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照亮了夜
他喜欢我,他爱我,他愿意做这些。
可他为我付出那么多,我本就无以为报,怎么还能这样理所当然?
真爱是不分谁付出的多,谁又付出的少,这句话没错。
但在当时,我们俩连真正的亲嘴都没亲过。
我很骄傲,却又有难以言说的家庭背景,面对他时,心底其实还是有些自卑,身边还拥有那样多的威胁。我对于这份感情,并没有十足的安全感与把握。我很怕因为我一味的接受,会导致这一切过早结束。
我只希望这一切能持续得更久些。
没错,我没想过长长久久。
当时最大的愿望不过是更久。
路上,我并没有不理他,实际心里是有些难过的。
甚至,我越想越远。我说什么也没用,他总是不听我的。应该真的会有那么一天,他说走就走了吧,不论我说什么。
当时也是真没想到,某一天,的确是有人不论说什么,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不过,说走就走的那个人变成了我。
无论他说什么,我,还是走了。
和楚甜甜谈恋爱久了,在他的包容与纵容下,我作天作地的性格全面发挥后,再没有过这样的担心。
但当时真的是很怕。
尤其那天进学校后,往教学楼走时,有个很漂亮的学姐过来与楚珩说话。那个学姐,是楚珩同专业的学生,我也认识,开学时的迎新晚会上,她是主持人。她也是校内名人,她来搭话,说的是大课上的小组作业,他们俩是一组的。
真是想不说都不成,全程就听他们俩说话。
关键人家学姐说的都是小组作业的事,十分正经,楚珩回答得也很正经。
可是帅哥美女站在一起本就是美景,两人都是校内名人,往教学楼走的那条路是学校内的中心大道,无数人都看到了那幕。
我渐渐走得有些靠后,楚珩回头看我:“安思风。”
我指指身边:“我到了。”
我在一教上课,他在三教,还要往前走。
不待他再说话,我说了声“我走了”,飞快跑进了教学楼。刚进楼里,手机就响了。我没看,低头闷声往教室走。走了几步,女同学从身后追上来,叫我名字。
我停下来等她。
她心情不错,笑着问我:“你又和楚珩学长一起上学的呀,我看到他身边的学姐了!他们好配啊!”
“……”
她越说越高兴,我反正是心情变得越来越差。
我倒没觉得楚珩如何,楚珩喜欢我,应该也是喜欢男生吧?楚珩不会喜欢那些女生的,我知道。
可是其他男生呢?
再想到会所的那个头牌,连那样的人,都对楚珩有那样的心。
有多少人想得到他呢?
我想把他藏起来啊。
那天中午也没一起吃饭,他被老师叫走了。
我吃了午饭,找空教室睡了一觉,回了他的短信,等下午的课。
没等到下午的课,班长发短信,通知说临时改课。
我当时第一反应就是去找楚珩,但我刚迈出脚步,便又停住了。
几分钟后,我出门,自己坐公交车去医院。
不能总是这样,楚珩有自己的生活。他不愿意,我来,总得有个开头。
有了一次就会有两次三次,乃至更多次。
坐在摇晃而又漫长的公交车上,难免想得有些多。其实不止是那个头牌,以前也有其他同事想勾引楚珩。连金哥都说楚珩难得,更何况他们?
会所本就不是好地方,楚珩那样的人本就不该出现在那里。这些日子,因我的贪恋,也不知拒绝,他天天去陪我。
时间久了,万一有人认出他怎么办?万一损了他的形象怎么办?
他不能因为我这样。
我不能这样自私啊。
金哥会帮顾我的,我想我一定要跟他说,以后还是别去了!
他是宝贝。
我一定要把他藏得更好、更严实点。
心里打算得很好,实际操作时甚至有些忐忑,还有些烦躁。
我到医院到得早,我妈妈还在睡,阿姨见我来得早,也很惊讶。惊讶后,我们俩坐着小声交谈。
途中我手机亮,我看了眼。楚珩发短信,告诉我他从办公室出来了,给我买了梨汁,到教室外等我。
我有些心虚了,离我原本的下课时间还剩十分钟。
我没回他,他又给我发:我到了^-^。
看到他打的这土土的笑脸,我更心虚,他应该快要发现了吧。
果然,不过一分钟,他再发:安思风,教室里没有人。
下一刻,手机就响了。
我立刻站起身,阿姨本在剥桔子,一愣,抬头看我,轻声问:“怎么了?”
我摇头,大步走出病房,手机还在响,我却不敢接。
这样一接,今天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我挂了电话,给他发短信:你好好休息。
本想说得更多,却又怕他再打来,我不想再挂他的电话。
匆匆发过去,我立即关机。
我回到病房,心中更忐忑,阿姨剥好桔子,给我大半,要我吃。
我味同嚼蜡,将半个桔子都塞进嘴中。
但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楚珩还是来医院找我了。
他的脸一出现在病房外,阿姨拍了拍我,我回头看他。这些天,楚珩始终没进过病房。我不想让他看到我妈妈的脸,我妈妈一直是个美人,生病后判若两人。我妈妈若是意识清明,肯定也不希望她如今的样子被更多人看到。
更何况是楚珩,我也不希望他看到我妈妈如今的样子。
他此时依然没进来,站在门外巴巴看我。
看到他,其实我很心虚。
我以为他会很生气的,但是看到他面上的表情,我又有些迷糊。阿姨推推我:“是你朋友吧?”
我只好出去,走到门边,我低下头。
两厢沉默片刻,他伸手拉住我的手腕,将我拉到门边。
我依然低头,他小声道:“对不起。”
我抬头看他,他说的哪门子的“对不起”啊?!
他又道:“今天和我说话的女生只是我同学,我和她没有关系的,她有男朋友,在国外。学校里很多人不知道,她男朋友还是我发小。”
“……”
他再道:“我光顾着和她说话,忽略了你,是我做错了。是因为那份作业很重要,那位女同学成绩不比我差多少,她自我要求也很严格。我们是一个组,我们都想把作业做得更好一些。碰上了,难免说得有些多。”
我不是因为这个生气……不是,我也并没有生气。
可是楚珩还在跟我道歉:“我错了,别生气,好不好?”
我抬头再看他,他的眼睛特别水润,温柔看我。
我又莫名其妙委屈上了,说道:“我没有生气。”
“那是什么?”
“我每天看到你这样跟在我身边再来回奔波,我也很难受的!你上课、工作那么辛苦,就说今天那位学姐的事,也是因为你成天和我在一块儿,你才没有时间和同学商量作业吧?”我越说越急,“我不希望你为了我这样,这样,你都没法和自己的同学、朋友相处!”
他点头,认真听我说。
我又控诉:“还有,我昨天让你别来接我!你答应了!可你今早还是来接我!你从来没有听过我的话,全部都是骗我。我又不是不会走路,我只想你多睡一会儿!我说什么,你都不听的。”
他顺着我的语气说:“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还有一件事。”
“你说。”
我看看四周,没人听到,我小声道:“你以后别去那里了,那里真的不好。”
他点头。
“光点头没用的!”我瞪他。
他的眼睛眨了眨,看起来也有点可怜,可怜到可爱,我不忍心再瞪他了。
正在此时,病房里传出些许声响,接着阿姨便叫我:“你妈妈醒啦!”
我转身就要进去,楚珩跟着我。我本想立即制止他,可看到他干净的眼神,我的心跟着便软化。
他其实一直想去见见我妈,是我一直不让。
当时脑袋一热,我没阻止他,他跟我一同进去了。
我妈妈看到我,立即朝我伸手,我坐到床边,弯腰叫她:“妈妈。”
妈妈这阵子恢复得不错,能和我短暂交流。她笑着看我几眼,看到我身后站着的楚珩。
楚珩立即笑着叫她“阿姨”。
我介绍道:“妈妈,这是我朋友,他叫楚珩。”
我妈妈也知道我从来没有朋友,这是我第一次跟她提到“朋友”两个字,她很惊喜。而且楚珩就是长辈喜爱的那种长相,我妈立即笑着说“好”,连说三个,又欣慰地拍我的手,说道:“是我们宝宝的朋友呢,宝宝有朋友了。”
妈妈都这么叫我,我习惯了。
可是在楚珩面前这么叫,我有些不好意思。我立即瞄他一眼,他低头看我笑,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那天下午,我妈妈难得多说很多话。
楚珩更是陪聊许久,妈妈知道自己的病治不好,常常担心她走后,没人关心照顾我,怕我被人欺负。楚珩是个一看就很让人放心的男孩子,又是我第一次承认的朋友,我妈妈不免拉着他说了许多。
我也看得出来,那天我妈妈竟然难得有了好心情。
医生检查完,要她好好休息了,她还拉着楚珩说话,说到最后无非就是要他好好照顾我。
我听他们俩说话,甚至难插进去话。
最后护工阿姨都催我们走,要让我妈好好睡觉。
楚珩握着我妈的手,站着弯腰说道:“阿姨,我会好好照顾安思风的,您放心。”
妈妈连连点头,握着他的手才渐渐松开。
我的眼眶跟着就红了。
他真的太好了,我更不能拖累他。
我们走出住院部大楼,他带着我往停车场走。
快走到时,我还是停下脚步,我抬头对他说:“学长,今天我自己去吧。”
没等他说话,我再道:“你以后别去了。”
“为什么?”他问我。
这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原因无非就那些,他明明就知道的。
“你知道的!总之,以后你别去了!”
他点头:“好。”
这么好说话?我讶异看他。
他拿出手机:“我给那边负责人打电话,以后你也不用去了。”他说着,真的按下手机键,我立即抢回他的手机:“什么意思?”
他不慌不忙,温声道:“安思风,我不可能再放你一个人在那里。除非,你跟我一起不去。”
“我的时间还没到呢!”
“可以提前结束。”
我懵了会儿,听明白,我又大声道:“不行!要很多钱的!”
声音太大,旁边路过的人都看了我们一眼。
我才回神,满身冷汗。楚珩二话不说,拉上我直接走进停车场,并把我塞进车厢。
他关好门,我回身就朝他说:“不行的!我能撑到三个月的!”
他点头:“那我陪你到三个月满。”
“不行!还有一个多月,每天你过去都要给他们钱,每天都在浪费钱!”
“那我也要去。”
我被他说得无话可说,他反而直直看着我,声音照例温和,面上却全部都是说一不二,他道:“安思风,这件事情,你的所有焦虑与担忧,我全部明白。但是你要更加明白一点,这一点,不含任何其他意思。钱于我而言只是个工具,全部都是我自己赚的,我能用它来做任何事。它能让你认识我,让我与你说上话,更让我每天都能见到你,便是它发挥的最大作用,也是它能发挥的最大作用。我甚至很感谢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