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喜欢你的人设[娱乐圈]
夏习清半蹲在周自珩的面前,将烟头在地上碾了碾,伸过手去拍了拍周自珩的背,“你怎么像个孩子,哭起来没个完。”说完他又摸了摸周自珩的后脑勺,“这么伤心啊。”
周自珩难得从他的身上得到这些安慰,眼泪又一次不受控制涌出来,实在丢人。
夏习清差点忘了,周自珩本来就是个孩子,没有任何经验,有的只有一腔热血和赤诚的心,可再赤城再热切,也有遇冷退缩的时候。
他回头对宋念温和地笑笑,“你在这儿他可能觉得有点儿跌份,没事儿,他一会儿就好了。”
这么明显的逐客,宋念心里很清楚,她也笑了笑,“那我先过去了,我今天杀青,晚上一起吃饭啊。”
等到宋念一走,夏习清就伸手抱住了周自珩,摸着他的头毫不留情地嘲笑,“小孩子才会这么哭。”
本来周自珩就觉得很丢脸了,偏偏夏习清还要在他伤口上撒盐,为了保住自己的自尊,他只好回怼道,“你也这么哭过。”
夏习清吓了一跳,还以为发烧那天他在周自珩怀里哭被他发现了,他一下子推开周自珩,“你那天醒着?”
“什么醒着……”周自珩抹了把脸,“我就没醉啊,醉的人是你,你自己喝得烂醉抱着我哭,一直哭。”
醉?夏习清皱起眉,难道他们说的不是同一天,“什么时候?”
“思睿跟我们喝伏特加那天,录完节目之后。”周自珩也察觉出一点不对,“不然你以为哪天?”
夏习清躲开了这个话题,生拉硬拽把周自珩拉起来,拿出湿纸巾扔他怀里,“自己擦擦。”
“哭得我头疼。”周自珩仰起头,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夏习清忽然发现,他的左手无名指戴上了一枚素银戒指,之前一直没有的。
他想开口问,又犹豫了。
“导演等着呢,你快过去。”
宋念是个会来事儿的性格,剧组上下都喜欢她,杀青的时候副导演特意买了个大蛋糕给她庆祝。
晚饭前夏习清回房车上换衣服,车上没人,他自己关上了门也没开灯,忽然听见车外有什么声音,好像是小罗和笑笑。
“这个宋念真是无语,这是他们团队买的热搜吧,还有这些营销号。她怎么这么不要脸啊,谁跟他有绯闻啊,我们自珩是什么家世的怎么会跟她……”
“嘘!你可小点声吧别让自珩听见,还有那谁。这件事蒋茵姐肯定会处理的,都是小事儿这算什么啊。”
夏习清胡乱把T恤套在头上,拿出手机,微博直接推送了一条消息。
[周自珩宋念因戏生情!?各种情侣物品石锤放出?]
这种标题党……他点进去看了一眼,里头无非是一些同款的衣服和鞋子,还有上次一起去吃饭的视频截图,大部分都是断章取义。就算夏习清再怎么混账,也很清楚周自珩对宋念是半点别的意思都没有的。
手指滑到最后一张图,夏习清的手顿住了。
那是他今天上午才发现的那枚素银戒指。相对应的,宋念曾经在自己的微博晒出过一枚款型类似的铂金戒指,不过日期已经是上上个月。
夏习清关了手机,一下子拉开车门,吓了还站着门口的小罗和笑笑一大跳。
“习、习清?你在车里啊。”
“怎么了?你们怎么在这?”夏习清把耳机摘下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去吃饭吧你们。”说完他自己朝着大部队走过去,路上遇到道具组一个小姑娘,她甜甜地朝夏习清笑了一下,“习清,吃饭去?”
“嗯,”夏习清也礼貌地笑了笑,还帮她拿了一个装道具的大袋子,两人并肩走了两步,他忽然想起些什么,“……对了晓梦,你们组负责自珩道具的人是谁啊?”
天还没黑,夏习清借口逃了杀青宴,自己一个人戴着口罩,绕着华安里狭窄拥挤的社区走着,周自珩打了好几个电话,他回了一条短信,说自己有事,去找以前的同学了。
他说过的谎多到不胜枚举,但现在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会撒谎了,尤其是面对周自珩的时候。
闷热的气温扭曲着情绪,经过一家老旧的音像店,外放的喇叭音质很差,但放的歌品味到是不俗,起码不是那种烂大街的广场舞伴奏。
夏习清站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望着墙上斑驳的海报,歌词模糊又清楚地往耳朵里灌。
[谁让我的生涯天涯极苦闷
开过天堂幻彩的大门
我都坚持追寻命中的一半
强硬到自满]
他低下头。
周自珩亲手为他打开那扇幻彩大门,通往天堂。
但他不敢踏进去,他不属于那里。
调转方向漫无目的地打转,到处都是烟火气围绕着,只有他一个人冷冰冰的。如果周自珩没有遇到他,他或许还是那个天资聪颖又幸福的演员,演不出失去的悲痛感。
如果他可以放心大胆地去接受,可以不下意识逃避就好了。
可这完全就是把自己身体里的一部分割裂出去,太难了。
不知怎么的,他走进了一个涵洞,里面好像是积了水,附近一个人都没有,夏习清抬头望过去,这个涵洞和华安里所有的涵洞都不一样,它的顶盖不是不见天光的钢筋水泥,而是薄荷绿的塑料棚盖,还没消退的阳光从上面打下来,折射成漂亮的绿色,如梦如幻。
夏习清卷起裤腿走进去,仿佛被绮丽童话吸引的孩子,一步步靠近洞穴中的珍宝。
烂漫的薄荷色光线将他包裹,涵洞内的墙壁也是蓝绿色的,和变了光彩的阳光融为一体。夏习清觉得惊喜,这个在外界看来混乱拥挤的地方竟然藏着这么一个漂亮的隧道,色彩的美妙让他暂时忘记了地上的积水,也忘了来到这里的初衷。
忽然,他听见声响,正要戴上口罩。却发现隧道的转角走过来的,不是别人。
是同样讶异的周自珩。
“你怎么在这里?”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周自珩远远看着他,两个人的小腿都埋在积水里,水面荡起的波纹扯着两个人,成了唯一的维系。
自己劣质的谎言就这么被拆穿,夏习清不由得低头,哑然失笑,过了一会儿才又抬起头,“我不想去杀青宴,四处转转。”
“也不想见我?”
夏习清点点头,没有说谎。
周自珩苦笑了一下,仰头看了看半透明的涵洞顶,薄荷色的夕阳蒙在他的脸上,“这个地方是我上个星期发现的,很漂亮对吧,一进来心情就会变得好起来。”
上个星期……
“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地方就是水族馆,走在水族馆的隧道里,我就觉得自己和那些鱼一样,可以自由自在在海里游泳。”周自珩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好久没去了,以后应该也不能随便去了。”
他低下头去看夏习清,“你说这里是不是很像水族馆的隧道。”
夏习清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真好啊。只有我们两个游客。”
“嗯……”
周自珩有一个怪毛病,难过的时候说一些乱七八糟没有边界的话,这个毛病早就被夏习清发现了,他在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而已。
“你应该听说过薛定谔的猫吧,”周自珩果然又开始了他一贯的老毛病,“你肯定知道。不过其实大家对这个理论都有误解,人们总是把薛定谔的猫理解成一个二分类的选择,A或者非A,其实不是的,那是一种叠加态,是A且非A,就好比被他关在盒子里的那只猫,他的状态并不是生或死,而是生且死。除非他打开盒子确认,这种叠加态都不会坍缩。”
夏习清低着头静静听他说着,像个十分称职的听众。
“我第一次学到这个理论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什么,你知道吗?”他顿了顿,没有等夏习清回应,“我觉得那只猫好可怜,如果是我,一定舍不得把它放进去,可如果放进去了,我也一定舍不得打开盒子,去确认他究竟有没有活下来。”
他忽然苦笑了一下,“果然,轮到我的时候,我的确不敢去打开。”
夏习清微微皱眉,抬眼去看他。
“如果不打开这个盒子,我可以假装他活着,就这样维持表面的美满。”周自珩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我们会永远困在这个叠加态之中,你或许爱我,或许不会,总之谁也不知道结果。”
“如果我的感情只是简简单单停留在喜欢的层面,我会安于这个叠加态,只要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快乐就够了。我喜欢你的才华,你的狡黠,你眼角眉梢的风情。你的缺点,你的过去,甚至你和别人之间的暧昧,都不足以影响我。”
夏习清早就看出来了,可亲耳听见他说,夏习清的心还是不由得颤了颤。
“但是不行,我控制不了这份感情疯长,他自己变成了爱,然后我就没辙了,我开始妒忌、愤怒、恐惧,我担惊受怕地藏起来,怕你发现我对你的心思,然后一脚踢开我,转身走到下一个人那里,藏到我自己都失去分寸,没有办法继续藏下去。”
他的情绪越来越重,压得他说话都变得艰难,“你知道吗,我居然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你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东西就好了,比如一幅画,一个雕塑,成为我的私有物,这样我就不害怕了。”
“这些阴暗面太可怕了,把我活生生变成了另一个人。”周自珩艰难地笑了笑,“它开始折磨我,也逼着我折磨你。我不想这样下去了。”
他的脚步走在积水里,水流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涵洞,波纹一层层推着夏习清的双腿,试图逼他后退。
他应该后退,他应该逃走。
可夏习清一动不动。
他的脑子转得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