。而且谷羽的情况,需要更高更刺激的诱惑,否则不能令他放下心理的抗拒感,去尝第一口。
  所以我在用在做酱的时候,加入了川湘两地人喜欢的辣味,用辣的香味刺激他的嗅觉,勾 引他的食欲。只要他吃了一口,就会吃下第二口。
  我手上精心做着这份面条,脑中思绪飞到了很远的地方。
  我妈,前非著名舞蹈艺术家,人类灵魂的工程师,裴鄢雅女士,生前曾曰:人生在世,就是冤冤相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她还说:“煦儿啊,时候若到,你可记得替我报!”
  这些话,她是卡着自己人生最不安的时刻之一说的,因此令我印象深刻。也对我无聊的童年与少年,影响至深。
  在来到海宝这座南方海边小城之前,我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我爸关砚是舞蹈学院的行政管理人员,当时大小挂着个主任头衔,我妈裴鄢雅是一个舞蹈团的台柱子,兼舞蹈学院外聘指导老师。两人可谓才子佳人、神仙眷侣,过着琴瑟和鸣、相敬如宾的和谐生活。
  可惜才子都有个巨大的缺点,太博爱,易移情。我七岁的时候,关砚爱上了来自江南的温香软玉。
  据他的说法,这个温香软玉和普通的温香软玉很不一样。身为离异女性,不仅自己活得独立精彩,还把单亲的孩子谷羽,教得活泼灵动、乖巧可人,其外柔内韧的品质,连最劲道的面条恐怕也比不上,完全是他无法抗拒的魅力。
  他迷恋她迷恋得没办法,给裴鄢雅写长长的道歉信,请裴鄢雅“葬了这颗已经不爱你的心,从此当我死了”。还说“往后他人,与你而言,都是我的冥婚[1],切勿计较自伤。既已阴阳两隔,愿你活得明媚灿烂。”
  落款一个浪漫的单字:砚。
  看这封信的时候,我十四岁了,看得忍不住笑出声来,被裴鄢雅做样子掴了一巴掌。她絮絮叨叨跟我说关砚的好与坏,言语中辨不出是怨恨多,还是旧情难了更甚。
  当时,郑智明宠老婆宠上天,给她什么都是能力范围内最好的,所以她有一台能上网的手机。她甚至辗转了好几个人的QQ空间,进入关砚的QQ空间,从相册里扒出人一家三口的照片,用手指不断指他们,对我说。
  “煦啊,你一定要记得,这仨儿都不是好人,你将来得比他们过得好,还得给你妈有怨抱怨有仇报仇!”
  我觉得她说这句话,就像小女孩儿抓狂撒泼,心里所想并不一定是那么回事儿。所以我嘴上回得很敷衍,“好好好我知道了”,就糊弄过去。
  她闹了一会儿,不说话了,叹了口气,打发我出去。
  十四岁的我,自以为懂很多,认为她情绪那样激烈无常,是因为在怀二胎——准确地说,是二胎和三胎。郑智明实在是个闷声干大事的人,他和裴鄢雅结婚数年一直避孕,解放后第一回 就一发种下双黄蛋。
  我想,她生了孩子就好了。然而没想到,郑行和郑好出生不久,她就自杀了。
  关于她的自杀,我和郑智明都愿意接受的说法,是产后抑郁导致轻生。
  那以后,我不自觉地关注着关砚一家。网络的发展让这一切变得越来越容易,不夸张地说,我是看着谷羽长大的。
  我幻想过无数次与关砚一家中任何一个人的相逢,但打死也想不到,我和谷羽会这样遇到。
  我看到他,感受和幻想中全然不同——除了觉得他与我知道的、想象的一模一样,仿佛见了个熟人之外,暂时再品不出其他情绪和味道来。
  [1]“前任后来的感情婚姻,都是冥婚”,这个段子来自《奇葩说》第五季傅首尔发言,不是我原创。


第二章 碳烤生蚝
  除了炸酱面,我还煎了几条海鱼,淋上酸甜的番茄酱汁,一并让郑家宝端出去。
  午后时间,店里吃饭的人很少,我用不着继续忙,但也不想出去见谷羽。或者说,并非不想见到他,只是对“居然就这样见到了活生生的谷羽”这件事,有点反应不过来,本能想躲一躲。
  我点了根烟,蹲在后院撸猫。
  我们家四家店,都叫“郑好吃饭店”。这个名字的断句很随意,可以是“郑好吃 饭店”,也可以是“郑好吃饭 店”。
  这份随意,随了郑智明的风格。
  在郑智明全权负责饭店经营期间,四家店都是粗放管理。我大学上了一年之后,不想念了,琢磨着早日帮帮他。就自己联系了蓝带学院,去墨尔本校区学餐饮管理,拎了个对口的学位回来,然后仗着所谓“专业”,拿他的店搞经营改革。
  现在,四家店里,三家都用我制定的经营管理模式在工作,只有大排档这家,我没动。至今保持着郑智明喜欢的那种,老式大排档的气氛和味道。
  而且,大排档后面就是我们住的地方。所以,它是“郑好吃饭店”的总店,也是我们的家。
  我一边撸着猫,一边想到“家”这个词。这些年,我其实很少去想这个词,因为觉得它对我意义不大。
  一个人年幼的记忆和印象都是根深蒂固难以磨灭的,所以非要我为这个词找一个对应情景,那就是关砚、裴鄢雅和我在一个房子里的样子。可挑选了这个情景,难免让我在面对郑智明的时候,感到愧疚和抱歉。
  既然想要的早已不可得,多想也只是给自己增添自责,那不如不去想了。
  但是此刻,这个词在我脑中瞬间反应出来的情景,忽然变了。
  变成了关砚、谷羽和谷羽他妈。变成了八岁那年,裴鄢雅毅然带我离开那个大院时,我瑟缩在行李箱后面看到他们三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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