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嫌疑犯
胡斐沉默了会,走上前去伸手按住顾钧的肩膀上,“兄弟,看着他维护你的样子,真挺替你高兴的,需要我做什么?”
“你在云城能呆几天?”
“十天,如果需要我可以打报告申请,但最多不会超过两周。”
“林泽父亲的案子很可能是一场有预谋的命案,云城我没有太多可信任的人。”
“明白了,放心,”胡斐语音顿了顿,“钧子,你不会有危险吧?”
“不会,他们胆子没那么大,”顾钧自信一笑,“我就快逼得他们现形了。”
“警方的证人保护你都不放心,钧子,和我说实话,这里面水究竟有多深?”
“目前我不知道,是真的,”顾钧认真地看着严肃起来的胡斐,“我不是怀疑所有的人,但这案子牵扯到十五年前,你想十五年的时间,这中间会发生多少事?该变的或不应该变的,谁还能说清楚?林泽已经在那牢笼中自我囚禁了十五年,我不想他再因此受到任何的伤害,我知道这是妄想,因为涉及到他的父母,伤害势必还将继续,但我想尽可能地将这种伤害减少,哪怕是晚一天也好。”
胡斐听着,长叹一口气,伸手指了指顾钧,“钧子,你可真是情种啊……对了,顾家知道吗?”
“他们知不知道和我有什么关系?”顾钧冷然一笑,“知道又怎么样?还以为我是四年前的顾钧?!”
胡斐不响,心中暗想你确实不是四年前的顾钧了,可你家那位顾谦肯定也不是四年前的顾谦了,他要是出手,谁知道什么结果?!
顾谦没出手,郭晓临先出招了,就在胡斐抵达云城还不到四十八小时的时间,云城百姓又都从网络上吃到了和本城息息相关的瓜,瓜的主人还是熟人,就是内容更劲爆了也更具色彩了。
林泽因为上一次的公号文章‘寻找’,已不算是彻底的路人,很多人一看到他的照片就能认出他是那个曾经引起许多热议的小帅哥,而这一次是被人起底了他的身世和八卦。
身世是和现在云城公安正在查的旧案有关,八卦是和负责该案的刑警队长有关,他们在云水观澜出双入对和在省城入住新城国际同一间房,这位曾经让人惋惜同情的小帅哥是不是故意在卖惨?他所有的故事是不是都是有人刻意炒作?姑且不论现在社会是否已宽容到同性同居都可以视若无睹了,但他们之间的关系还能让公众相信调查的公正性吗?这么做的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利益关系?
顾钧的背景也被挖出来了,包括他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现任江州市市长,文章中并没有直指顾钧的母亲是小三,但却很清楚地写出了顾谦母亲过世的时间和顾钧出生的日子,至于背后隐情就让大众们自己去发挥想象吧。
文章中还隐射了某些人为了搏出位争功绩,不惜毁损前辈们的名声无视他们的付出,尤其是有落井下石之嫌疑,只因某位领导即将人走茶凉,这样的行为究竟是为了公义还是为了私利?究竟是为了维护社会稳定还是制造混乱?这样的人究竟想要传递的是什么样的价值观?涉案的人和查案的人在一起,究竟是真情还是相互利用?而默许甚至提供庇护的云城公安局又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公号文章很犀利,但也很聪明,用了大量的反问句,却不下自己的判断,最后还做了个类似民意调查的小程序。
你相信公正还存在吗?相信点‘是’,不相信点‘否’。
公号文章很快就被另外几个大公号转发,并添上更加吸人眼球的标题。
郭晓临这次没想给对方机会再次把消息压下去,既然贺家你摆明了要和顾家联手,那我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了,顾钧就算不滚蛋,也得从这个案子里撤出去!
“混账东西,让你低调低调,你倒好,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这点拿不出手的爱好?”郭局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手中拿的是手机不是报纸,估计早拍顾钧脸上了,“现在你还怎么查云天河的案子?”
“老郭,先消消气,”已从省城开会回来的谭书记倒是波澜不惊的,“顾钧啊,你说说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是造谣咱们就辟谣,现在的PS技术……”
“郭局,谭书记,这事是真的,”顾钧没有推诿,“林泽现在和我住在一起,我们确实一起去了省城,我陪他去检查眼睛,住的酒店和房间也没错,伊妹儿也在,她可以证实。”
“她可以证实?证实什么?证实你小子和一个男人开房?”郭局终于没忍住,把手机重重地拍在了桌面上,估计钢化膜得裂,“你有没有脑子?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咱们管不着,可是这社会还没开放到让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地步?还有,你什么身份?你是警察!你制服上扛着的是代表维护公义的徽章,不是什么雕花装饰!你是不是以为我和谭书记让你来主导这案子,就会一味的纵容你?无法无天了!现在怎么收场?你倒是给我说说看!”
“哎,老郭,别冲动嘛,”谭书记拿起被拍的手机,“你看看,刚换的手机又得换了,不心疼啊?”
“老谭,你……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意这些?”郭局一口气差点卡住。
谭书记笑眯眯地摇了摇头,“老郭啊,不是我说你,你们搞刑侦的就是肝火旺,一遇到点事就跟点了□□桶似的,事情都出了,你发火能管用?你要是发火了能让这小子听话,你哪怕把咱们的办公大楼给烧了,我也绝不拦着。任何事都是有两面性的嘛,忘了?古人说过福祸相依的嘛,我就不信你老郭没有看出这后面的事来。”
“哼,是,现在人人都知道他顾钧是什么来历了,起码不用他自己去炫富了!”郭局气哼哼地回道,继续眼刀狠狠地刮着顾钧。
“此其一,还有呢?”谭书记今天看着特别地和蔼可亲,顾钧都有些心里没底了,这老头没事吧?
“来,顾钧,你说说看,现在这情况咱们应该怎么做?”
“你问他,他要是有脑子,就不会和一个男的混在一起!”气急之下郭局将心底里深埋的不赞同冲口而出,身为惜才的领导他更希望顾钧能有更好的发展和前途。
“郭局,我不是混,他是我的爱人!”顾钧脸上温顺听训的表情消失了,“我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我爱上了一个人,就这么简单,这和您还有谭书记一样,你们爱上了各自的夫人,唯一的区别就是性别不同,目前国内是没有实行同性婚姻合法化,但世上的许多事都是合理存在却没有白纸黑字法规规定的,这只能说是法制文明的发展速度没有跟上实际需求,而不能说合理存在是违背道德法律,现在许多国家都通过了同性婚姻法,同为人同样的行为,为什么在有些地方是合法的有些地方就成了异类?谭书记,您也别怪我政治觉悟低,这究竟是行为本身的错还是道德法规的不完善造成的?”
“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现在是怎么应对公众舆论!”
“刚才谭书记说过古人有话‘福祸相依’,那古人还有一句话‘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我并不认为这有必要去浪费精力应对,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什么时候我们查案需要考虑八卦影响了?”顾钧身上从来就不缺桀骜不驯的张扬霸气,只是到了云城后很少释放罢了。
“继续说,”谭书记悄悄摆了下手,压下郭局的话,“我想听听你凭什么认为我们不需要去管这些?”
“林泽的身世本就不是秘密,只是知道的人少而已,正常人有几个成天把自己的出身来历挂在口边的?他父母的案子确实是在查,可有哪一条明文公告指定我就是该案的负责人?我身为刑警队长,你可以说所有的案子都是我在负责,但案件具体是有分工的,警察办案需要向公众公告办案流程和办案人员名单吗?还有,我和林泽是不是恋人关系,我们承认就是,我们保持沉默谁能证明?”说到这,顾钧嘲讽地笑了笑,“这还得感谢民政局现在不准咱们领证,否则就有白纸黑字的证件了。”
“你、你小子就打算这么消极应对了?”郭局被气乐了,“这些歪理你从哪里学来的?”
“郭局,谭书记,这事确实给局里带来了不好的影响,但这事不归我顾钧管,我也管不了,我是警察不是什么公关危机经理,您二位要是不撤我的职,我就继续查案,要是局里顶不住压力撤了我的职,那我就在家老实呆着,该吃吃该睡睡,怎么过都比现在时不时累成狗还遭骂来得舒坦吧?”
“你真这么想?”谭书记微微皱了皱眉,顾钧也不怵挺坦然地看着谭书记回道:
“很多人都不这么想,可不都这么做了吗?我顾钧凭什么特立独行?”
郭局神情僵了下,谭书记也沉默了。
这小子真是混不吝啊,这句话可是损了一大片,包括他俩!特么的还真是没看出来,这小子一旦张狂起来是这德性!
顾钧不是龙,他肯定没有逆鳞,更不会骄狂到什么‘龙有逆鳞,触之即亡’,但就是那句话,他有底线,底线之上他可以笑对一切针对他个人的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可底线之下不行,尤其是涉及到他想要护着宠着的人更不行!即使你是顶头上司也不行!!
我就爱他了,怎么了?用你家彩礼了还是断你家后了?!
我们相爱了,怎么了?就不能堂堂正正地做人了?就得偷偷摸摸地躲着?!
我爱上一个男人,怎么了?就凭这可以质疑我不是个尽责的警察了?!
林泽和我在一起,怎么了?因为和我在一起,他父母的悲剧和冤屈就不存在了?
当年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有人替他主持公道了吗?
当年他外公一次次申诉时,那些人又是因为什么在回避推诿?
什么道理?!难道就因为我们相爱,我们就要无视至亲的冤屈什么也不做吗?!
我肩上顶着的是代表维护公义的徽章,它维护的是所有人,包括未被定罪的嫌疑犯,而如今却要我将我的爱人排除在外,这他妈的什么狗屁道理?!
局长办公室里的气氛是外面完全想象不到的,在一众吃瓜群众的想象中顾钧现在肯定被局长大人训成孙子状了,说不定还被拆成了桌子腿。
大开间办公室里的气氛也挺玄妙的,吃瓜群众关注的重点明显跑偏了,大概是经历过上次,其实对顾队和林泽在一起早就见怪不怪了,这有啥?他俩早就在一起了,而且这里还有人被塞过成吨的狗粮!
顾队居然真的是高富帅,不仅是高富帅,还带着贵气!特么的,开玩笑吧?云城这小地方还有这人物藏着?还特么的就在自己身边?!写小说呢?蒙谁啊?
京城豪门父兄皆贵,尤其他那个哥,江州史上最年轻的市长,还帅得惨绝人寰还能不能让人好了?(这是伊妹儿的原话,她第一时间去搜了顾谦,结果直接被年轻市长的儒雅清贵的气质给迷晕菜了。)
呵呵,再搜顾家……嗯,云水观澜的房子还真那啥,能说顾队买它也就是没得选了吗?二线不足三线有余的城市最贵的楼盘和京城中心地段的独栋小楼比……嘤嘤嘤,这富炫的也忒憋屈了点吧?!
这家伙究竟什么心态?还成天骑着辆破二八自行车?!体察民情接地气来的?办张保健卡都叫半天太贵了,被撬了电动车还三番五次地跑派出所找人不自在……特么的装!装你个大尾巴狼!!
再也不会为吃了你买的路边摊早餐感动和小小不安了,亏大发了,这四年少吃多少大餐啊?身边有这么个行走的提款机!尼玛,没法好好共处了,万恶的资本家和朴实的人民公仆如何安于一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