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九暖阳
“咦?”一心二用的方坤终于醒悟过来,就手放下书转过脸看着陈靖东:“我戴眼镜就是高三下学期倒计时一百天时候,高考完就摘了,你怎么知道?那时候你还没回来。”
一时语塞,陈靖东想自己真是大意,偷偷摸摸看人的丢人事可不能说。
“记错了,不是看到的,是楚荣跟我说过一次。”
“哦,”方坤不疑有他,点了点头,重新抓起书:“那段时间眼睛太疲劳,有时候还会眼皮抽筋,一跳一跳的,最搞笑的那次,我们班后面四个同学眼皮上都贴着小纸片,看过去跟什么邪教组织似的。”
等到晚上睡前洗漱,方坤叼着牙刷满嘴泡沫的站马桶前面放水,脑子像是突然醒悟过来了:“不对呀。”
小青年三下五除二漱干净口中的牙膏沫子,跑到卧室“兴师问罪”:“你肯定说谎了。你说我戴黑框眼镜像个小书呆,还像个老师,这不可能是楚荣跟你说的。你肯定看到我了,或者是照片。”
正在铺床的男人直起腰,眯起的眼角带着浅浅的笑纹,异常有魅力:“你高考那几天,我请假回来了。不过没敢打扰你,怕影响你情绪导致发挥失常。”
方坤愣怔了几秒,突然蹦了起来:“我就说,老觉得有人偷窥我!肯定是你!你怎么这样啊,都回来了还狠心不见面的!”
陈靖东眼疾手快接住火车头样冲过来的少年,无可奈何的往上托了托:“多大的人了还毛毛躁躁的,这要是换个人,不得让你给撞翻了?”
方坤一点不羞臊,以一种暧昧的姿势挂在男人身上:“陈靖东哪能是一般人啊,那体力好的没话说,别说抱住我这么个一百二十斤的瘦子,估计二百斤你都撑得住。”
“那你吃成二百斤试试?”男人一巴掌轻拍在他后腰上,一点没用力:“下来去洗脸,嘴角还有牙膏沫子呢。”
“不下。”方坤故意磨他:“二百斤可不行,那我不得一屁股坐死你?咱俩就玩不了骑乘了。这样挂着也做不了了。”
陈靖东也是无语了:“你成天脑子里都想些什么?”
“我哪知道。”少年耸耸肩:“一看到你就满脑子黄色废料。不对,看不到也这样,在学校上着课,一想到你就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然后就硬了。唉你说我一个青春正茂的有为青年,你都把我调-教成啥样了?都怪你。”
比窦娥还冤的陈靖东好悬一口老血喷出来:“这口大黑锅我不背。”
方坤牛皮糖样的扭,也不管陈靖东抱的住抱不住:“你太谦虚了,怎么能说我甩锅呢?每次不是你翻烙饼似的把我正面烙完反面烙,有时候还给叠吧叠吧折起来,瑜伽啊?对了你还说我烫。哎我才冤死了,我……”
小孩噼里啪啦一肚子歪理的嘴巴被堵住了,两人亲的气势汹汹,勾缠的决斗一般。
唇分。小青年气喘吁吁,脸上泛着红霞:“我明白了,你又有坏主意了对不对?你问我眼镜怎么不戴,还惋惜说像老师。陈靖东你是不是想让我戴着眼镜跟你玩角色扮演?”
陈靖东目瞪口呆,震撼的接近失语:“方坤你牛逼!”
后来第二天,方坤真的兴冲冲的揉着腰去学校门口的眼镜店买了副黑色玳瑁镜框……
……………………………………………………
甜蜜快乐的日子流水样的过,很快天热了,方坤也大二结束了。
两个人谁都没想到,事情会败露的这么快这么彻底。
方坤暑假学了个驾驶,三天两头往驾校跑。
此外,陈月亮这学期不知道为什么,对游泳起了莫大的心思,死活要报游泳班。问题是林茜和陈靖西都忙,天气热的,全家又都不放心让陈妈妈带孙子出门上培训班,所以方坤拍着胸脯揽下了这个活计,每周不去驾校的日子就带小孩去游泳,忙碌充实的赛过上课的日子。
陈妈妈心疼小方坤又愧疚自己分担不了,就挖空心思怎么对方坤更好一点。
除了做好吃的好喝的塞钱买冷饮,陈妈妈那天灵机一动,想着俩大小爷们儿住一块儿,家里肯定脏成猪窝了。于是也没打招呼,趁着一家老小上班的上班游泳的游泳,直接打了个车就去了陈靖东和方坤的小家,露胳膊挽袖子的打算帮俩孩子打扫卫生。
……………………………………………………
陈靖西接到他妈电话时候正焦头烂额的处理一个贷款的事情,听着陈妈妈嗓音都不对劲了,直接吓一跳,想着糟了,老太太不是高血压犯了吧?
陈妈妈什么都不说,哽着嗓子反复重复着一句话:大西你快来,我在东子家。
陈靖西吓得不行,急三火四的什么事儿都挥手推后,开了车火烧屁股样的就去了陈靖东他们家。
下午三四点钟最热的时候,陈靖西推开虚掩的房门,就见陈妈妈两眼发直的瘫坐在地上,整个人失魂落魄的,脸色极其难看。
“妈,”陈靖西扯掉领带,两步迈过去蹲下身:“你哪儿不舒服?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陈妈妈哆哆嗦嗦摆摆手,有气无力:“我不是犯病。”
听到不是老毛病犯了,陈靖西这心放下了一半,不由就带了点埋怨:“天气这么热,你管他们干嘛,脏成猪窝让东子跟小坤自己收拾,你再热个好歹的让我们怎么着?”
陈妈妈一把抓住大儿子,跟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力气大的惊人。
老太太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来,眼泪先是刷的滚落了下来。
“妈你可别吓我。”陈靖西慌了,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咱先回家吧,回家坐下来慢慢说。我今天不回单位了,儿子陪你回去。”
“大西,”陈妈妈泪流不止,颤着手抹眼泪,越抹越多:“东子跟小坤他俩……”
陈靖西心里咯噔一下,大热的天,仿佛兜头一盆夹着冰块的雪水浇了下来,透心凉。
房间里异常安静,窗外的蝉鸣枯燥的重复着,知了知了。
陈靖东和方坤小日子顺遂的有点得意忘形了。昨晚偏偏方坤又把只用了一次的羊眼圈翻出来玩,两人折腾的狠了,早上睡过了头,光顾着咬了面包去上班上学,卧室凌乱的像遭了劫,压根就没收拾。
陈靖西站在俩人卧室正中央,眼睛眈了一圈,满心的无力感。
这他妈压根就没法圆谎好吗?即使陈妈妈再保守不往同性那方面想,可是眼前这跟一般蜜月小夫妻婚房无二致的场景,将一切呈现的昭然若揭。
床头柜前面的地上扔了三个黑色的套子,打了结,里面晃荡着半满的液体。套子边上散乱的扔着纸巾团子,同样沾着黏腻的浊白,大床上两个枕头和空调凉被凌乱的挂在床尾,要掉不掉的,彰显着昨晚战况的激烈,惹人遐思。床头柜上大刺刺的倒着一瓶杜蕾斯润滑剂,盖子没盖,透明的啫喱淌了一滩在桌面上,上面还落了个毛发黏腻打绺明显用过的羊眼圈。当然这东西是见多识广的陈靖西才认识的,陈妈妈一介保守的老太太真心不清楚那是什么。还有一个打开的避孕套盒子,开口正好朝着房门口,稍稍一眈就能看出来,里面正好少了那么几个……
陈靖西无声的骂了句粗话,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
饶是他这个老司机,看到这个场面都有点脸红心跳气喘不匀,那两人是玩的有多开——
“大西。”陈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扶着门框虚弱的靠着,红着眼圈把最后一丝希望投注在大儿子身上:“是不是妈……想错了?小坤昨晚,没回这边?”
两人心知肚明这不可能。昨晚陈靖东跟方坤在陈妈妈家里吃完饭,一起走的。方坤贴心的还在到家后给陈妈妈打了个电话,让她放心。
陈靖西稍一踌躇,手指蜷缩起来虚虚握着,慢慢转过身,都不太敢看他妈:“妈,儿孙的事情,你就别多管了。都是大人了,自己有分寸。”
“你说什么胡话呢!”陈妈妈抖的跟秋风中的落叶一般:“那是你弟弟,你亲弟弟!他这是,这是,”老太太喉咙发出一声呜咽的悲鸣:“犯罪啊!知法犯法!”
陈靖西有点懵,小心翼翼的:“妈,你说严重了,不至于是犯罪。我们国家虽然——”
“你别蒙我这个什么都不懂的老太太!”陈妈妈抹了把眼睛:“他把小坤那孩子给,给睡了对不对?他这是犯了强……”老太太实在说不出那个刺耳又残忍的罪名,尤其还要把这项罪名扣在自己疼爱的小儿子身上:“东子怎么这么糊涂啊!”
陈靖西呆住了。
男人推了推金丝边镜框,嘴角慢慢不可觉察的勾出一个极浅的弧度。
第六十三章
陈靖东直挺挺跪在陈妈妈面前,上半身的衬衫脱了,露出板结有力的肌肉。男人坚毅的下巴绷出利落的线条,上面冒出极浅的青黑色胡茬儿,带着成熟男人极其迷人的性感。
林茜提前得到通知,带着月亮回了娘家,偌大的家里只有陈靖东陈靖西哥俩,陈妈妈,还有站在一旁紧张的揪着手指头的方坤。
房间里开了空调,不热,舒爽宜人。
陈妈妈眼睛红肿着,一手攥着椅子把手,另一只手死死握着一把戒尺。陈家的家规。
“妈,你打吧。”陈靖东声音很平静,微微低着头,不悲不喜。
“你当我不敢打你吗?!”陈妈妈眼圈湿润了,抿了唇扬起戒尺,狠心挥了下去。
啪!男人左上臂那里泛起一道浅红的印痕,因为肤色深,那道尺痕并不太明显。
方坤哆嗦了一下,几乎下意识的就想过去拦。
陈靖西一把抓住他手腕,无声的使了个眼色,摇摇头。不要去。
陈妈妈像是来了气,一下接着一下,那把竹制的戒尺毫不留情的落下,没一会儿,陈靖东整个左上臂的外侧面已然通红一片。
跪在地上的男人一声不吭不求饶,倒是打人的陈妈妈先绷不住了。
老太太一把扔掉戒尺,眼泪掉了下来,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小儿子的鼻子:“靖东你,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妈,”陈靖东心跳的很急,他又叫了一声:“妈,我是情不自禁。我真的,很喜欢小坤。”
陈妈妈捂住脸,肩膀颤抖着,泪水从指缝里露出来:“小坤是咱们看着长大的,跟咱陈家的孩子没什么两样,你怎么能做这样的错事?”
“妈你别哭,”陈靖东受不得他妈的眼泪,一颗心又酸又胀,还涩涩的,带了点欺瞒的愧疚:“都是我不好……我昨晚喝了点酒,没忍住……”
陈妈妈松开手嚎啕大哭,语气里满满的绝望:“你这是犯罪啊东子!小坤那么信任你,当你是亲二叔样的敬重,你怎么能欺负小坤……这在法律上,起码要判你十年八年的,可怎么办啊!”
方坤难受的不行了,挣扎着想给恋人说句公道话,却被陈靖东一记眼神给制止了。
“妈,”陈靖西拍了拍方坤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走到陈妈妈身边,单手搂住自家老妈抖个不停的肩膀:“妈你消消气。东子不是出于不负责任的恶念,只是情绪压抑久了,借着点酒意才犯了错。”
“错了就是错了。”陈妈妈拿起纸巾擦了擦眼睛声音低了下去,像是叹息:“不管他的出发点是好的还是坏的。小坤,”陈妈妈今晚第一次抬起头直视少年的双眼,带着股破釜沉舟的悲壮神情:“我们陈家对不住你,你二叔对不住你。奶奶不包庇他,也不做是非不分的事儿,你想怎么做,就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