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霄也不说话，就是抽烟，看着前方。过了好一会儿，在烟都快抽完的时候，他才说，“我对那个剧本感兴趣。”
　　导演也不意外，只是噢了一声，“还有谁？”
　　“宋毅也演。”沈霄说，“不过他也在犹豫。”
　　“犹豫太正常了。”导演理所当然地说，“他可是在事业上升期，跟你这种老菜梆子可不一样。”
　　沈霄也是知道导演意思的，这点他们昨天晚上就聊得很详细了，如果这是一部电视剧，那就一切都不一样了。
　　这个题材审查起来确实有些难度，毕竟犯罪探案这些剧情，稍有不慎，就会超过标尺。而且电视剧一向比电影或者网络剧都严格。
　　毕竟只要你打开电视就能看见。沈霄想着，把烟头熄灭，扔进了随身的烟灰缸里。
　　“这么有素质。”导演看了，也把烟头掐灭了，“你还没说，你高兴是为什么呢？”
　　“你不觉得你的问题太多了吗？”沈霄说，他其实是想和别人分享一下，自己恋爱这个好消息的，但是吧，人多口杂，那边还有个难搞的家长，他也不觉得现在和别人说是个好消息，只能换了个话题，“我昨天看见黎若森了。”
　　“他来了？”导演问。
　　“视频的。”
　　“这么熟了啊。”导演说，或许是因为那位学姐的缘故，导演对于黎若森，一直有些爱屋及乌的意思，“之前他走那么突然，不会是身体原因吧。”
　　沈霄回忆了一下视频里的黎若森，觉得不像，“应该不是吧。”他话也不敢说太满。毕竟他还没忘黎若森微信把自己删掉的事情，他觉得黎若森应该是不会说谎的，那是谁干的？
　　黎铮英？
　　下意识的，沈霄的脑袋里就出现了黎铮英的脸。
　　这也不怪他条件反射，毕竟黎铮英这人也算是有前科的。
　　不过这次，倒真是沈霄误会黎铮英了。
　　毕竟黎铮英虽然是回来了，但是也没有闲到去查黎若森手机的缘故。
　　那天他离开沈霄之后，想着以后应该也不会联系了，就干脆把沈霄的联系方式删了，省得自己看见了，还是忍不住去幻想一些不可能的事情。
　　微博也不上了，手机号码当然也是删了。
　　只是删是删了，但黎若森却早已经记下来了。毕竟在没有到片场之前，黎若森就不知道看了多少次号码，思来想去很久，才终于发出的短信。
　　黎铮英看着黎若森回来，也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让他早点休息了事。
　　就这么完了？黎若森坐在轮椅上的时候，还是有些不敢想象，黎铮英居然就这么简单完成了对自己的例行问话？
　　他看着黎铮英匆匆离去的身影，思考是不是最近黎家出了什么事。
　　“家里最近还好吗？”黎若森坐在沙发上，换上了自己平时穿着的宽松衣物后，就询问给自己端来了茶水的钟叔。
　　“一切都和少爷离开时一样。”他像是明白黎若森想问些什么一样，“先生只是这段时间比较忙而已。”
　　黎若森点点头。
　　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之后，吴涛就离开了他的身边，开始跟着大哥做事，黎若森先前不觉得寂寞，只是觉得平时生活有些过于单调。
　　而在外面待了一段时间后，他就觉得，黎家真的太没意思了。
　　就像被放出去的金丝雀一样，知道了外面世界的好，那个小小的笼子，是再也待不下去了。
　　黎家常年只有钟叔等人在，若是以往，黎若森坐在花园里，坐在露台上，无论是看书也好，看电影也罢，一天就是这么过去了。
　　以前他可以只看沈霄的电影，但是见过沈霄真人之后，只看电影，似乎是再也没法满足了。
　　他总是想，如果沈霄在，会如何如何。
　　想着想着，就等来了小说改编的后续，黎若宇快速搞定了一切，合同全部都是寄来的，签完之后再寄回去。
　　然后就开始准备剧本了。
　　这部剧准备筹备的时间很长，起码黎若宇目前没有把它推出的意思，按照黎若宇的想法，这部网络剧准备和视频网站的VIP制度一起推出。
　　对于黎若宇的这些构思，黎若森当然是赞同的，剧本由他负责，演员这部分，就是黎若宇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哥，你觉得沈霄的把握有多大？”黎若宇有天回来的时候，坐在黎若森身边问他。
　　黎若森摇头，他也不知道，自从那日离开片场之后，他和沈霄之间再也没有联系过，有几次，他是想和沈霄打个招呼的。
　　但是想到联络方式已经删了，又想起了其他事情，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他对黎若宇说，“沈老师之前还是在思考。”
　　“思考那就证明有这个意向。”黎若宇理所当然地说，他觉得黎若森和沈霄关系好……起码比其他人强。他看着自从片场回来之后，就有些闷闷不乐地黎若森，思考了一会儿，还是问道，“你们后来聊了什么？”他可没有忘记，那天见完编辑之后，是那个编辑带着黎若森离开的。
　　他得知黎若森准备回去的时候，心底也是惊诧的，他想后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那个编辑跟你说了什么？”他警觉地问道。
　　“不是她。”黎若森摇头，“我后来又看见了沈霄。”他和黎若宇正是坐在自己房间外面的露台上，平时他就喜欢坐在这里，看着后院，然后再看着远处。
　　他的面前是钟叔之前端上来的茶点，黎若森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觉得自己待在剧组似乎也帮不了什么。”
　　黎若宇当然知道自己兄弟没有说出实情，但是黎若森这人就是这样，闷葫芦一个，不想说的话，谁都不能说。
　　他看着自己兄弟的侧脸，“你想出去是吗？”
　　“我太久没有出去了。”黎若森说，他看着杯子里的茶水，“我记得自己出去还是小时候的事情，而现在距离那会儿已经过了那么多年，我从电视上，网络上，都能看见外面，偶尔我也是能够外出的，我以为外面不过如此，毕竟只要在黎家，我想要的东西，都能拿到。”他转头看着黎若宇，“但是出去待了几天，我才发现，原来外面跟我想的不一样，更有意思。”
　　“如果可以，我想能够走出去看看。”黎若森说。

　　第 45 章

　　45
　　或许是因为和黎若森关系的进一步，沈霄这段时间倒是有些明白了喻松对罗茵茵的感情，他不是不喜欢罗茵茵，只是觉得自己不应该耽误她。
　　但是喜欢这件事，又存在什么耽误呢？总不能跟自己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才算是不耽误。
　　沈霄活了三十几年，也是最近才明白这个道理。
　　应玉靖才角色处理上其实还是有些毛病，不细腻，但是也正常，导演愿意带着她慢慢磨出来，指导她怎么演戏。
　　沈霄没事的时候也会指点她。
　　这让应玉靖和沈霄变得熟悉了些，没戏的时候，她还会找沈霄说话，“沈老师最近心情不错？”
　　沈霄坐在休息椅子上，“你过几天要杀青了吧？”
　　“再有一个星期就杀青了。”应玉靖说，她手上端着保温杯，披着厚重的羽绒外套，看着沈霄，“沈老师还有两个月吧。”
　　沈霄点点头，他掏出手机，看了演黎若森昨天发的消息，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汇报了一下剧本的进度，显得有些一本正经的。
　　“……沈老师是有喜欢的人了？”
　　沈霄下意识地抬头。
　　应玉靖撑着脸看他，“我觉得沈老师应该是谈恋爱了。”她说着有些羡慕地叹了口气，“谈恋爱好啊，我已经三年没谈过恋爱了。”
　　“不过还是没时间。”应玉靖说，她掰着指头算了下，“除了在剧组的时候，时间规律一些，其他时候就是各种活动，然后接新戏，偶尔还有站台什么的。”她没有看沈霄，“其实我还挺怀念上学的时候的。”
　　沈霄一点都不怀念自己上学的时候，所以这点上，他没办法和应玉靖感同身受。
　　“但是工作了也好啊，起码工作也工资。”应玉靖说，说话的语气像是个普通的上班族一样，她说完了就不再说话，只是低头玩着手机。
　　沈霄心底也是呼了口气，他是真怕应玉靖突然问自己的恋人是谁，是什么样的人？沈霄活了这么多年，最怕应付的还是这个年纪的女生。
　　感觉说什么都不对，做什么也不对。
　　正想着和黎若森说些什么的时候，沈霄突然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沈千山，是我。”
　　沈霄的表情顿时冷了下来，他看着这个号码发来的短信，发现应玉靖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后，便走到了片场的角落里。
　　“你是谁。”
　　“知道你过去的人。”
　　“你想做什么？”
　　“影帝应该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过去吧。”
　　沈霄看着短信，心里毫无波动，他甚至还想笑出来，他觉得这个人应该误会了什么，他没有刻意隐瞒过去，改名也不是为了忘记以前。
　　只是他不喜欢那个名字罢了。
　　沈霄没有再理会短信，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只是刚回到片场，没坐一会儿，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他看了下，还是先前的号码。
　　应玉靖已经去候场了，所以现在这儿只有他一个，沈霄想了下，还是接通了电话——
　　“沈千山，你真不在乎？”
　　电话那边的声音显然是变声后的，沈霄也没指望能够从声音判断出这人是谁。
　　沈霄不说话，那边反而撑不住了，他说，“没想到你居然改名字了，要不是这次我恰好看见了，还真没认出来，沈霄就是你。”
　　“不过你和以前看起来，变化也挺大的。”那边说着还呵呵笑了出来。
　　“你想要什么？”沈霄问。
　　“钱。”对方立即说。
　　“没钱。”沈霄说。然后挂断了电话。
　　然而等下午沈霄拍戏的时候，还是察觉到了剧组微妙的变化，直到宋毅小声对他说，“沈老师，你看微博了吗？”
　　沈霄拍戏的时候身上不喜欢带手机，而且他本来就不怎么刷微博，宋毅的话，让他想到了什么，“怎么？”
　　宋毅把手机递给了沈霄。
　　好像是一个号，叫什么关于沈霄的真面目。
　　说了很多沈霄过去的事情，他以前的名字，他住在哪里，他过去干的事情，最后还放了一小段视频。
　　那是一段很模糊的视频。
　　看起来应该是很多年前偷拍的，像素不好，画面也抖动的厉害，起初就是一片天空，然后一个人脸出现在了镜头上。
　　那是个穿着校服的少年，他的校服已经有些破旧了，头发很短，几乎贴着头皮，脸上是一些伤疤和血痕。
　　画面的最后，就是他扬起来的拳头。
　　沈霄沉默地看完了视频，他身旁的宋毅也不敢说话，只能小心翼翼的。
　　“就这个？”沈霄问。
　　宋毅点点头，“他说还有其他的。”
　　“随便他。”沈霄说着把手机还给了宋毅，无视了剧组其余人的视线，走到了自己休息的地方坐下。
　　他能看见剧组里的人，三五成群，似乎在小声议论什么，偶尔还往自己这边看一眼，剧组这种八卦传播速度最快，也是最势利眼的地方，有这种反应也不奇怪。
　　沈霄突然想抽烟了。