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嫌疑犯
“大爷,您能详细说说吗?云天河醉酒驾驶……”
“放屁!”大爷忽然激动了,指着顾钧骂道:“天河压根不沾酒!你要是也和那些人一样,就给我滚出去!”
“老头子,你这是干嘛?”大妈赶紧过来打圆场,“警察同志,你可别见怪,我家老头子就这脾气,当年那些人也来问过,老头子也是这么和他们说的,可就是没人信,最后还是给人定了醉酒驾驶的罪名,把老头子给气得血压都高了……”
“罪什么罪?天河那么好的小伙子,犯了什么罪?都是一帮不长眼的混球玩意,睁着眼说瞎话,也不怕天打雷劈!”大爷瞪着顾钧,他身上的这身警服此刻似乎成了大爷发泄的对象,“我告诉你,天河酒精过敏,别说醉酒驾驶了,他就是喝一小杯啤酒都会发一身红疹子,这事他没和人提过,他怕人笑话,当过兵的老爷们居然滴酒都不能沾,他就用要开车做借口,反正他给领导开车,人家也不会灌他,要不是有一年我硬拉着他陪我喝两盅,我也不知道他不能喝酒,你说他能喝了酒后带着老婆孩子出门?”
“难道他家里人也不知道?林家的人?婚礼上不可能不喝酒吧?”顾钧故意问道。
大爷挺失望地叹了口气,“我说你们这些做警察的,怎么工作的这么马虎呢?天河家里没什么人了,有也是几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林家当初反对这桩婚事,这俩小年轻就没办酒席,直接旅行结的婚。”
“大爷,这事您都和谁说过?”
“多了去了,有派出所的、有说是交警的、还有说是市政府办公室的,一拨拨的来,可没一个干正事的,最后还不是颠倒黑白。”
“老头子,说话注意点。”大妈尴尬地瞧了瞧顾钧,顾钧却觉得脸上有点烫。
“那后来这房子?”
“这街上的房子老,有些归单位,有些还是归个人的,”大妈接过话茬,顺手将手中的锅勺塞到了大爷手中,“去,把粥搅一下,凉的快些。”
大爷虽有些不满,但还是走到炉灶那,把锅勺放进已在凉水盆里的粥锅里来回搅动了起来,绿豆的清香在屋内飘着。
“小夫妻那时又没什么积蓄,住的房子是单位分配的,出了那事后,他们的房子就一直空着,然后就变成了仓库,也不常见有人来,也不知堆放了些啥?连门牌号都给拆了,再后来这条街上许多老街坊们也一个个地搬走了,小二十年了,很多人也都不在了,哎……这世道啊,今天不知明天事,明明早上出门时还是和和美美的一家子,咋就说没了就没了呢?到现在啊,我有时还能想起那天早上我正在门口洗衣服,他们一家出门,小家伙还冲着我招手,叫着‘奶奶,早上好’,两口子也客客气气地和我打招呼,他俩都是实在人啊,平时我们这要换个煤气啥的,都是天河帮忙搬的,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是明华帮忙看的……警察同志,你说什么人能这么昧着良心说瞎话?清清白白的一个人,死了还被人冤枉,可怜哪,也没人替天河讨个公道。”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大爷又走了回来,盯着顾钧,“你要是真能把这事给查清楚了,大爷我给你赔礼道歉都行!不过我看也够呛!说来说去倒霉的还是小老百姓,没权没势的,有理都没地方说去。”
顾钧缓缓地呼了口气,眼神坚定地看着大爷说道:“该赔礼道歉的是那些人,大爷,我身上这身警服是干净的!”
大爷愣了愣,而后感慨地叹了口气,“好,大爷信你一回,也替天河一家谢谢你,这人哪,活在这世上总还是要有良心的,黑了心就不怕报应么?”
“天道轮回,法网恢恢,大爷,那些人跑不了。”
站在兴余里这条烟火气十足的老街上,顾钧从未觉得会有个地方是他想一步一步地走细细地看慢慢地想,老街不长,从这头走到那头也就十来分钟的事,来来往往的人或熟悉或陌生,可能隔了几个月这里就会少几张熟面孔多一些陌生人和你擦肩而过。
更何况是隔了十五年。
可顾钧还是能从老街的烟火气中看到那个小小的、活泼的、可爱的身影,他在这条街上来回跑跳着,礼貌地和所有的人打着招呼,欢快地拿着叔叔阿姨爷爷奶奶给的小零食蹲在家门口一边等着父亲下班一边做个满足的小馋猫,或者是趴在书桌上做着作业等着母亲叫他吃晚饭,也许又会爬上架在墙边的梯子去闻隔壁奶奶家烙的葱油饼。
忽然好想他,特别特别想他,恨不得下一秒就能将这个人抱入怀里,紧紧地抱住。
作者有话要说: 过往在回忆中慢慢立体丰满,特别喜欢烟火气的猫(>^ω^<)
感谢离羽的手榴弹、小鱼的微凉记领、龙猫、兔叽的地雷鼓励哦,么么哒
☆、Chapter 081
81.林泽闹了一下妖
顾钧站在门口挺纳闷自己的鞋呢?早上应该就摆在这儿吧?
再看了一圈, 真没有, 微皱了皱眉, 从鞋柜里拿出双新的换上,屋内很安静, 除了客厅那个壁灯开着, 其他的灯都没开, 顾钧抬手将灯打开,将手中的葱油饼放在桌上, 然后脱下汗湿过的警服, 顺手拿起衣架上的T恤套上, 轻轻推开卧室的门。
没人。
顾钧愣了下, 而后转向阳台,果然, 人还窝在阳台的摇摇椅上, 似乎是睡着了。
靠着门,静静地瞧着, 那个软萌可爱的小馋猫和眼前这个清冷安静的林泽怎么也没法重叠在一起,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现在的林泽会是什么样?
轻轻地拉开玻璃门,在摇摇椅边上俯下身, 伸手捏了捏林泽的耳朵, 而后朝他的耳朵吹了口气,低声道:“小懒猫,怎么睡在这了?”
林泽闭着眼伸手挠了挠发痒的耳朵, 嘟哝道:“顾钧,我难受。”
顾钧一怔,忙回身把阳台的灯也打开,林泽的脸色看上去很疲惫,蹲下身手摸了摸林泽的额头,“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林泽睁开眼睛,眨了眨,“你回来啦。”
“是什么地方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差?”
林泽抬手将顾钧的手从自己的额头上拿开,仰头朝着上方笑了笑,“没有啊,大概是下午收拾房间有点累了。”
“真的?”
“骗你有钱拿?”林泽坐起身,一动摇摇椅就跟着往前晃,正准备站起身的林泽没能挡住椅子往前晃的推力,腿一软人就往前扑了,顾钧一把捞住而后直接将人抱起。
虽然被顾钧这样抱过好几回,但林泽还是不习惯这种抱法,“顾钧,放我下来。”
“告诉我,今天究竟出了什么事?”顾钧没放手,而是直接将人给抱回了屋,客厅的灯光更加明亮,林泽明显比早上憔悴许多的脸色遮都遮不住。
瞧不见自己脸色的林泽并不知道他已经露馅了,“真没有什么事,就是下午没午睡,我现在比以前懒太多了,越睡越懒……”
“林泽,别瞒我,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顾钧语气严肃可手势却很温柔地将人给放在了沙发上,“哪儿不舒服要告诉我,否则我会更担心的。”
“什么东西这么香?”林泽抽了抽鼻子,脸上露出疑惑神情,“葱油饼?”
“别打岔。”
“哪来的?是葱油饼吧?”林泽再次深吸了口气,“闻得我有点饿了。”
“就你鼻子灵,等着,我去热一下,有点凉了。”顾钧瞧了眼茶几上的茶杯,起身准备按大妈的说法把葱油饼热一下,林泽却拦住了他。
“不用,热了就没这么香了,现在天热凉不到哪里去。”
“那你少吃点,我去弄个汤。”
葱油饼已经被顾钧用盘子装好了摆在桌上,林泽端坐在那,熟悉的味道带着岁月间隔造成的模糊在鼻尖来回徘徊着,不可能是那位奶奶家的吧?顾钧去找他们了?
林泽闭上眼,脑袋里猛地窜上一阵锐痛,差点就痛吟出声,忙咬住唇撑住头,他完全看不了下午顾钧做了些什么,稍一用力就头痛难忍。
厨房里的声音遥远模糊,像是隔着厚重的幕帘发出的,含糊不清的声音中夹着嗡嗡嗡的耳鸣,林泽感到背后又湿又冷……如果连这点用都没有了,他可真是个负累了。
顾钧打开冰箱拿出昨天就弄好的排骨,再拿出点已泡发好的海带,打算快速地用压力锅炖一个海带排骨汤,汤里再剁根甜玉米进去,林泽爱吃这个。
基本上就是现成的,除了剥玉米有点儿垃圾外,顾钧看下垃圾桶里新套上的垃圾袋,就这么点垃圾还浪费一个,太不环保了,见旁边放着已扎好口等着要扔的垃圾袋,迟疑了下但本着地球是我家环境靠大家的良好素质,顾钧决定把垃圾并在一起。
他的那双深蓝色皮拖鞋在垃圾袋里,完好无损的模样。
顾钧眯了眯眼,将剥下来的玉米外壳丢了进去,拖鞋被盖住了,顾钧重新将垃圾袋扎好,然后洗了洗手,将炉上的火调成中档,走出了厨房,林泽正安静地啃着一块葱油饼。
顾钧挺希望此时林泽能说点什么的,可似乎林泽是真的饿了,一口接一口地吃着饼都腾不出空和他说话了。
“慢点吃,汤一会就好。”顾钧伸手也拿起一块,放进口中嚼着,“嗯,那位大爷真没骗我,确实好吃。”
林泽吞咽的动作停顿了下,而后继续埋头吃,很快手中的一块吃完了,他伸手去拿第二块,却被一只手给拦住了,接着装着饼的盘子也被挪开了,盘子在桌面上被拖曳的声音并没有引起林泽的注意,他愣愣地瞪着他自己手伸出去的方向。
“林泽,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是不能和我说的?”顾钧将自己手中的饼放下,顺手抽出桌上的餐巾纸,把自己手上和林泽手上的油渍给擦了,做这些的时候他始终没有放开林泽的手,“或者你没有事是要问我的吗?”
林泽忽然轻嘲了声,“是啊,我对气味是这么的敏感。”
“你想回去看看吗?我可以陪你……”
“回去干什么?那里和我有什么关系?”林泽猛地将手抽出,“还是让那些人看看我现在这幅样子?好让那些人在茶余饭后再多些可聊的东西?”
“你真这么想?”顾钧拧着眉瞧着情绪激动的林泽,今天究竟是什么人来过了?能来这里的人不会多,会是谁?
“对!我就是这么……呃……”林泽伸手捂住嘴,慌乱起身想往洗手间走,顾钧直接按住他伸脚将旁边的垃圾桶给勾了过来,‘哇’的一声刚才吃进去的葱油饼全吐了出来。
胃里有食吐起来也快,很快林泽就消停了,也不说哪里难受,就是神情恹恹地捧着杯热水发呆。
这顿晚饭看来一时半会是没法吃了,顾钧稍微收拾了下,然后进厨房把炉火调成小火让它慢慢炖着,站在厨房里冷静了会才走出去。
“林泽,咱们好好谈一谈,行吗?”
林泽不响也不摇头拒绝,这种状态很让顾钧担心,似乎他一下子失去了某种能令他坚持下去的力量。
心因性疾病,心理因素导致,不一定完全是创伤后遗症,引起的原因有很多种,只是会在某一点表现比较明显,林泽发病的时候会头痛、会感觉到冷、会以为自己还在溺水、会觉得自己孤立无援,这个世界只有他自己能为自己负责了……
“林泽,你恨他们吗?因为他们没有帮你,是吗?”顾钧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那些以前对你那么好的爷爷奶奶们都没有帮你,你恨他们,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