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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烨看着病房的门说:“我听医生说躺在里面的病人也怀着孩子,是吧?”
靳衡默认。
“你爱他们吗?”
“...”靳衡没有回答,只是默认,他觉得自己根本不配承认这一点。
他爱陆奕卿,可也是他把陆奕卿逼到非死不可这一步的。
“我相信你爱他,不然你早该把人抛下自己跑了。”李烨拿出一张检验单的复印件递到靳衡手里:“那把枪上的指纹和你的指纹完全吻合,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人是我杀的。”
“后悔吗?”
“后悔啊”靳衡阴沉沉的说:“后悔没多补几枪。”
“我大概了解了前因后果,那群人伤人在先,你是去救人的,道德上来说你没有错,但法律上,你杀了人,就该有代价。”
“我知道你背后有人撑腰,要真想逃,我一个小警察还真未必拦得住。”李烨说:
“但我想问,你想给躺在里面的病人一个什么样的生活?”
“是和你一起躲避通缉颠沛流离,还是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靳衡说:“你给我两周的时间,两周后我跟你走。”
“至少让我看到他醒过来。”
警察答应了,他从袋子里拿出一颗酸梅,说他媳妇儿最近可喜欢这个果子,他是不知道这个酸掉牙的梅子有什么好吃的,把梅子塞到靳衡手里后,他才拎着那一大袋梅子离开外科的ICU。
靳衡咬了一口青色的梅子,果真是酸,酸得他眼泪都流出来了。
入夜后,他离开了医院去找莱炀。
莱炀的脖子上还有一道淤青,是靳衡用枪把打出来的,他当时气极,下了很重的手,莱炀硬是晕了一天才醒过来。
靳衡没有多看一眼也没有多关心一句,只开门见山的说以后不会再替古莱做事。
陆奕卿不喜欢他碰这些灰色边缘的交易,他就不碰了。
以前陆奕卿怎么求他不要做危险的事他都没答应,现在人昏迷不醒了,他才开始顺着他的心意走。
他走歪了道,现在只能一点一点的改。
莱炀没答应,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料,他被靳衡打晕在车上,醒过来时已经在家里的床上了,他的手下和他说,那晚回去的时候还是被那群人追上了,他们拼死把小莱总救出重围,自然也牺牲了好几个兄弟。
莱荣听闻儿子差点折在那伙人手里,这才真正动了气,原先的顾虑都暂时不顾,直接给对方下了警告,两方势力虽然悬殊,但却是可以相互牵制,形势一下子又回到了微妙的平衡。
莱炀说:“你别跟我玩过河拆桥这一套,你别忘了,你当初落魄的时候是我拉了你一把,没有莱氏你哪来的今天!”
靳衡脱下身上的衬衣,露出上身紧实的肌肉,前胸后背包括两肩,都密布着各种伤疤,最夺眼的一条,从肩膀处划到了腰部,他的后背还有两个枪疤,是当时救莱炀时留下的痕迹,他说:“这些够还了吧。”
莱炀看着他身上的两个枪疤,想起当初这人替他挡的两枪,说那些话的底气一下子全没了。
靳衡挑明了讲:“莱氏助我翻案,我为莱氏卖命,莱少爷,我以为你知道,我和你之间,只是在完成一场交易。”
“现在,交易终止了。”靳衡穿上衣服边系扣子边下定论。
莱炀抓着他的手不让他走:“你父母的仇你也不报了吗?陆家欠你的那两条命呢?你不是要一一讨回来吗?”
“陆家欠我的,陆奕卿替他们还了。”靳衡看着莱炀的眼睛咄咄逼人的质问:“不是你跟他说的一命还一命?你忘了?那辆车的刹车是谁弄坏的你最清楚。”
“是我派人做的又怎么样?陆奕卿不该死吗?我看他被夹在中间活的那么累,就给他指了一条解脱的路,我怕他解脱不了我还帮了他一把,你应该替他谢谢我才对。”莱炀说:“你别表现得你有多爱他的样子,我最清楚,你最爱的是你自己,我跟你才是同类人,你为什么就是看不清这一点呢?”
他给靳衡递了一把枪,抓着他的手把枪口抵在了自己额头上,说:“我不信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你要是气不过,现在就可以开枪打死我。我猜你不敢...”
话音未落,扣动扳机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如果枪里有子弹,他已经血溅当场了。
那把枪没有装子弹,却足够他认清一点,靳衡是真的想让他死。
靳衡将那把枪扔到地上,枪里有没有子弹他一摸就知道了,莱炀这人惜命得很,怎么可能真的想死呢?可是他说出那些话后,靳衡是真的想让他死的。可惜他那把枪被收缴了,否则他是不介意再多杀一个人的。
CP44(往事)
陆弈卿在ICU躺了三天,除了外伤在愈合外,几乎没有什么起色。第七天的时候,医生说:做好病人醒不过来的准备。
情况比他们事先预想的还要糟糕。
脑内的血块终究是最凶险的一个问题。
肚子里的孩子情况也不好,第八天的时候,Omega的下身无预兆的开始出血,护士发现时,底下的床单已经红了一大片,医生把人推进手术室紧急施救,有惊无险的躲过一劫,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靳衡抢着时间近距离看了陆弈卿一眼,这一眼看完他的眼睛像是被针刺了一样痛。
陆弈卿整个人都瘦到脱相了,脸上像蒙着一层白霜,丝毫血色都没有。
靳衡这几天努力搭建的心理建设在这一刻被摧毁得彻底,他清楚的知道自己随时都可能失去陆弈卿和这个未出生的孩子。
陆弈川知道弟弟怀了孕,他瞒着家里的母亲不敢与她说明情况,这次凶险过后,陆弈川找了医生直白的问可不可以把这个孩子打掉。
得到的答案和最开始时一样,现在拿掉孩子等于直接杀了omega,陆弈卿现在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根本承受不了任何伤害了。
陆弈川不喜欢这个孩子,他知道母亲肯定也不会接受的,陆母从知道陆弈卿出事到现在,一次医院都没来,一眼都不曾来看过。可陆弈川知道,这件事瞒不了多久。
omega病情恶化的速度超出医生的预料,他与家属实话实说,这种情况,多半是病人潜意识里已经放弃了,不想醒不愿意醒。医生问出事之前病人的情绪是否有问题。
陆弈川说弟弟那几日精神都不太好,情绪低沉,他有几次撞见他一个人在默默流眼泪,被发现后还说是沙子吹进眼睛里,但他不相信弟弟会寻死,他一直认为弟弟躺在这里的原因是因为靳衡硬把他牵扯进那些破事里的。从靳衡骗他拿了那份文件后,陆弈卿就不可能再全身而退了。
但是靳衡知道,他知道陆弈卿是真的想死,那一通电话里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做最后的诀别。他是真的不打算活下去,真的要把孩子一起带走,再也不要多看他一眼了。
靳衡一想到这些心头就像被压了无数块巨石,堵得他喘不过气来,他问:“医生,我能进去和他说说话吗?”
“他虽然昏迷,但却是能听见我们说话的,你别刺激他,如果能激起他的求生欲就最好。”医生说:“再好的医生也治不了心病,你去试试吧。”
靳衡穿了全套的信息素隔离服,做好了消毒后才进了ICU病房。
陆弈卿躺在病床上,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子,要很仔细的看才能发现被子下轻微的起伏,他受伤的右手用特殊的器材固定在身侧,上面缠满了纱布,医生说那只手掌里有二十九颗钢钉,靳衡不敢想像那得有多痛,他想到陆弈卿以后动一下手就要体会一次钢钉与骨肉相互摩擦的痛楚,他就恨不得杀了自己。
他没有受伤的左手也没有好多少,手背上长期扎针已经浮起了一小片淤肿,比他小臂上狂打信息素的那一块地方还要惨烈几分。从那些针孔里注射进的药物维持着omega和孩子的生命。
他靠得很近,近到可以数清陆弈卿的睫毛有几根。
他浑身是伤,靳衡只敢用手指碰一碰陆弈卿的无名指。
靳衡和陆弈卿谈了七年多的恋爱,却一直没有想起要买个戒指套住他,所以现在他快要抓不住他了。
他用手轻轻摩擦着Omega发凉的手指,与他说:“弈卿,我好想给你买个戒指,现在说这个是不是有点晚了?你都不要我了,我才想起来要给你一个承诺?”
“你生气了对不对?所以你要这样惩罚我,你还带着宝宝一起不理我了。”
“你别不要我啊,你知道,我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你了啊”
靳衡好像退化成了一个患得患失的小孩:“我以后都听你的话好不好?我跟莱氏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不会再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来让你担心了。”
“你不喜欢我抽烟,我已经在努力戒了,我前几天查孕夫百科的时候才知道抽烟对你和宝宝都很不好 ,你说我当着你的面吐烟圈是不是很欠打啊,你要是生气了就醒过来打我一拳好不好?”
病人没有丝毫回应,他只是睡着。
靳衡轻声说:“不打也没关系,我帮你记着账,你以后好了再一笔一笔和我算。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要管着我,像以前一样。”
“我不会再伤害你的家人了,你想让他们活着我就让他们好好活着,我想让你活着你也要好好活着,好不好?”
他哽咽着哀求:“我也恳求你仁慈几分,不要这样抛下我,你和宝宝都不要我了我活着的意义在哪里呢?”
“你之前总说要给我补生日,可我以后都不想再过生日了,我差点在这天把你弄丢了,可是我听到你说要把这个宝宝拿给我当生日礼物的,你知道的,礼物一旦送出就不能收回了,所以你不能食言反悔,我还想再多要一个礼物,我想你能醒过来好不好?”
“三年前你教我许了一个新年愿望,我许了什么愿呢?我许的第一个愿望是母亲能治好病,后半辈子能安稳的过,第二个愿望是希望你能永远快乐。可是这两个愿望一个都没有实现,我感觉自己被骗了一样,我妈妈走了,她是在我面前离开的,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刻,我的至亲全都离我而去了,奕卿,我跟孤儿唯一的区别就在于我还有一个你。”
“然后我又亲手把你摧毁了,你不开心不快乐,我都是知道的,可是我没有放在心上,我一心只想让那些害我父母的人去死,回过头才发现原来自己跟他们是同一类人,我把你害成这样,你应该要恨我才对,像三年前那样远离我,回到你正确的人生轨道上,而不是来替我挡这些灾祸。”
“你一点都不知道怎么恨一个人,我也好像忘了要怎么爱你。”
“我很笨,你能不能教教我?”靳衡低头亲了亲陆奕卿的手指,说:“你能不能原谅我这一次啊?弈卿。”
靳衡不知道陆弈卿有没有把这些话听进去,他知道陆弈卿脾气好,从来不轻易生气的,可一旦生气,那都是动真格的,高中时因为作弊被陆弈卿冷落了将近三年的苦楚靳衡到现在都忘不了。他真怕,陆弈卿这回生了气,就再也不醒了,他愿意等,多久都可以,可是他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
病床上的人始终没有回应,但一旁的心电仪却发出了警告,靳衡意识到上面的曲线变成直线意味着什么时,眼泪从眼里直接抖落了,他冲过去按铃,半分钟内医护人员冲进ICU,其中两个护士把靳衡往外拉,靳衡看着医生拿着除颤仪在陆弈卿瘦弱的身上一下一下重击着,一旁的仪器却始终没有任何改变,他一下崩溃,跪倒在地,冲着病床上的人声嘶力竭的哭喊:“陆弈卿,你可怜可怜我吧...别这样...别这样惩罚我...我求你了...”
CP45(往事)
靳衡睁眼后发现自己躺在了另一间病房里,他想起之前在ICU的一切,立刻冲下床,抓着刚推门进来的护士问:“奕卿呢?他怎么样了?”
护士是刚才在ICU给这个发狂的alpha打镇静剂的,自然知道他问的是哪个病人:“救回来了,人没事。你冷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