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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情,都是很久之后从严小伟那里听来的,他后来才知道,自己原来曾经被同事想得那么不堪过。
这都是后话,且说眼前。那群护士刚刚出了休息室没几步又小跑回来,个个脸上写着惊恐。
陆奕卿奇怪,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上前问怎么回事。
“有一大帮人,提着刀枪棍棒进了急诊科。”
“他们好像是送了一个伤员进来吧?”
“天哪,我刚看了一眼,胸口那么大一个口子,应该是被刀砍的。”
陆奕卿被她们七嘴八舌的几句话弄得一头雾水,但他抓住了话中的重点,有点生气的说:“有伤员就该去治,躲起来干什么?”说罢他自己快步走了过去,那群护士被他一句话训得理亏,最后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
急诊科的走廊里黑压压的一群Alpha,信息素混杂在一起聚出一个难以描述的可怕味道,陆奕卿头一回庆幸自己每天给自己打的那两管抑制剂,要不然今天这种场景,他一定是第一个倒下来的。
那伙人身上穿的样式相差不大的黑色T恤,有那么几个手臂上纹身格外显眼,手上拿着的是真刀实枪,细看还能发现刀刃上似乎还带着血迹。
难怪那群小护士会害怕得不敢靠近了,这要是放电影里,妥妥的就是黑社会要洗劫医院啊!
“你们的医生呢,都死哪去了?!”里面一个肌肉几乎要爆出衣服的男人对着陆奕卿和他身后的一群护士吼。
“我是医生。”陆奕卿站出来道:“病人呢?”
那个肌肉男上下打量他一眼,看他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才信了,然后招呼身边的人的人让道,一个浑身都是血的人躺在转移床上。
陆奕卿的注意力一瞬间全转移到那人胸口将近20厘米长的伤口处,上面的出血量极大,他上前将上面缠得乱七八糟的纱布除去后,发现伤口深的地方都已经能看见骨头了。
“这么重的伤现在才送过来?!”陆奕卿当下便对着那帮凶神恶煞的A吼了一句,那群人被他吼得一楞,竟是没有一个人还嘴。一旁的护士都惊呆了。
“愣着干嘛?马上送手术室。”陆奕卿下了指挥,一旁的护士立马行动了起来,那帮A 也跟着往手术室奔。
那伤口因为不正当的处理有些已经算是二次创伤了,陆奕卿先处理了几处动脉出血,护士这时进来说拿到了病人的信息。
那伙人死活不肯配合,说话含含糊糊的,护士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撬到了几个至关重要的信息。
陆奕卿的视线始终盯着机器里显示的缝合画面,手上不断接过护士递过来的手术刀,下半边脸蒙在口罩里,声音却格外清晰:“念。”
“病人性别男A,O型血。无病史无过敏史。”
“还有他的姓名我问了好久才说的”护士说:“叫靳衡。”
陆奕卿原先手上灵活熟捻的动作立时顿住了,他抬头问那护士:“叫什么?”
“靳衡”
阿衡?
这时,他才去关注这个重伤的病人长得什么样。
眼前这个人当真伤得半死不活,打斗过程该是如何激烈才会弄得一脸一身的血,护士正拿着酒精棉一点一点清理病人脸上的血迹,直至对方的五官基本恢复干净后,陆奕卿才确信这个伤到垂危的病人是他三年未见的靳衡。
居然是靳衡。
CP21(往事)
凌晨的手术一直做到了天亮,陆弈卿一夜没合眼,却丝毫睡意都没有,他呆呆立在靳衡的病床前。
这三年,陆弈卿试图找过靳衡,他拜托每一个朋友帮忙留意,却依然没有得到任何消息,这个人,就像一夜之间人间蒸发了一样。
即使分了手,他也没办法彻底不管靳衡,他总是惯性的担心,阿衡一个人过得好不好?伯母的病怎么样了?但很快又有另一个声音告诉他,靳衡拿了那笔钱,肯定会过得很好,不用你杞人忧天。
现在他动摇了,过得好,现在这样半死不活的躺在医院里也能叫过得好?
昨天送靳衡来医院的那帮人散得差不多了,只有一个块头大的陈大春留在医院陪着,陆弈卿问他靳衡为什么会受伤,这个长得憨厚老实的人一句话都没有透露。
九点左右,一个男人风风火火的赶到这间三人病房,陈大春一见来人,立刻恭恭敬敬点头喊了一声:“莱少爷”
莱炀没理他,径自绕过人走到靳衡病床前,对着昏迷未醒的病人喊了几声名字,见他始终没反应,便皱着眉头问站在一旁的陆弈卿:“他怎么样了?为什么还没醒?”
陆弈卿听到方才他叫的是“衡”。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看这个着装不凡长相不俗的男人脸上是毫不遮掩的担忧之色,他便能猜出这人与靳衡的关系匪浅,至于到了什么程度,他不敢想。
即使心中吃味,但也还是秉着医者的职业操守如实告知:“伤口已经处理过,观察了一夜没有发炎现象 现在的昏迷是失血过多导致的,不过不用担心,很快就能醒。”
莱炀听罢道:“用最好的设备最贵的药,治好他。还有,我要给他换最好的病房。你现在就去安排。”这语气,就像在对陆奕卿下命令。
除了家中长辈,陆弈卿第一次碰到有人用这种语气与他说话,心中有些意外,但对方的请求不算无理,便也没有多计较,只是多说了一句:“冒昧问一句,你是病人的?”
莱炀道:“我是他的谁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他的健康对我而言非常重要。治不好,我要你担全责。”
陆弈卿礼貌的笑了笑,道:“我是他的主治医生,他的健康,我当然负全责。”
他走出病房时难耐的解了衬衣的风纪扣,又去卫生间拿冷水泼了几下脸才冷静下来。
回办公室的时候严小伟也在,他桌上还多了一盒巧克力。
“昨晚真是谢谢你了师兄,这我家小甜心从美国带回来的巧克力,她特地让我带过来感谢你的!”
“谢谢”陆弈卿看了一眼那盒巧克力后就将他放在了桌边的角落里。
严小伟听出他语气不对,看起来情绪也不高的样子便关心的问:“师兄你不高兴吗?”
“谁跟你说我不高兴?”
严小伟指了指他的脸说:“你脸上写着啊:我,不,高,兴。”
“......”
“来来来吃颗巧克力,科学表明吃甜的东西心情会变好。”严小伟把那盒巧克力开了封,从里面挑出一颗小金球递到陆弈卿手里。
陆弈卿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他接过剥了糖纸,咬了一口酒心巧克力,味觉上是甜的,但这股甜注不进心里,本质上还是苦的。
科学依据也有不灵的时候。
他心不在焉的在办公室理了一上午的病历,直到协助的护士跑过来说:“36床的病人醒了。”
陆弈卿这才放下手中的钢笔往病房赶去。
靳衡坐在床上,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胸前缠得整齐有致的纱布,他鼻子动了动,企图捕捉到那上面一股熟悉的信息素,但太淡了,淡到他分辨不出是什么味道。
莱炀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问他感觉怎么样。
“还好。”靳衡接过那杯水喝了一小口后又递回莱炀手中,不忘说了一句:“谢谢。”
莱炀问:“昨晚那批货到底怎么回事?”
靳衡答:“去码头的中途被人拦了。对方带了二十几个人,除了枪该带的家伙都带上了。”
“这种情况就应该跑啊。”
靳衡看他一眼笑笑道:“那也得跑得了,那条路前后都堵死了,不杀出去,你今天看到的可能就是被分尸的我。”
莱炀沉着脸道:“这个时候了能不能严肃一点?”
靳衡无所谓的摊摊手:“反正死不了,我命大得很。”
“我跟我爸说了,香港那边的交易先停一停。”莱炀眼里露出几抹凶意:“动你的那批人,我先处理了再说。”
“莱少爷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我反正就是你手下一打杂的。”
“衡,我说了好多遍了,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打杂的过。”
靳衡抬起两只手枕到脑后,吊儿郎当的说:“随你吧”
这时,门口传来的敲门声,他循声看过去,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陆弈卿走进来,身后跟着听了昨晚的事后来看热闹的严小伟。
“靳衡是吧。”陆弈卿双手插在白大褂的两边口袋里,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
靳衡看着这人站在眼前,一时竟不知道该不该承认。
“伤口感觉怎么样?”陆弈卿上前抬手轻轻按了两下他的伤处:“这里疼吗?是酸痛,还是发麻?”
陆弈卿见他不答,只好道:“靳先生,请你配合医生的检查,如果你不告知我你伤口的感觉,我无法判断你受伤的肌肉神经是否需要二次手术。”
“只是疼,没有发麻。”靳衡这才说。
“疼得严重吗?”
“不严重。”
莱炀听罢对陆弈卿说:“疼得不严重也是疼,你给他开止痛药。”
“伤口复原的过程免不了要疼。止痛药的成分会影响伤肌肉神经恢复。不建议使用。”陆弈卿拿过病历本记了几笔,头也不抬地道:“请家属配合医生。”
严小伟在一旁感觉都能闻到火药味了,虽然他不知道这种错觉是从哪儿来的,但是他看那个病人家属似乎一副要生气的模样,便连忙帮着陆弈卿多解释了几句:“这种伤可以用止痛药,但是现在伤口还在观察期,病人如果有任何痛感或是酸麻感都需要第一时间告知医生以便下一步治疗,如果用了止痛药就不能做好这方面的观察了。请谅解一下。”
莱炀冷冷的看了陆弈卿一眼道:“你们这儿的医生就这种水平?和家属最基本的沟通都做不好?医院的投诉电话是多少?”
“莱炀!”靳衡终于插上了嘴,莱炀回头不解的看向他,靳衡道:“我听医生的。”
陆弈卿合上病历本,看着靳衡微微点头道:“谢谢靳先生配合。”
他准备走出病房的时候,莱炀拦到了他的身前,用手抓过陆弈卿胸前别着的姓名卡,语带玩味的说:“陆弈卿是吧,哟,还是主治医师,看不出来啊,我还以为是哪个初出茅庐的实习医生呢。”
“医院官网有公示投诉电话,你要投诉,我奉陪到底。”陆弈卿拽过自己的姓名卡,不欲再搭理。
莱炀却不打算这样放过他,他在人往前走的时候故意伸脚去使绊。
陆弈卿原先就心神不宁,直接就着了他的道,好在身后的严小伟及时扶住了才避免他摔倒。
但是这一动之下,原先还弥漫着消毒水味的病房忽然就被一股浓郁的薄荷香侵占了,那信息素来势极猛,味道也极香极甜,就算是beta也能被勾得乱了心弦。
陆弈卿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变化,忽然慌张地挣开严小伟扶着他的手逃跑一般往病房外跑去。
严小伟意识到不对立刻抬脚追了过去。莱炀站在原地冷笑一声,对坐在床上的靳衡道:“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靳衡也不明白陆弈卿是怎么了,如果他能下床,现在恐怕已经克制不住追上去问个究竟。他心不在焉的回答:“什么跟什么?”
莱炀道:“要不然怎么一看到你就突然发情了?这个病房里只有你一个alpha,他不是看上你是看上谁?”
靳衡道:“你能不能不要把人想得那么龌龊?”
靳衡比谁都想知道,陆弈卿是不是因为见到自己才那样的,他留在弈卿身上的标记,还在吗?
严小伟一路上狂奔着去追陆弈卿的步伐,但还是晚了一步,陆弈卿将宿舍的门甩上,将严小伟的敲门声和喊声都隔在了房间外。
他几乎要靠着门板软倒在地,但还是撑着一丝力气去碰书桌的抽屉,双手也抖得不像话,开抽屉的动作试了好几次才成功。
他闭了闭眼睛缓过一阵头晕后,才从那一抽屉的抑制剂注射器里拿出了两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